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考試

印象比較深刻的是，老實木衲半輩子的父親在得知兒子是因為見義勇為而落榜了以後，完全豁出一張臉去，到學校里，求老師，求主任，求校長……

陳銳不知道父親用什麼法子讓一向有著「鐵閻王」外號的教導主任網開一面。親自給衝刺班的班主任交代，假若陳銳的父親能找到那個被陳銳救了的女孩當面承認見義勇為這件事實的存在，並且讓醫院出具相關的住院證明。學校方面可以考慮會給陳銳再單獨安排一次摸底考試。

從絕望到看到希望的一縷曙光，陳父在得到主任的承諾以後，拼了命的滿城瘋找被陳銳救了的女孩。

然而……

意外的車禍不期而至，一輛飛馳的麵包車在撞倒了陳父的自行車后，又從他的腿上無情碾壓過去。

就這樣，陳銳的命運已經註定。

為了照顧癱瘓在床的父親，陳銳自作主張辦了一個月的休學。

高考最後一個月的衝刺階段，時間比黃金還要珍貴。一個月後，陳銳以高考400多分的成績勉勉強強上了一個普通的大專，這讓所有認識陳銳的人都感到無比的惋惜，他的親人和朋友甚至為此感到心痛。

陳父最終還是倒在了病魔面前，在長達三年之久的治療以後撒手人寰。陳銳始終不能釋懷，從自己自作主張辦了休學，一直到父親咽下最後一口氣，自始至終陳父再沒有對他說過哪怕一句話。

父親的死，讓陳銳自責和懊悔了半個人生。五年後，母親又因為傷心過度而鬱鬱而終，成為了壓死陳銳的最後一根稻草。

陳銳也和正常人一樣，有無數次的幻想過……

如果人生能重來。

「我會彌補人生中所有不可缺失的遺憾！」暴雨中，陳銳攥緊了拳頭，目光炯炯。

比如，他要挽救當初高考的失利。

一直到參加工作，陳銳才真正意識到學歷對自己的人生意味著什麼。大學畢業后，因為學歷的關係在找工作時一次次碰壁，碰的他頭破血流。最凄慘的時候，陳銳自己都一度放棄了，覺得人活著實在沒什麼意思。母親過世后的幾年，他開過出租，干過電焊，還試過去飯店裡端盤子，一直到最後才確定下來做銷售這個行當。

時常會思念父親母親，多想在他們身邊撒撒嬌，多點體貼，少點叛逆……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是人生中第一大悲！

在都市中混跡的幾年，陳銳無時無刻的孤獨，彷彿是飄蕩在繁華都市的一隻孤魂野鬼。

沒人看到，人前堅強的他在大年三十闔家團圓的夜裡，在父母的墓前哭的撕心裂肺，幾次差點暈過去。

……

雨漸漸小了，一縷陽光將厚重的烏雲撕開一條裂縫。

淋成落湯雞的陳銳一頭闖進了市一中的大門。

陳銳的心情並不輕鬆，哪怕重活一次依舊不能坐享其成的改寫自己的命運。時隔十幾年，陳銳在高中學的那點知識早就忘得一乾二淨。有一點值得慶幸，當初命運的轉折發生變化，一切的源頭只因為見義勇為耽誤了陳銳的這次考試。所以在他上大學以後，曾專門惡補過數學這門學科，像是一種發泄，也可以說是用另一種方式來表達自己內心當中的抱怨。

總而言之，數學還算是陳銳的一門專長。

他腦子裡記住的知識不多，但大概還能想起點什麼。至少……好過交白卷。

「事到如今，也只有儘力了。」陳銳自嘲一笑，吸了口氣，大踏步的向前走。

考場門口，一男監考老師倚著門框抽煙，見陳銳走過來，男監考皺了下眉頭：「站住！考試期間，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這男老師陳銳沒見過，他恍惚間記起來，好像這次摸底考試學校為了營造一個真正的高考氛圍，一切規則都嚴格的模仿高考程序進行。

顯然，男老師是從別的學校抽調過來的。

那麼……考場里也應該裝了攝像頭，並且安裝了信號屏蔽器。

「我是來考試的，這是准考證。」陳銳把懷裡的准考證掏出來遞過去，還好在走出醫院之前他用塑料袋把准考證、二B鉛筆之類的包了起來。

男監考厭煩的看了陳銳一眼，遞過來的准考證看也不看，隨手打了回去：「我不管你是不是考生，看看你像什麼樣子，這是考場不是你家客廳，把身上的水弄乾了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