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氣

以後的日子裡，我就開始去補習班學習，因為回老家的緣故，我拖了好多課，我是個好學的人，極力要補上拉下的課，好讓自己忙起來。人一忙，腦子裡也就不會胡思亂想。

叔叔也因為到秀清幫我辦事，拉下很多公務因而整日忙碌著。我有時候在教室的窗外看到他玉樹臨風奔走的樣子，還有那個緊跟其後的蘇小姐。我才想起，他好久沒回家吃晚飯了。又回到以往芝芝阿姨在世時候的情形，早出晚歸。

也好，這樣我們就很少見面了。我已經打擾他太多了。我還想怎樣啊？

周末的午後，我在客廳里支起了畫架，桌子上放著一盤水果，我開始完成靜物寫生的作業。周圍是那麼安靜，只有我的畫筆在紙上划動的聲音。

「線條不夠流暢。」身後響起了他的聲音，他什麼時候來的？他在看我畫畫嗎？

我第一個反應是用身體遮住自己的作品，我不想出醜，我才是個初學者，怎麼可以在他面前獻醜呢？

「幹什麼？」他嚴肅地說：「你連自己的作品都不愛，以後還想指望別人來欣賞你的作品？」

我鬆開了手，臉漲得通紅。他在批評我。

「因為你喜歡繪畫這項藝術，你才會去學是嗎？每張作品就是你的孩子，你去創造它，用你的愛去詮釋它，只有愛它，才會有積極的願望要去把它畫好。」

我點點頭。拿起畫筆重新畫起來。

「靜物寫生，你先抓住觀察的角度，注意處理光的陰影，你看這裡。。。。。。」他比劃著。

我就根據他指點的，畫著，他對我的要求未免太高，忘記了我只是個初學者，他不滿意我的線條，可是他越說，我越緊張，最後手就止不住顫抖起來，怎麼畫也畫不好，他終於不耐煩了，抓住我的手落筆下去。

突然，他放開了我的手，頹然地說道：「你畫吧，我不打擾你了。」說著他就走開了。

他今天怎麼了？是不是他覺得我孺子不可教也？我有些難過，我才發現我很在乎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晚餐的時候，他才出現。

「院長先生，您這幾天怎麼總不回來啊？」萍姐問，我也去看他。

「忙。」他只說了一個字，低頭用餐。

他分明看到我在看他，可他為什麼不理睬我。他彷彿和在秀清時變了一個人。

他很快吃完，一刻都不停留地說：「萍姐，你去把那個畫室打開，好好打掃一下。」

萍姐一愣，我也愣住了，他指的居然是樓梯拐角處那個畫室？

「空著也是浪費，以後那就是你的畫室，好好學吧，勤能補拙。」他說。

我才知道，他指的是我？這個家誰都有畫室，我沒有，很正常，因為我只是這個家的過客。可是他居然要給我，把那個有特殊意義的畫室給我，可是他又說我笨拙？就是說，我沒有天賦，我很笨？不，補習班老師說我畫的是班裡最好的。可是在他眼裡我是笨蛋？我的自尊有些受不了。

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我說：「我不需要。」

他愕然，轉身看我。

「我很愚笨，我不是學畫的材料，不要糟蹋了那麼好的畫室。我也不配有什麼畫室。」說完，沒來由地，淚水就落下來。

「你？」他想說什麼，可最終沒說什麼，就走開了。

我也賭氣一般，吃完就躲進了自己的房間，我們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