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塵埃落定

「哥。」來到天牢，池長安隔着木柵欄，看着關押在牢房裏的池宣，慢慢蹲下身子。

透過柵欄外過道上射過來的薄弱燈光，池長安依稀能夠看到，池宣那跟池墨尤為相似的側顏。一直以來，池長安都以為，他是最像池墨的，但是萬萬沒有想到，池宣比他更像。

「我們都知道。趙貴妃的死，讓你難以釋懷。你不能原諒父皇跟母后，可是你知道……」當年的事情，從宮人太監口中，池長安也是知道一些的。更加知道池宣原本是養在貴妃趙般若身邊的，後來的那些變故，讓趙般若死了。

「你住口。」沒讓池長安將話說完，池宣起身瞪過他一眼，厲聲將他的話給喝斷。

「你知道什麼，就在那兒胡說八道。你有什麼資格談論我的母妃，不許你提到我母妃，不許你提到。」

「安兒，你下去吧。」沒等池長安我回話，暮染不知何時過來，將他遣退下去。看到暮染，池長安也只能見過禮后，乖乖退下。

來到牢房前，暮染命人將牢門打開，自己踱步入到天牢裏去。

暮染仍是那身水綠色的衣袍，儘管年歲漸長，但是面容仍舊與舊時無異。順着門外薄弱燈火，照入到池宣的眼底，勾起他無限的憤恨。

「宣兒。」來到池宣跟前，暮染緩緩蹲下身子，與他對視着。

「我知道你恨我，可你當真如此恨我么。當初的事情，不是我們所能夠去控制的，再說了，趙般若也不是我們殺的，不是么。你可知道。若是我們當初不將你跟趙般若的兒子替換掉，哪裏還有今日的你。」

「我寧願當初死的是我，那我也無需如此痛苦。」聽着暮染將話說完，池宣猛的抬起頭，斜睨暮染一眼，聲音也森冷幾分。

被他冰冷的目光一直下怔住，暮染周身頓了頓，竟是一時接不過話來。站在原處，沉默半晌，方是緩慢開口。

「宣兒，你當真如此的恨我么？」

「我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暮染的話都沒有落盡，池宣就已經睜開滿是恨意的眸光，籠罩着暮染。一字一句，都跟從他唇齒間鑿出來一樣，如同利刃扎入暮染心腔。

「好。」深深呼出一口氣，暮染吸了吸鼻子，看着池宣。

「既然你如此恨我，執意要替趙般若報仇。那你殺了我吧，給。」話落，暮染將一柄長劍扔到池宣跟前，慢慢開口。

「呵呵，你不要後悔。」爬著過去，池宣將地上的長劍撿起來，冷冷的跟暮染說道。

「絕不後悔。」暮染閉上眼眸。

「啊！」池宣果真站起身來，將手中的長劍朝着暮染刺去，不偏不倚，恰巧刺入到暮染的肩膀上。鮮紅的血跡，順着銀色劍端，一滴一滴流淌下來。染紅了地上，天青石的地磚。

暮染體力一下子不支，癱軟在地。池宣一下子也是慌了，鬆開劍柄，跌坐在地上。

「宣兒。」暮染也半跪下身子，眸光溫柔的看着池宣。

「我有三個孩子，可我最為希望的，卻是你的安寧。你可知道。你的弟弟妹妹為何會叫長安跟長寧，因為我希望在外邊的，可以安寧。我知道你恨我，就讓這一劍，償還你心中的恨吧。」

「你做了什麼？」暮染話剛剛說完，跑的一臉通紅的鳳綰，也闖入到牢裏來。看着眼前的狼藉，狠狠的瞪池宣一眼。

沒等鳳綰有所動作，暮染一把將鳳綰拉住。

「綰兒，不怪他，不怪他。」

「小染。」看着暮染如此，鳳綰更是氣氛，扶著暮染到一旁，不讓暮染多說話立馬命人將暮染抬了出去。鳳綰一步一步走到池宣跟前，冷冷的看着他，然後將一打書信，扔到他眼前。

「你知道當年的真相，你有什麼資格恨你的父皇跟母后。你可知道。趙般若是怎麼成為你父皇的妃子，那是她跟南疆的妖女合謀，用你皇祖母的性命作為威脅，逼的你父皇就範。你以為玉瑤兒是什麼好人，就是當初策劃謀害你父皇跟母后的人。若不是他們，你又怎麼會離開你父皇母後身邊，又怎麼會成了趙般若的兒子。」

「什麼意思？」池宣所有的神志，還陷在剛剛暮染挨的那一劍中。聽着鳳綰噼噼啪啪的話，一臉茫然。

「你自己看。」指了指扔在地上的那堆紙，鳳綰漠然開口。

池宣木然的將地上那堆紙撿起來，仔細看幾眼，難以置信的扔到一旁。對着鳳綰搖頭，

「不可能的，不是這樣的，不是。我母妃不是這樣的人，我母妃不是。」

「呵呵，這是不是你母妃的字跡，你不知道么。還有你跟在玉瑤兒身邊那麼多年，她的字跡你也看不到么？你不信是么，我給你看你能夠相信的。」見池宣不信，鳳綰只是冷冷的一笑，朝着門外招了招手，立馬有兩個侍衛押著一道人影，走入到牢房裏來。

被押著的那人，衣衫襤褸，看起來尤為狼狽。池宣看了好久，才是認出來，那人居然是玉瑤兒。

「師傅。」被自己的眼神嚇住，池宣喃喃出聲。

玉瑤兒還沒開始出聲，鳳綰先是在她身上踢了一腳，道。

「我最是鄙夷你們南疆的那些齷蹉手段，既然你們如此無恥，那就別怪我比你們更無恥了。巫羅是怎麼死的，想必你不知道吧，我可以讓你試試看，比她更慘的死法。由你自己選。」

「不要，不要。」對於神醫谷的那些毒藥，玉瑤兒當然知道。沒想到鳳綰如此厲害。自知沒有希望，玉瑤兒為求報命，也只能將實情，告訴池宣。

「宣兒，你的母妃趙般若確實是我們一夥兒的。我的師傅巫羅跟你的皇爺爺有恩怨，為了報復你的皇爺爺，所以把你的皇奶奶擄走，假扮你的皇奶奶，回到宮中。而你的母妃趙般若，不過是我們的一顆棋子，原本她已經被驅逐出宮的，是因為我們，才回到宮裏來……」

將當年的事情，一五一十一字不漏的告訴池宣，說完后，玉瑤兒哀求一樣的看着鳳綰。

「呵呵呵，你們真是厲害。沒想到千算萬算，還是算計不到你們。左右我都是輸了，能否饒我一？」

「來人，將她帶下去。」沒有回答玉瑤兒的話，鳳綰只是揮了揮衣袖，命人將玉瑤兒帶下去。

「真相就是如此，你若是還要恨，便繼續恨吧。不過，你母后應該也承受不住你太久的恨了，畢竟，她都要死在你手裏了。」看着愕然中的池宣，鳳綰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留下一句，就邁步離開。

在鳳綰離開后，池宣自顧苦笑起來。

他的這一生，不可不說是何種悲涼。趙般若是別人手中的棋子，他又何嘗不是。

想到暮染，想到自己刺暮染的那一劍，池宣忽然覺得，自己真實罪該萬死。

……

暮染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沒有死。一睜開眼，就看到池墨還有鳳綰，站在自己跟前。驚訝的抿了抿唇，暮染艱難的吐出聲音。

「你們怎麼都在這兒？」

池墨的臉色看起來非常的疲憊，見着暮染醒來，還是擠出笑容，坐到暮染床榻邊上，

「小染，你總算醒了。」

「可不是么。」不讓池墨說完，鳳綰搶先插上話來。

「我們折騰那麼久，你這麼些天才醒，我都要懷疑自己的醫術了。」

被鳳綰的話逗的笑了，不小心扯到傷口。疼的暮染齜牙咧嘴的。嚇的池墨急忙扶着她，讓她躺好。

鳳綰卻是不以為然，繼續開口。

「來，給你的大驚喜。進來吧。」

話落，就見的一道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正是池宣。來到暮染床榻前，池宣雙膝跪到地上，給暮染磕了幾個響頭。

「兒子給母后請安，兒子不孝，請母后恕罪。」

「宣兒，宣兒。」看到池宣，一時間暮染好像覺得身上的傷都不疼了。掙扎著要往池宣的方向走來，池墨哪裏能讓她起身，斥池宣一聲。

「還不自己過來。」

池宣這才跪着移動到暮染跟前，跪到她的床榻前。

「母后，是兒子錯了，是兒子錯了。」

「我的兒，我的兒。」又怎會真的怪他，暮染頓時哭的聲淚俱下。

就在這時候，青木火急火燎的從門口跑進來，一邊跑一邊喊著。

「陛下，陛下，公主殿下醒了，公主殿下醒了。」

因是大殿上的那一撞，池長寧傷了腦子，一直昏睡不醒。聽到池長寧醒來的消息，百鳥朝凰里的眾人，皆是露出歡喜的笑容。

「寧兒醒了。」暮染內心懸的另外一塊石頭，也落了下來。

池墨含笑點了點頭，上前在暮染額頭輕輕留下一吻，

「嗯，寧兒醒了，宣兒也回來了。我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了。」

「不分開了。」對池墨的話，深表贊同，暮染點頭笑應着。

而房裏的眾人，皆是站在房裏看着他們兩人，笑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