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從「新」再來

張飛的激將法倒是一時唬住了徐珂梵。他悶悶不樂地回到宿舍，思來想去，總品著隊長這話里似乎是夾雜着威脅味道，摸不清其中到底有幾份真情，也摸不準自己為了一個學習標兵放棄現有職務是不是個明智之舉。

一夜不安，一夜糾結。到了第二天出操，張飛早早等在了徐珂梵宿舍樓下。一出大樓，徐珂梵就看到張飛威風凜凜地站在不遠處的台階下，向他們這邊眺望着，他驀地生出一股膽怯，佯裝無視，灰溜溜的隨着人群集合去了。

辭職的時機就這樣被錯過了。後來徐珂梵才知道，他一時的膽怯竟挽救了自己整個軍校生涯。半年後，他蹲在校門口和張飛進行了一次讓田恆、何向陽都瞠目結舌的酒後夜談。張飛告訴他，自己從沒打算給他辭職的機會，那只是一次試探，他要當時真辭了職，學校的所有榮譽都將與他無關。張飛說：「還好你小子沒讓我失望！」

不過，彼時的徐珂梵還沒有心思深究隊長話里的彎彎繞繞，他選擇繼續擔任班長，那只是迫於張飛的淫威。

但堂堂大丈夫，吐個唾沫是個釘，怎能輕易反悔。縱然他心裏有再多委屈，隊長的條件給了，他徐珂梵的選擇也做了，如今，硬著頭皮也得上了。

可是，那些關於吳亦湘的風言風語卻始終是他心裏一個跨不過去的坎，想起來就讓他覺得窩囊和憋屈。他徐珂梵不怕吃苦，不怕受累，但他怕自己吃的苦、受的累最終貢獻給了一個沒有正義感、沒有信仰的組織。

只是這個觀點也在那晚被張飛給否認了，他說：「你雖然是通信學院的一名學生，但你首先是名軍人。你的組織只有一個，就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中國人民解放軍。一名中國人民解放軍的信仰，只有一個來源，那就是中國共產黨。無論是我張飛，還是吳副處長，還是校長，還是通信學院，它們統統代表不了信仰！」

當然，這些也都是后話了。

當情侶間的信任出現了動搖，愛情就會面臨考驗；當朋友間的信任出現了動搖，友情就會生出嫌隙；當同事間的信任出現了動搖，工作就會相互防範；當我們對組織的信任出現了動搖，自我要求就會鬆懈，應付的心理便將趨於上風。

徐珂梵那個時候大概就是這樣一種狀態。但慶幸的是，他還沒有讓這種信任危機將自己完全吞噬，他依舊在掙扎，在想辦法去修復那些裂痕。後來這種現實和信仰的差距所造成的衝突實在令他過於煎熬，為了儘快有個了斷，他鼓起勇氣，決定親自找吳亦湘問個清楚。

他想，只要吳亦湘否認，不管是真是假，他都選擇相信，再不去糾結這件事情了。

誰承想，吳亦湘依舊秉承了她那大大咧咧的做派，聽到徐珂梵的問題后，竟然果斷承認。她說：「沒錯，我姑姑就是學校總務處的副處長。我沒想過隱瞞誰，誰來問我我都承認了，從來沒否認過。但是大家不問，我也沒必要拿着個喇叭到處宣揚吧？至於說這個標兵是走了我姑姑的後門。我覺得我們在這個社會上活着，從來不是一個獨立的個體，逃脫不了各種盤根錯節的關係。說實話，要說學校在評選的時候考慮到她這一層關係，我自己也覺得是有可能的，我不否認。但是，這是別人的考慮，我個人從來沒主動利用這層關係給自己爭取過什麼，我姑姑也沒有主動跟學校提出過這樣的要求，這一點我問心無愧。還有那些說我女兵名額都是走後門得來的，那純屬胡扯。我姑姑不過是一個總務處副處長而已，哪有那麼大的能量左右學校的招生指標。再說了，就算是為了我多爭取到了一個名額，我也得考得上來才行啊。高考分數不夠，說啥都白搭；分數夠了，我來上學，那不是天經地義！」

雖然吳亦湘沒有說出徐珂梵最想聽的答案，但是為鑽進牛角尖的他打開了一扇窗戶。他想：確實，這世界從來不是一面的，它的規則也不止有一種，吳亦湘有吳亦湘的生存規則，不能說因為它不符合自己的理念就否認它存在的合理性，就斷言她是規則的破壞者。

想明白了這點，徐珂梵終於擺脫了執念，重新恢復了生龍活虎的狀態，甚至比之前更加積極。因為他覺得，所謂的付出和回報成正比那都是強者說給弱者聽的，而只有自己足夠強大了，才有機會將自己心中的規則變為現實。

無論是徐珂梵還是周玲玲，大學的第一個學期都不同程度上滲透著成長的艱澀和不適。只是，折磨徐珂梵的主要是工作，而折磨周玲玲的主要是徐珂梵。

好在，寒假來的還算及時，周玲玲距離過年還有小一個月的時候就可以離校了。當時周楓葉和張瑞民打算接周玲玲去國外過年，但周玲玲想到假期是和徐珂梵培養感情的最佳機會，便斷然拒絕了。

由於徐珂梵有護校任務，春節前夕才能回家。後來，周玲玲便再一次帶着她十一做好的攻略只身前往西安。徐珂梵不當班的時候，就帶着周玲玲繞着西安城「逛吃逛吃」。周玲玲比着她那張心愿表，完成的就畫個笑臉，做不到的就塗個哭臉。

大年三十晚上，西安的街頭五光十色，張燈結綵。縱然寒風蕭瑟、行人寥寥、店門緊閉，但那一盞盞頂着積雪的紅燈籠，那一幅幅寫滿祝福的新春聯，還有那隨處可聽的《恭喜發財》無不展露著令人暖心的年味兒。

周玲玲和徐珂梵坐在西安站的候車廳。她將頭倚靠着他的肩膀，高高地舉起那張心愿表，一個一個地數着上面的哭臉。「9個！」她說，「唉，這樣也好，都做完了下次就沒啥動力來西安了，這9個就留個念想，牽着我們長長久久。」

徐珂梵把腦袋歪向周玲玲，不滿道：「原來你來西安的動力里沒有我！」

周玲玲傲嬌地仰起頭，瞪了徐珂梵一眼，片刻后撒嬌道：「但我是因為你才有這些動力的。」

屬於他們的列車迎著零點的鐘聲緩緩進站，周玲玲和徐珂梵手挽着手，在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中登上了火車，一起奔赴杭州，奔向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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