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綠蘿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跟着小廝往三樓走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唐盛想起了這一句詩，也想到了一個身影，不是綠蘿，是哪個曾經笑顏如花的女子。為了她，唐盛已經單身了五年。這五年，唐盛沒去喜歡誰，也沒誰來喜歡唐盛，不曾想，這裏竟然有一個願意將自己身家賭在自己身上的姑娘。
有了那塊牌子，守樓的那位白髮執事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就放兩人過去了。
小廝領着唐盛進入暗門后，繞了一小圈，再打開一扇門，旁邊便是樓梯。小廝低頭道：「爺，到了。這上面小的進不去，也不能出這扇門，接下來就得勞煩您自己走了！」
唐盛點點頭，道了聲謝。沿着樓梯一步一步慢悠悠的往上走，一邊走，一邊轉悠着手中的那塊牌子。那小廝一見他轉悠那塊牌子，心就揪了起來，急忙關上那扇門，順順氣，眼不見為凈！
唐盛自然不知道那小廝的擔心，他在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畢竟這種事他還真是第一次遇到。不由自主總是會想一些亂七八糟的可能，想來想去只是覺得竟然比生死搏殺還難，最難消受美人恩吶！
來到門前，推門進去，裏面依舊奢靡，依舊春光無限。
兩個女子迎了上來，唐盛這次自然多了。由著那兩個只是穿着一點貼身衣物，外面披着薄紗的女子攙著自己的胳膊，笑吟吟的問道：「兩位仙子姐姐，請問綠蘿在哪裏啊？」
「綠蘿？」右邊粉色紗衣的女子臉色一變，有些慘白。
左邊紫色紗衣的女子猶豫一下，鬆開一隻手輕聲道：「公子是專程來找綠蘿的？」
見到兩個女子的神態，唐盛心中微微一緊，面色不變，依舊笑吟吟道：「可有何不妥？」
兩個女子鬆開唐盛胳膊輕輕一福道：「公子隨奴家來！」
跟着兩個女子穿行在堆滿山珍海味的大廳中，來到一個角落，粉紗女子一指那處燭火稀少，顯得陰暗的角落道：「就在那裏！」
唐盛快步上前，靠近牆角的角落躺着一個瘦弱的女子。身上隨便蓋着一層薄紗，有些臟污，頭髮散亂，面色蒼白，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以唐盛如今的目力，即便這裏燈火如此陰暗，依舊認出了這個容貌秀麗的姑娘，只是如今明顯消瘦了很多，整個人眼睛緊閉，身體微微顫抖著，像一個受傷后躲在草叢中，等待命運降臨的小麋鹿。
不知為何，唐盛胸中升起一股戾氣。這股戾氣或許來源於對這個姑娘的憐惜，或許來源於人命不該如此卑賤的反抗，或許來源於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而自己似乎辜負了這份信任。
唐盛臉色鐵青，輕輕拍了拍綠蘿的肩膀，伸手將他橫抱而起，來到旁邊堆滿瓜果酒水的桌旁，大袖一揮，一股氣勁將桌上放的東西震落一地。這個舉動瞬間讓原本吵鬧的大廳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了這裏。
將綠蘿輕輕放下，仔細檢查一番，唐盛只覺得胸中剛剛壓下去的那條惡龍再次抬頭。左胳膊斷了，肋骨也斷了三根，左臉似乎還有一個未消去的巴掌印。而如此嚴重的傷勢並未得到任何醫治，一個未曾習武，身體柔弱的姑娘如何能承受得了這份痛苦？
可她依舊緊緊咬着牙，額頭滾燙，意識似乎已經漸漸模糊了。
唐盛將一股柔和的內力從她腹部度了過去，為她減緩一些傷勢和疼痛。然後猛地轉頭，盯着身後有些緊張的兩個女子道：「怎麼回事？」
兩個姑娘看着唐盛那擇人而噬的眼神，身體輕輕顫抖起來，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這個樓里，這些客人雖然不願意得罪四方賭場，可如果真的將她們打殺了，也最多多賠償一些，多為血獵場做些事情而已。
看着跪在地上身體顫抖的兩個姑娘，唐盛長嘆一聲，輕聲道：「你們先起來吧，我問什麼你們答什麼。」說着將進門前藏在懷裏的那塊牌子拿出來，扔了過去。
兩個姑娘看清地上那塊牌子。紫色紗衣的姑娘雙手撿起來，恭恭敬敬的遞送回來，輕聲道：「大人只管問，奴婢們自當言無不盡！」
轉頭看了眼綠蘿，唐盛輕聲道：「你們莫怕，我只想知道她身上的傷怎麼回事？」
紫紗女子到底膽子大一些，開口道：「綠蘿姑娘出了暖閣，說她還想相信公子一次，就在這裏做了侍女。這樓里侍女和僕人本就不多，地位也比我等低一些，受到打罵也很尋常，她也忍受的了，只是三天前，來了位客人，想要綠蘿服侍。起初還好，後來......」
紫紗女子偷偷看了眼唐盛的神色，不知該如何繼續說下去、
唐盛輕聲道：「繼續！」
「後來，那位客人想要綠蘿陪她，綠蘿推脫一番，那客人也不是個好說話的，就打了她一巴掌，罵了幾句，綠蘿只是收拾了地上摔碎的酒杯，往外走去。只是沒走出幾步，那客人上前將她攬在懷裏，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未曾想綠蘿反手甩了那客人一耳光。那客人惱羞之下，便出了一腳。後來我們幾個姐妹將她抬在了那邊。」紫紗女子說完，偷偷打量唐盛一下，又急忙低下頭。
唐盛轉身走到綠蘿旁邊，看着這個呼吸漸漸平穩下來的女子，他開始有些欣賞這個女子了，又有些莫名的憐惜。或許她真的有什麼非要離開這裏的理由吧，只是，她為什麼只見了自己一面，就非要相信自己呢？值得嗎？
「那個客人離開了嗎？」
紫紗女子道：「昨日已經離開了！」
唐盛抓起旁邊一壺酒喝了一口，聲音有些低沉的問：「為什麼暖香閣不為她療傷？」
紫紗女子似乎有些顧慮，猶豫了一番，只是跪倒在地，不再出聲。
旁邊傳來一個枯啞乾澀的聲音：「暖閣自有暖閣的規矩！」
唐盛眉頭一皺，轉頭看過去，正是金老七。
金老七背着雙手，站在一旁，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