第四章 荷魯斯之眼

這實在是一種太妙的感覺。

明明我的眼睛看到的是自己所經歷的生活，但是我卻可以將腦海中的畫面切換成雙儀正在進行中的人生。

我甚至可以掌控一隻眼睛看自己的生活，另一隻眼睛同時看雙儀的生活。

不得不說，這荷魯斯之眼真是便利至極。

它簡直比網絡直播還要纏人。

只是當我的兩隻眼睛都被想要看到的東西所佔據后，就不能再偷偷的看辦公室里老闆娘在做什麼了。

但是能名正言順的窺探旁人的生活，已經足夠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了，這就好像在網上看主播們直播自己的日常一般，雖然知道是一種惡趣味，但卻偏偏有着讓人上癮的吸引力。

好在雙儀在簽訂契約時，已經被知會在持有契約期間，會由我作為惡魔監督者進行不間斷的監看，這才讓我的罪惡感稍稍有些降低。

可是在下午閑暇的時光里，我依舊沒事就忍不住打開雙儀的「頻道」，看一看這個和我一樣的上班族小姑娘，在同一時間內正在幹些什麼。

融入我體內的荷魯斯之眼悄悄啟動，我眼前的情景也瞬間發生了變換，持有惡魔契約的雙儀此刻依舊坐在那個我曾經看到過的辦公桌前，而電腦屏幕上則依然是一堆讓人費解的程序代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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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魯斯之眼內，雙儀視角：

註：自本章之後，江凜從荷魯斯之眼看到的客戶畫面，為了更加易讀，將採用第三人稱的視角描述。

而關閉荷魯斯之眼后，換到女主角江凜視角時，將會重新恢復至第一人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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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儀辦公室的燈是經過改造的LED燈，能耗極低，但發光度卻非常好，整個辦公區被照射的毫髮畢現，而周圍的人也都是正在拚命的敲著鍵盤，每個人的電腦上似乎都有一段這樣繁複難懂的代碼，而就在辦公區的左前方，則是一間透明玻璃打造的辦公室。

辦公室內，一個脫去了西裝外套，只著白色襯衫的男人，正瞪着自己的屏幕，眉頭緊鎖，也不知在發愁些什麼。

雙儀就這樣微微抬高了視線，透過自己電腦的屏幕上方，小心的注視着那個坐在辦公室中的男人，皺眉思索的男人偶然的一個小動作，都會讓雙儀慌忙的低下頭來。

但只低頭一會兒，雙儀便會忍不住再次偷偷注視着他出神。

這男人究竟有什麼好？

不過就是一副正常公司老總的打扮，同樣一絲不苟的白色襯衫，腕錶，窄領帶，並且臉上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終日都不見一點笑容。簡直就跟一座不解風情的石雕一般。

可那「石雕」，偏偏在雙儀最入神的時候站起身來。

襯衫男站起來時，還不忘重重的拍了一下辦公桌。

透明辦公室內，一聲悶響忽然傳來，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已足夠讓整片辦公區都聽到。

只見原本埋頭苦幹的同事，在聽到這聲拍桌子的悶響后，頓時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顫，本來都在敲著鍵盤的手也忽然停了下來，所有目光在此刻都紛紛的看向了那間透明的辦公室。

潔白無暇的玻璃門瞬間被一隻手掌暴力的推開。

「你們都是白痴么！」襯衫男怒不可遏的衝出自己的辦公室，對着整片辦公區怒吼道：「堆棧式代碼的327至350是誰負責的！」

辦公區的隔間內，一個滿頭冷汗的男人畏畏縮縮的站了起來：「陸總，是我寫的。」

站起來的男人說話聲音極低，甚至仔細聽都能聽出聲音里不可抑制的顫抖，只見那被喚作陸總的襯衫男隨手拿起了身旁的一個筆筒，怒不可遏的摔到了地上后，才繼續吼道：「你寫的是什麼東西！參數對么！對比物的比率呢？！這都算不對！你腦殘么！」

「對……對……對不起陸總。」在眾目睽睽之下站着的男人用更加怯懦的聲音說道：「我實在沒用搞懂您教的演演算法，我……」

「你們來這裏，是來掙錢的！不是來上學的！我也不是你們的老師！如果跟不上公司進度！趁早給老子走人！」陸總冷冷的看了一眼正站着發抖的男人，不依不饒的繼續說道：「整片C區寫碼的準確率，都不如秦雙儀自己一個人的！你們這些大老爺們，丟不丟人！」

雙儀的眼神忽然一陣虛晃，方才陸總提及自己名字的時候，分明趁著大家不注意時又看了自己一眼，而與正在訓斥旁人時的眼神截然不同的是，他看向自己的眼中，所挾帶的溫度，是所有人都無法感受到的特別待遇。

他到底還是愛我的。

雙儀暗暗的在屏幕的英文代碼中，打上了這樣一行充滿少女情懷的中文字。

「所有人都給老子滾！」陸總發完一通脾氣后卻還覺得不夠痛快，嫌惡的看了一眼辦公區那些蠢笨的部下，拍著身旁的桌面再次吼道：「讓你們加班也是浪費老子電費，都給我滾！」

這樣一個暴君，竟然還有讓人提前下班的時候，可看一看手機上的時間，眾人才發覺這會兒早已經過了該下班的時間。

於是辦公區的人這才通通如獲大赦一般，胡亂的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后，紛紛低着頭從陸總的身旁夾起尾巴溜出了辦公室。

「秦雙儀留下。」就在一群人擁擠的搶著趕緊溜到門外時，眾人身後的陸總忽然再次開口吩咐道。

雙儀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

而一群同事則滿臉「你自己多保重」的表情，望了一眼雙儀后，便頭也不回的溜出了公司。

一時間，偌大的辦公區就只剩下雙儀和陸總兩人。

而陸總並沒有跟雙儀多說什麼，看了一眼雙儀后，留下了一句「你再核對一下今天的總碼」，便自顧自的走回了那間透明辦公室。

雙儀默默的再次回到自己的辦公位上，打開了電腦，屏幕亮起后，卻忽然看到了自己胡亂打上的那行中文字。

「他到底還是愛我的。」

也不知，上午去那家奇怪公司所簽訂的契約，此刻是不是已經生效。

雙儀嘆了口氣，一個字一個字的將那句中文字刪去后，這才開始了總碼的校對。

在程序試運行代碼的時候，雙儀依舊忍不住向那間透明的辦公室中望去，此刻的陸總，因為方才發的一通脾氣，早已不耐煩的將領帶扯松，就連襯衫的扣子，也解開了兩顆。

自雙儀的辦公位上，實在看不清那襯衫內的鎖骨到底長什麼模樣。

可就在雙儀兀自亂想的時候，透明的辦公室內，忽然再次傳來了陸總的聲音：「秦雙儀，你過來下。」

雙儀慌忙站起，望了一眼自己那正在運行代碼的電腦，惴惴不安的走進了陸總的辦公室。

「陸總，有什麼事么？」走到了辦公室的門前，雙儀便停住了腳步，站在辦公室的門口，小心的問道。

「代碼檢查好了么？」陸總沒有抬頭，眼神卻一直專註在自己的屏幕上，在聽到了雙儀的聲音后，才心不在焉的開口問道。

「馬上就好。」雙儀雖然回答的很快，但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並沒有看着自己的陸總。

陸總的臉龐，在電腦屏幕的映照下，顯得有些疲憊不堪，而頸邊解開的兩顆扣子處，更是露出了男人的鎖骨。

他的鎖骨在襯衫中若隱若現，顯得性感又迷人，在人前總是充滿自信的陸總，對於自己的要求一直極為嚴厲，就連西裝襯衫都總是穿戴的一絲不苟，這樣有些放鬆的陸總，似乎還是第一次遇到。

「那個……我這裏的一行代碼似乎有些不對勁，但是……我自己卻沒有琢磨出來問題到底出在哪，你能不能……幫我看一下。」在良久的沉默后，陸總終於昂起了頭，有些局促的望着雙儀說道。

原來方才的漫不經心只是為了現在向人求助的假裝，一向恃才而傲的陸總竟然也有詢問旁人的時候，雙儀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起來。

「不許笑我！」陸總再次換上了平日裏那副凶神惡煞的面孔，雖然想板起臉怒喝一下雙儀，可是看到雙儀臉上的笑容，陸總竟也有些放棄似的搖了搖頭道：「唉，只能怪自己學藝不精，所以這會兒了才要被人嘲笑呢。」

「不不！陸總，我不是那個意思。」雙儀心中一慌，連忙解釋道。

「都笑成那樣了，還想狡辯哦？」陸總見雙儀慌了手腳，這才有些得意的打趣道。

「我……我……」雙儀囁喏了半晌，卻也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兩人的立場隨之轉換，此刻陸總卻有些好笑的望着雙儀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辦正事要緊，代碼在屏幕第七行至十五行，你過來看一下。」

雙儀這才鬆了口氣，向陸總走近了些，並且繞到了陸總的辦公桌後面，努力的在和陸總保持距離下，小心的遠遠探著身子，向陸總那曲面屏的電腦屏幕望去。

曲面屏的可視角度本來就只針對坐在正前方的人，這樣遠的距離加上斜著身子看過去，一時間就算雙儀努力的眯起眼睛，卻也是看不清電腦上的代碼到底是什麼內容。

「哦我差點忘了，你坐這裏。」說話間，陸總便站起身來，將自己的位置讓了出來。

「不用不用，陸總我站着就好。」雙儀慌忙回絕道。

對於雙儀的拒絕，陸總則不管不顧的伸出手按著雙儀的肩膀，將雙儀壓到了自己的電腦椅上：「客氣什麼，這會兒你是我的老師，學生站着，老師當然要坐着啦。」

「陸總……我還沒把握為您的代碼糾錯呢，我……我不算是你的老師啦……」

「呵！自打你進公司以來，我還從沒見過你算不好的代碼，從以前我就暗自跟你較勁，好些你送上來的代碼我都會自己重新做一遍，可做一遍后才發現，依舊沒有你寫的完美。」陸總繞着辦公桌走了一圈，然後伸展了下僵坐了一天的身體。

他的鎖骨，在揚起手的時候最為明顯，而他的襯衫下擺，也早已沒有扎在西裝褲裏面，在他伸懶腰的時候，那腹肌明顯的小腹更是從襯衫中偷偷露了出來。

雙儀臉色驟然一紅，接着便不敢再出聲，將注意力集中在電腦屏幕上，開始校對起了陸總的代碼。

「喝點什麼嘛？」陸總隨手打開了辦公室中的小冰箱，望着雙儀詢問道。

「不……不用了。」不敢再看陸總，雙儀假裝將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電腦屏幕上面，小聲的低頭答道。

可是一瓶養樂多卻依舊送到了雙儀的手邊。

事業有成的男人不應該喝紅酒威士忌什麼的嘛？怎麼會在辦公室里放這樣孩子氣的東西，雙儀好奇莫名的仰起頭，有些不解的看着送飲料過來的陸總。

「你是想問我這裏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飲料么？」陸總十分大方的解釋道：「這玩意兒是我上學時，有一次犯低血糖，一個喜歡的女生送給我喝的。」

「喜歡的女生。」雙儀有些出神的重複了一遍陸總說過的話。

「嗯，非常喜歡的那種。」陸總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有着從未見過的溫柔：「後來因為我窮，娶不起人家，所以就散了。」

「對……對不起。」陸總很少提及自己的私事，而此刻因為雙儀的詢問才說到曾經的傷心往事，讓雙儀心中難免有些愧疚不安。

「這有什麼好對不起的。」陸總無所謂的拍了拍雙儀的肩膀：「如果沒有她，我也不會拚命到這種地步。」

說着，陸總忽然將嘴咬向了養樂多瓶子的底部，帶着大男孩才有的淘氣神情，一邊自瓶子底部咬開的小孔吸著養樂多，一邊含糊不清的對雙儀說道：「別人教我的法子，據說這樣比較好喝哦，你也可以試試。」

雙儀望着他上下滾動的喉結，一時竟有些出神，而他喝着養樂多的樣子，在雙儀眼中更是有着無法言表的魅力。

江凜視角：

「江凜——」我的耳邊，忽然傳來了老闆娘的聲音，慌忙的將荷魯斯之眼關閉，正要衝向老闆娘的粉紅色豹紋辦公室時，我才發現自己的心中，竟然有着一份難以言狀的悸動。

想不到那個初看平平無奇，脾氣又暴躁的男人，透過雙儀的眼中看去，竟然有着這樣讓人心動的魅力！

怪不得雙儀會因為他而簽訂惡魔契約，下午還無法理解的事情，在此刻卻忽然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釋，我伸手推開老闆娘辦公室的門，小心的詢問道：「老闆娘，怎麼了？」

只見老闆娘站起身，隨性的伸了個懶腰后才看着我懶懶道：「該下班了哦。」

我望向窗外，才發現此刻早已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