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奇遇

第二章奇遇

第二章奇遇

徐徐蠕動的火車駛離站台越來越快了,看著師傅模糊的影子,歇斯底里的吼道:「師傅——多保重——我會好好活著,你放心——再見……」

無情未必大丈夫,一個大老爺們嚎啕大哭,平常根本就不可想象,在這一刻卻顯得合情合理,稀鬆平常了,這也是情至所歸的真實表露,每個人都沒有了難為情。

蒙罐車廂里哭聲一片,站台上淚水在飛,短暫的黃昏沒有生命力,眨眼之間拉上帷幕落幕了,急不可待的黑夜捲土重來,撕心裂肺的告別場面淹沒在淚水中,令人傷心欲絕,那一幕深深的留在了記憶深處。

「咣——咣——咣——」沉浸在悲傷中的羽隊長,不知道什麼時候停車了?蒙罐車門子上傳來了砸門聲,這是怎麼回事?他翻起身想了想,習慣性的往腰裡一抹把手槍掏出來了,這也是責任使然。

火車「嘎噠嘎嗒」了一整晚,也不知道到什麼地方了?突然間有人砸門,誰知道是什麼狀況?小心駛得萬年船,時刻準備著是軍人的操守生命線,有備無患不是。

他把趙群里叫醒了,讓大家提高警惕,才把車門子打開了一條縫,目光所及潔白一片,才知道下雪了。冷風一吹臉上冰冰涼,抬起手抹了一把水淋淋的,是剛才想起來送戰友的激動場面,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面,又抬起袖子擦眼淚,自言自語地說:「切——多愁善感,怎麼變成了葬花焚詩的林黛玉了?」

看了看雪地里有一個軍人,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大聲的問道:「什麼人?有什麼事……」

「你是羽隊長嗎?我是軍區司令部參謀楊凱元,奉首長之命,讓你們下車吃飯——」

「啊——你你——是——楊凱元?」羽隊長一聽渾身一顫,這不是老鄉嗎?他鄉遇故知,是讓人驚喜不已的大喜事,悸動的心立刻高漲,轉念一想,還是提高警惕,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地域,萬一疏忽大意馬失前蹄,那可就出師不利了,突然想起來什麼,就大聲地說:「口令——」

「雄鷹——」楊參謀張口就來。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楊參謀同樣抑制住悸動的心情,耐心的等待他確認是自己人,腹誹道:這小子警惕性蠻高啊——不愧為百里挑一選出來的優秀人才。

羽隊長一聽是自己人,還是有些不放心,他打開車門子伸出頭一看,火車站在燈光的映照下白茫茫一片,好狠的一場雪,足有幾公分厚,火車道軌的枕木都看不見了。

年輕軍官老鄉楊參謀站在雪地里看著他,一激動就從車廂里跳出來,落地后雪打滑站立不穩,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楊參謀一看哈哈大笑的說:「呵呵——你小子怎麼這麼笨?雪地里好玩嗎……」

「呵呵——一夜的火車坐暈了,頭重腳輕掌握不住。」他翻起身來和楊參謀握手問好,兩個人顯得無比激動。

站在車廂里的趙群里一看,關切的問到:「隊長,你沒事吧……」

「沒事的,你讓大家穿好衣服,外面下雪了冷得很,先別下來,等我的命令……」「是——」

楊參謀情緒激動的說:「呵呵——老戰友,路上辛苦了,我代表軍區首長向你問好……」

「謝謝——謝謝——謝謝首長關心,一路上還好,就是太冷了,凍慘了啊——。不過——我們能克服,請首長放心。」羽隊長正兒八經的彙報。

兩個人幾年不見,彼此之間變化很多,再加上天各一方,為了各自的夢想打拚著,疏於來往,就有些生疏起來。雖說曾經是一個部隊的老戰友,現在是各自為陣,誰有誰的使命,還是驗明正身了再說。

羽隊長想到這裡,笑呵呵地說:「老鄉,我是出門在外的帶兵人,幾十條身家性命集於一身,重任在肩不能兒戲,多有得罪了。官憑印虎憑山,你憑什麼深更半夜在這裡等我?沒有手續嗎……」

「哦——你——不認識我是誰?不相信我是幹什麼的……」楊參謀詫異的說。

「呵呵——楊參謀,我認識你,並不代表認可你,我們是軍人,軍事行動密不可言,馬虎不得。如果你沒有證明自己是幹什麼的命令,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指手畫腳?我可就高掛免戰牌,不可能惟命是從了,請你原諒。」羽隊長認真的說。

「哈哈哈……好一個六親不認的傢伙,我沒有看錯你,也算是服了你啦——像個帶兵人。給——這是我的工作證,介紹信,你可看清楚了。」楊參謀嗔怒道說。

羽隊長接過證件看了看,一臉疑惑的說:「咦——你你——你怎麼知道我這個時候到這裡?誰告訴你的……」

「哈哈哈……老鄉——太小兒科了吧——你說的軍事行動密不可言,也不看看我是誰?你的軍事行動都是我一手負責,什麼時間到什麼地方?在我這裡安排的嚴絲合縫,我能不知道嗎?老戰友,現在是和平世界,我看你一臉的階級鬥爭,疑神疑鬼,草木皆兵,有必要嗎?」楊參謀戲語道。

羽隊長把他的證件還給他說:「呵呵——老戰友你別生氣,你知道我是山溝里出來的小人物,最基層的帶兵人,不知道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大首長是個什麼樣?我們團的團長我都很少見到,就是見一面嚇得不敢抬頭,何況你這個軍區首長?對我來說就成了瓊樓玉宇的人物,讓人仰視,高不可攀。不知者無罪,你就多擔待吧——」

火車站燈光影影綽綽,映照著白雪還能看得清楚,十幾股鐵軌上都有火車皮在編組,羽隊長乘坐的蒙罐車皮脫離了原來的火車,孤零零的停在鐵軌上,不明白得他看的驚駭不已,匪夷所思。

楊參謀說道:「你們的車皮掛在去高原的列車上……」

「啊——去去——去高原?你你——你是說我們去高原——」羽隊長一聽大吃一驚。

青藏高原神秘莫測,充滿了誘惑,那裡是世界屋脊,離天最近的地方,傳說中的天堂,有世界上最壯觀的朝聖者,世界上最深的大峽谷雅魯藏布江,還有……

「你害怕了?」楊參謀一看他吃驚的表情說道。

「哦——害怕——當然害怕了,去那裡幹什麼……」「到時就知道了……」「廢話?你……」「趕緊集合隊伍吧——還有首長們在等待……」「你——首——長們?這這這——這個時候還有首長們?多大的首長……」「切——到時候見了就知道了?」楊參謀悠悠的說。

羽隊長一聽一個趔趄,心裏面腹誹道:這傢伙算什麼老鄉?口風這麼嚴?管它呢,已經臨危受命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即便是刀山火海,也不過是腳下的征途,再大得海在船下,再高的山在腳下,再長的路沒有腳長,還有過不去的火焰山?切——

「吃飯時間只有四十分鐘,抓緊時間……」「是——」羽隊長回答了一聲,轉過身大聲地說:「全體都有,集合——」

「嘩啦啦」一陣子人影瞳瞳,整整齊齊的隊伍站在了面前,一個個精神飽滿,軍容整潔,看不出一點點疲勞,他欣慰地說:「弟兄們,這位是軍區司令部楊參謀,也是我的老鄉,我們跟他去吃飯,時間三十分鐘,速度要快,吃飽吃好不客氣,我們的路還很長,什麼時候才能到我不知道。聽口令,向右——轉,齊步——走——」

雪地里的部隊走起來沒有聲音,擺臂踢腿統一整齊,遠遠的看上去就像在漂移。幾分鐘來到了一間不大的食堂里,擺著六七張桌子,每個桌子上一大盆熱氣騰騰的手抓羊肉,顫巍巍的誘人食慾,還有一盆湯,幾摞子蔚為壯觀的燒餅。

大家坐定后肅穆等待,羽隊長看了看楊參謀的眼神,他點首開吃。

羽隊長一揮手,大家狼吞虎咽的開吃了。每個人都知道時間緊迫,容不得細嚼慢咽,先吃進肚子里再說,慢慢消化有的是時間。

羽隊長一邊吃,一邊察言觀色,手抓羊肉味道不錯,鹹淡適中,不愛吃羊肉的南方兵也別無選擇大快朵頤,只是氣勢上沒有北方兵那麼狼吞虎咽,迫不及待。

門口一張桌子上坐著好幾個大腹便便的軍官,用慈愛的目光看著胡吃海喝的戰士們,楊參謀低聲對劉副司令說:「首長,那個坐在上席的就是羽隊長,我把他叫過來……」

「著什麼急呀——讓他們吃完了,其他人上車,讓他留下來就是了。嗯——我讓你準備好得東西……」「準備好了首長,就在這裡放著……」「那就好——那就好——嗯——幾年不見這個小夥子長大了,比我見他的時候個頭高多了,看樣子有一米八,身體壯實。那個時候他身子單薄,個頭矮小,沒有現在這麼威猛高大。幸好他還在部隊上,說明他乾的不錯,要不然複員回家了就看不到了。這就好——這就好——如果他不優秀,也不會作出那樣的壯舉是不是……」「可不是嗎?他是個警惕性蠻高的人嘛——我和他是知根知底的老鄉,他都不相信要查看我的證件……」「哦——是不是?呵呵——說明你們現在也長大了,各有各的勢力範圍,也就是生活圈子了,有了底線和原則。你看看他的兵訓練有素,吃飯不說話,沒有其他的聲音。」劉副司令讚許地說。

羽隊長突然想起來什麼,向著楊參謀招了招手,楊參謀走過來,他急急地說:「哎呀呀——老鄉,豬八戒為了吃錯投豬胎,我為了吃飯忘記了留人看家當,不要緊吧……」

「呵呵——你小子也有老虎打盹的時候啊——家讓人抄了才想起來呀?沒關係,到我的地盤我說了算,我能不操心嗎——你放心吃就是了——」「哎呦呦——忙中出錯嚇死我了,謝謝你老鄉。弟兄們的全部家當都在車廂里,有什麼閃失可就麻煩了。真是的——搞什麼搞……」「別抱怨了,抓緊時間。」楊參謀說。

什麼叫雪中送炭?這就是。冰天雪地里能吃一頓味美可口的高熱量食物,哪裡還能感覺到天寒地凍?戰士們一個個心懷感激,首長們的關心無微不至,溫暖著每一個人的心,一個個油汪汪的臉上展露著滿足的表情,剛才堆積如山的美味佳肴不見了,盆子里空空如也,桌子上一片狼藉。

羽隊長看了看大家的目光,輕輕的說:「收拾乾淨桌子,門口集合,準備上車。」

人多手多,旋即就歸攏整齊,悄無聲息集合在門口,他口令連續下達:「向右看——齊,向前——看,稍息,立正——」他轉過身向楊參謀報告到:「報告楊參謀,隊伍集合完畢,是否蹬車請指示……」「隊伍蹬車,你留下……」「是——」他又轉過去,大聲地說:「向右——轉,目標蒙罐車蹬車,齊步——走——」

部隊像移動的方塊一樣,齊刷刷離去了,他來到楊參謀跟前說:「還有什麼事……」

「首長要接見你……」「啊——首首——首長接見我?我——認識我嗎……」「當然認識了,你也認識的……」「我——我也認識?我怎麼沒印象……」「呵呵——你看看這位首長是誰?」楊參謀指了指劉副司令。

羽隊長一頭霧水的看著大腹便便的劉副司令,穿著一件呢子大衣,帶著一副寬大黑邊的眼鏡,麻戎棉帽子,顯得氣宇軒昂,威嚴肅然,滿面笑容的看著他,就是想不起來怎麼能認識這麼大的官?他認識的最大的官就是團長了,除此之外想都不敢想,立正敬禮后就實話實說道:「報告首長,我不認識你。」

大首長還了禮,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說:「呵呵——小鬼——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你記得六年前,在洪水裡搭救過一輛小車嗎?你奮不顧身的跳進了洪水裡,悍不畏死把我從死神手裡拉出來,泥沙鑽進了你的眼睛,看不到我們,第二天我到醫院去看你,你已經出院了,到你連隊去,你又出去訓練了,我沒時間等你回來就走了,讓我耿耿於懷這麼多年,無以為報。蒼天有眼,機緣巧合,沒想到這次任務派你去完成,我知道后很高興,特意安排了這頓飯,吃飽了沒有?想起我來了沒有?」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僅僅是過去了幾年時間,怎麼會不記得?羽隊長驚奇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激動的說:「我我——我救得那輛車就是你呀——呵呵——我真是太幸運了,能給首長搭把手是三生有幸。事後我問我的學員們是哪裡的車?他們都不知道,只顧著照顧我了,也沒有問你一下。後來團首長到連隊里來,說是我救了一位軍區參謀長,是個很大很大的官,還給我立了三等功。」

「呵呵——那就好,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過去了五六年了,當年你一個小兵,如今成長成為隊長了,我為你高興。咦——你的眼睛怎麼好的那麼快?第二天就出院了?是怎麼回事?」劉副司令問道。

羽隊長一聽,輕鬆地說:「我徒弟把我送到醫院,大夫一看就讓我去洗澡,洗澡池裡放滿了水,讓我把頭塞進水裡面眨眼睛。一開始眼睛磨得不能眨,大夫就說不能眨眼睛,眼睛里的沙子怎麼出得來?後來我把眼皮提起來,在水裡面泡了三個多小時就好了。哎呦呦——快把我泡漲了,我的學員們一個個高興壞了,在水池子里打鬧嬉笑。我們的訓練任務很重,根本就沒時間得病住院,如果我住院了,我的學員們就沒人管了,他們會很傷心,就會落在別人後面,那可就誤人子弟了。為了不影響他們正常訓練,當天晚上我就出院了,謝謝首長牽挂。」

劉副司令聽的大受感動,那麼兇險的洪流中逐浪滔天,危機重重,九死一生,讓他輕描淡寫說的就像過家家一樣,救命恩人不圖回報,其情可嘉,心底里湧起一股暖流直衝眼底,衝出眼眶,一滴熱淚不偏不倚的滴在了羽隊長的手背上,把他嚇了一跳,趕緊的補充道:「首長不擔心,我說的都是實話,我沒有騙你,我的眼睛好好兒的,沒有一點點後遺症……」

「吸吸吸——那就好,那就好——我相信你說的話,這次的任務非常艱巨,可以說是有去無回,你可要做好吃苦耐勞的思想準備……」「放心吧——首長,我也是走南闖北,南轅北轍的老兵了,吃苦受累應當應份,只是到現在都不知道執行什麼樣的任務?首長,你能不能告訴我……」「呵呵——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不著急。嗯——對了,你有什麼需要和困難就告訴我,我會全力支持你,基地司令員是我的老戰友,找到他就找到我了,記住了……」「這個——首長,我都不知道什麼任務,能有什麼困難?首長請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好——好好……我看好你,期待你勝利凱旋歸來。時間到了,趕緊上車,楊參謀,把準備好的東西拿過來。」劉副司令說。

楊參謀把一個碩大的提包交給他,他接過來掂了掂特沉,疑惑地說:「什麼東西這麼沉?是要我帶給誰的嗎……」

「這是給你的,鼓勵你完成任務,現在不許看,等待上車后再看……」「是——首長,沒有什麼指示我就走了,謝謝首長的手抓羊肉,謝謝首長關懷,有機會再見——敬禮——」羽隊長不可置否的舉手敬禮。

一夥子大首長都舉手敬禮,楊參謀送他到車廂里,剛剛上了車火車就啟動了,羽隊長不失時機的大聲說道:「全體立正——向首長敬禮——」戰士們齊刷刷的站在移動的車廂里,向大首長們舉手敬禮,目送著緩緩離去。

大首長們神情嚴肅的回敬著禮,目光隨著火車移動移動著,眼睛里閃著光,目送著不知道能不能再次看到的勇士們,消失在茫茫雪夜中。

已經看不見首長們了,羽隊長讓弟兄們把車皮門關好扣好,看著什麼也看不見的戰士們說:「同志們,大首長們深更半夜給我們吃了這麼好的一頓飯,暖心暖身啊——這份情我們要牢牢記得,好好乾才能對得起對我們的關懷。溫飽睏乏瞌睡多,想睡覺的睡覺,不想睡覺的隨便,首要的任務就是自己管好自己,感覺到冷了就活動活動,促進血液循環,增加熱量,千萬別偷懶,凍壞了身體,拿什麼去完成任務?這些道理你們都明白,我不想羅嗦了。馬上就要過黃河了,過了黃河就等於進入高原,空氣的含氧量會越來越少,對我們初次進入高原的人來說就是考驗,身體有什麼不適立刻報告,聽到了沒有——」「聽到了——」大家異口同聲地說。

「好了——開始睡覺。」羽隊長說完后自己先躺下了,看不見的車廂里一陣子亂鬨哄,頃刻間就安靜下來了,大家都各就各位睡好了。

好奇心害死人,趙群里一看隊長憑空的多了一個大提包,黑摸著爬過來說:「隊長,你哪裡來的提包?是不是送給誰的……」

「哦——是劉副司令送給我的,有問題嗎……」「啊——」趙群里一聽就驚呆了,驚愕的合不攏嘴,結結巴巴地說:「隊——長,你——沒有喝酒,怎麼說醉——話——哪哪——哪個是劉副司令——你就吹——吧……」

「切——臭小子,我哄你幹什麼?記不記得我給你講過的故事……」「哦——講過的故事?講過的故事太多了,你說的是那個故事……」「就是從泥石流里救出來一台車,車裡面就是這個劉副司令,那時候他還是軍區參謀長……」「啊——真真——真的假的啊——」趙群里不相信天底下會有這麼蹊蹺的事?峰迴路轉,陰錯陽差,柳暗花明,怎麼會這麼不可思議?匪夷所思的說:「當時你知道不知道……」

「切——當時我的教練車路過那裡,只看到泥石流里有台小車,眼看著就要衝到主河道了,不抓緊時間就沒得救了,危在旦夕。我車上有六個學員,人多勢眾,一聲令下,三下五除二就撈出來了,誰知道車裡面是什麼人?只知道能坐小車的人一定是當大官的人,只有孤零零一台車,說明不是很大的官,是不是……」「那當然,大官出動都是前呼后應,威風凜凜,那陣勢可就大了去了,還輪得著你出手呀——哎呦呦——副司令——這麼大的官?我地娘哎——咦——為為——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你不知道……」「且且——你問我我問誰去?我們部隊是坑道兵,山大溝深,鳥不拉屎的地方就是我們的戰場,整天價鑽山溝暈頭轉向,能知道我們的人有多少?嗯嗯——這個劉副司令找過我,就是沒有找到,他意為我都複員回家了……」「哦——可不是嗎——這麼多年了,怎麼這次就知道了是你……」「嗯——他身邊的楊參謀是我老鄉,大首長記得我的名字,就這麼一回事……」「呵呵——師傅——不——隊長,這個副司令還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有情有義,給你送什麼東西了……」「切——我怎麼知道啊——他不讓我看,說是到上車了看……」「哦——哪哪——那我們現在就看看送什麼東西,不就知道了嗎……」「好——你把手燈拿來看一看。」羽隊長急切地說。

趙群里拿過手燈打開,拉開提包拉鎖一看,又是驚呼一聲,提包里滿滿當當的全是好東西,煙酒糖茶一應俱全,中華煙就有十條,茅台酒十瓶,好幾包高級巧克力奶糖,西湖龍井茶,大紅袍茶,鐵觀音茶各樣都有,把這兩個傻大兵看傻了,這得值多少錢呀——

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好東西的羽隊長,並沒有欣喜若狂,而是後悔不迭,早知道是這麼貴重的奢侈品就不能要,自己是什麼貨色自己知道,這都是達官顯貴消受的奢侈品,自己一個吃不飽穿不暖的鄉里娃,整天家鬧飢荒,憑什麼擁有這些東西?

救人是順手牽羊的舉手之勞,扶危濟困也是做人的基本原則,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哪能見死不救呢?更何況自己是軍人,見義勇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品德,怎麼能圖回報呢?

副司令——多大的官啊——真正地開國元勛,封疆大吏,手握重兵,掌管生殺大權,見一面就不得了了,還能要人家的東西?這不是虎口拔牙沒活路了嗎?現在想不要已經遲了,突然恨起楊參謀來了,他可是親親的老鄉耶——怎麼會這樣害自己?想想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並沒有什麼過節呀——他在施工連隊打坑道,由於文化好當文書,被提拔起來當營部的書記員就調走了。自己是汽車兵,江水不犯河水,並沒有深仇大恨,怎麼會不提醒自己?難道說真成了老鄉見老鄉,背後挨一槍?這不是慘到家了嗎?

趙群里一看他一臉凝重,怯怯的說:「隊長——這——怎麼辦……」

「哦——」他突然驚醒,怔怔得想了想,事已至此,就是扔出去有什麼用?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已經授人以柄,還能怎麼樣?想到這裡豪氣頓生的說:「酒——喝,煙——抽,茶——現在沒有開水,到地方了讓大家喝就是了,還能有什麼辦法呢?哎呦呦——大首長的這份情怎麼消受得起?我們好好乾就是了,只能做出成績來報答……」

「說得對師傅,大首長太瞧得起咱們了,干不出成績來就沒面子了,現在怎麼辦……」「現在……」羽隊長一聽渾身一顫,這不是叫花子放不住隔夜食嗎?

趙群里一臉期待,羽隊長自己和自己作鬥爭了一陣子,反正是木已成舟,說什麼都悔之晚矣,怎麼樣回報劉副司令的這份情誼,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辦,以後的路還很長,總有辦法報答不是?想到這裡爽快地說:「取一瓶酒讓大家嘗一嘗,驅驅寒氣,暖暖身子……」

「呵呵——太好了,這麼好的酒還沒有喝過,咱們也享受一會人生。」趙群里不管不顧的取出來一瓶酒打開,飛馳的車廂里頓時瀰漫酒香。

趙群里把酒瓶子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閉上眼睛陶醉在酒香里,突然睜開眼睛說:「師傅——嗷——不對,隊長……」

「呵呵——臭小子結巴呀——你是我手把手教出來的關門弟子,以後就叫我師傅……」「啊——叫師傅有些哪個——我的師傅現在是隊長,我驕傲,我不能再叫師傅了,我——」「呵呵——臭小子算不過帳啊——師傅是你的師傅,隊長是大家的隊長,你想想看是不是……」「哦——對呀?呵呵——那我就叫你師傅了,師傅,你先喝一口。」趙群里喜滋滋地說。

羽隊長接過來酒瓶子聞了聞,濃郁的酒香令人陶醉,喝了一口酒含在嘴裡捨不得咽下去,把酒瓶子遞給了趙群里,他接過來酒瓶子喝了一口酒咽下去,砸吧著嘴哈氣連連說:「好——好好好——真正地好東西,我說——弟兄們,剛才軍區劉副司令給隊長送了瓶好酒,隊長捨不得獨飲,拿出來和大家同享,每個人喝一口,要記得首長的好,記得隊長對我們的關心體貼,好不好……」「好好好——趕緊的往下傳——」大家迫不及待叫喚道。

趙群里把酒瓶子遞給了身邊一班長馬百善後,趴在羽隊長身邊嘮叨開了:「師傅,你以前喝過茅台酒嗎?茅台酒是國酒,舊社會是皇帝老兒的專利品,今天咱們也喝了,我們也皇帝老兒了,真是不枉此生啊——你說是不是?」

羽隊長嘴裡面含著酒品嘗,只是鼻子里哼哼不說話,趙群里聽不到他說話,不依不饒的說個不停,連推帶搡的不消停,羽隊長憋不住「咕咚」一聲,把含在嘴裡的酒咽下去了,悔恨不已的說:「臭小子搞什麼搞——唧唧歪歪的說個不停,把我的酒都咽下去了,拿什麼品嘗嘛——」

「哈哈哈……」小趙一聽大笑不止,滿不在乎的說:「還有那麼多怕什麼?想喝酒就再來一瓶么……」

「切——說的好聽?這麼好的酒是我們這些人喝的嗎?一瓶酒就是一個月工資,能捨得嗎——就這麼隨隨便便的喝光了有什麼意義?暴殄天物啊——同志?你不是說是皇帝老兒喝的酒嗎?那可就珍貴無比了,保存起來,關鍵時刻能派上大用場。嗯——你把我的水壺拿來……」「啊——你——師傅,剛剛吃過飯,想喝水呀……」「話就多得很——不啰嗦,拿過來。」羽隊長口氣決絕的說。

小趙一聽就在黑暗中摸摸索索,找到了水壺拿過來遞給他,羽隊長黑摸著拿到水壺擰開蓋子說:「小夥子,你聞一聞……」

「切——冷冰冰的水有什麼可聞……」「呵呵——你娃死是個年輕,聞一聞就知道了。」他神秘兮兮的說。

滿腹疑惑的趙群里,極不情願的聞了聞,詫異的說:「啊——師傅——這——這怎麼是酒?喔喔……」

羽隊長抬起手捂住了他的嘴,低聲的說:「小點聲,別讓酒鬼們知道了,讓他們知道了還能放得住嗎?咦——嘖嘖嘖——我就笨死了,那陣子凍得受不了,怎麼就沒有想起來讓大家喝一口暖和暖和身體?真是守著青山沒柴燒,豬腦子呀……」

「咦——師傅,水壺裡的酒你是什麼時候灌得?我怎麼不知道……」「切——年紀輕輕的就忘心比記心大?這個水壺不是你從連長手裡面接過來的嗎……」「啊——連長?」趙群里一聽,驚駭的說不出來了。

連長是師傅的師傅,也就是自己的師爺,師爺給師傅送別的什麼東西不知道,萬萬想不到會送酒?誰不知道師徒情深?師爺知道師傅能喝酒,遮人耳目的用水壺灌滿酒送徒弟,這份情感天動地,令人動容。

「呵呵——你娃還年輕,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慢慢體會吧——水壺給我,喝幾口好睡覺,一覺醒來大天亮,好好看一看高原的雄偉壯觀,博大雄厚,才算是不枉此生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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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荒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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