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 人在做天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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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洛薇沒等安晴的回答,探視時間有限,她要充分利用。

視線滑到安晴窈窕如初的體型上,她扯了扯嘴角,或許是想笑,不過那模樣委實不敢恭維。

「孩子呢?」她問:「已經出生了吧?」

「是的。」安晴淡淡回答:「龍鳳胎,一兒一女。」

「恭喜。」

范洛薇這句話也不知是否出於真心,她現在的樣子就好像是看穿紅塵,臉上已經沒有正常的情緒。

「你找我什麼事?」安晴切入正題:「說吧,你要告訴我什麼?」

范洛薇默了一秒,而後說:「安晴,雖然你恨我,可是姐妹一場,你能不能幫我一件事?」

她皺皺眉,所以說她是再次上當受騙了?范洛薇根本不是有話要說。

看出她的不滿,范洛薇身體前傾,隔着防護屏急急地說:「求求你,讓我早點解脫吧,也讓法官判我死刑。」

「……」

這點是安晴沒有想到的,她想動的身子頓了一下,重新在位置上坐穩。

「妹妹,幫幫我,我知道以前做過很多對不起你的事,你讓我死吧,就算替我自己贖罪。」

范洛薇好似真的發自肺腑,面如死灰的表情也現出幾分急切,讓人覺得她真的想求死。

「你想和你母親一起死?」安晴靜了幾秒問:「范洛薇,你以為我是誰?」

是的,張麗莉是死刑,據說還有幾個月便執行,她的人生即將走到盡頭。

安晴以為范洛薇是不想一個人獨活下去,也對,一個過慣錦衣玉食生活的人突然被關進監獄,面對她的是毫無希望的人生,唯一的親人也即將離她而去,她萌生死意也是正常的。

可是范洛薇也把她想得太有能耐了,她只是普通人,有什麼權利左右一個人的人生,就算有,她也不想捲入這種破事。

「妹妹,幫幫我吧,就算我最後的請求了。」范洛薇急切而慌亂地地看着她,甚至還想撲上前,彷彿要抱住她,當然是被隔離屏擋住了。

安晴神情複雜地瞅着她,看到曾經的熟人變成這副模樣,也的確令人感傷。

「抱歉,這個我幫不了你,或許你可以去向法官懺悔,或者找你的律師幫忙。」她淡淡開口:「還有什麼事嗎?」

算了,就當來看她最後一眼吧,曾經的恩怨,就在今天劃上一個句號。

看出她的淡漠,范洛薇恢復了些冷靜,重新坐回去,悲愴地說:「你以為我不想嗎?我試了很多次,還試過自殺,但是不行……他們不會讓我死的,因為我的罪還沒受完。」

她說着話,突然掀開自己的袖子,安晴眸光微斂,看到她胳膊上滿布的傷痕。

「我身上還有更多,你想看嗎?」

對上她的視線范洛薇慘然一笑:「沒想到吧,有一天我會落魄這種境地,連死的權利也沒有。」

安晴輕咬唇瓣,這些的確是她沒想到的。

「現在我終於知道是有報應的,」范洛薇嘶啞地說:「我錯了,現在我得到報應了,你知道嗎?在這個鬼地方我每天都會受到你想像不到的折磨,各種各樣的……身上的舊傷剛好又會有新的傷口,永遠沒有解脫的一天,妹妹,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幫幫我吧,我知錯了,因為妒忌我以前做了很多錯事,殺了很多人,我該死,你幫幫我,讓我早點解脫吧。」

安晴默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沒錯,聽上去范洛薇的情形真的很慘,死亡予她而言的確是種解脫,但這不是她能作主的。

「我答應你。」半晌,她重新開口:「只要你真心懺悔,會有解脫的那一天。」

她不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可是她願意嘗試一下,減輕對范洛薇的懲罰。

畢竟姐妹一場,這大概她唯一能替范洛薇做的。

范洛薇深陷的眼眶湧出幾滴淚珠,暗啞地吐出幾個字:「謝謝你。」

她無心多呆,冷冷問:「還有事嗎?」

這不是個很好的環境,總令有種濃濃的壓抑感。

范洛薇抹了把眼淚,吸著鼻子說:「現在我才知道以前錯得有多離譜,在獄中的這些天我想了很多,如果不是我的執念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沒有默川哥我其實也一樣能過得很好,可是……現在說什麼也晚了,我對不起很多人,還有我的孩子,生下他后,我一天都沒有盡到母親的職責,我真該死,有今天都是活該。」

安晴抿抿唇,面對這樣的范洛薇,再多的怨氣也撒不出來,但她還是忍不住問:「那麼你爸呢?你對他的死就沒有一絲愧疚?」

范洛薇怔了怔,臉上浮上幾抹痛色。

「當然了,都是我的錯,我怪他心底只有你,我……」

「你真的是錯的很離譜,」安晴打斷她:「你知道他為什麼不收回公司嗎?他是為了你!他知道你不是經營的料,而公司在我手裏,只要還能賺一天錢就少不了你的,你總說他偏心,他是偏心,當初把快破產的公司交給我,而有效資產全部留給了你!」

范洛薇狠狠一愣,盯着安晴,臉上是難以掩飾的錯愕。

安晴也沒再說什麼,沒錯,這些她當時也沒理解,是在范洛薇告訴他范之海根本沒打算收回公司后她慢慢悟到的。

范之海一生涼薄,但是在他癱瘓在床,看淡生死的時候,終於有了點正常的人性。

范洛薇呆坐良久才慢慢回過神來,乾裂的唇角挑起一抹苦澀。

「還能拜託你一件事嗎?」她又吸吸鼻子說:「我這輩子恐怕是出不去了,我本來還有點積蓄的,可是因為沾上毒癮都敗得差不多了,我現在只有一處房產,就是我現在住的那兒,你幫我賣了吧,不管能賣多少,替我交給我的兒子,就算我這個母親能為他做的唯一一件事。」

就像范之海一樣,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窮途末路的時候她總算恢復了一點做人的良知。

大概同為母親,安晴點點頭,答應了她的請求。

探視時間也到了,獄警過來押著范洛薇離開,她卻坐在位置上呆了一會兒,直到范洛薇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了才起身。

雖然她不想承認,但顯然心情還是受到了影響,此後的很多天情緒都很低落。

她再一次想起了朗言,她懷胎七月卻沒能見上一面的孩子,他的夭折是不是報應呢。

范洛薇的房子她本來打算讓人去處理的,後來想了想還是親自去了。

幾經搬遷,她自然沒在這兒找到什麼可值得懷念的東西,但如願以償地翻出母親的不雅視頻,和一些準備爭家產的申訴材料放在一起,她隨便看了幾眼,全部扔進廚房的洗菜盆,一把火全部燒成灰燼。

就這樣吧,她打開窗,她和張麗莉母女之間的恩怨,無論誰對論錯,就讓那些像這慢慢消散的霧氣一樣,煙消雲散吧。

而范洛薇那邊,她也直接向傅默川提過,讓他找機會跟傅振生說一下,讓范洛薇在獄中自生自滅,後者眸光動了動,也沒有問什麼,很爽快地答應了。

房子賣得很快,只是房款她不知道怎麼給范洛薇的兒子,接理說這孩子現在在傅家,也不差這點錢,而且她實在不想去見傅緯年,於是去銀行開了個戶頭存起來,等以後找機會再說。

她沒想到的是,這個機會來得很快,某天她帶着兩個孩子去接種疫苗的時候,竟然在醫院和李思涵不期而遇。

據說在她被綁架的那一年,這女人終於嫁給了傅緯年,不過兩人選擇了旅行結婚,並沒有舉辦婚禮,但不管怎麼說,她和李思涵成為名義上的妯娌。

只是這妯娌見面分外眼紅,尤其是李思涵,安晴就想不通了,當年明明是她對不起自己,那幾乎要殺人的目光是幾個意思。

「你也帶孩子來打針啊?」還好,她正常地打了個招呼,視線在安晴手中的小豆芽臉上晃了晃,明底明顯湧出幾分嫉恨。

安晴抱緊孩子沒理她,然後注意到她身後保姆手中的小孩,兩歲左右的樣子,長得眉清目秀。

安晴和李思涵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李思涵還看不出懷孕的跡象,結合這個孩子的年紀,她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孩子就是范洛薇所生。

想到范洛薇獄中對她的囑託,她忍不住對這個孩子多瞧了幾眼。

留意到她的視線,李思涵冷冷一笑,伸手從保姆手中接過孩子,扭身坐了下來。

安晴不想和她來往,挑了張比較遠的位置坐下,不過視線還是時不時往那個孩子身上瞄。

可以看出來,戲精李思涵對這個孩子沒什麼好感,看到她再一次狠狠揪那個孩子的耳朵,安晴終究忍不住,起身走了過去。

「老爺子知道你虐待這孩子嗎?」

低頭看着孩子眼角的淚痕,她忍着怒氣問,無論大人間有何恩怨,孩子是無辜的,在她養育幾個孩子,特別是朗言的夭折后,她這種感覺更加強烈。

李思涵冷冷回望她,「怎麼,你想告狀?」

「我只想告訴你,人在做天在看,他只是個孩子,你就這麼容不了他!」

李思涵嘿嘿冷笑幾聲:「真是菩薩心腸啊,難怪連野種都照養不誤。」

野種。

安晴心底微微一動,不知怎麼就聯想到朗昱身上,李思涵是隨口一說還是指桑罵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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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你星光共繾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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