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隱患

第88章 隱患

四天時間轉眼即逝,今日清晨,天色灰濛暗淡飄著冰涼的雨絲,蘇憐兒獨自一人出城而去。

沿著范晨說的方向策馬奔行了大約半個時辰,一座小山丘出現在了面前,一棵棵棗樹雜亂的生長在上面,林木幽幽,綿延一片也不知這片林子有多大。

將馬栓在了林外,蘇憐兒原地一躍輕盈的落在樹梢上,放眼望去,林木茂密隨風起伏,霧氣騰騰之中一眼難望盡頭。

蘇憐兒沒有多想,足下輕點,身輕如燕的在林間穿梭,所過之處驚起林中飛鳥一陣接著一陣。

一會兒之後,前行中的蘇憐兒突然停住了身形,凝神細聽,遠處隱隱傳來似是木魚之音,蘇憐兒不禁心頭一喜,順著木魚聲傳來的方向而去。

等到聲音越來越清晰時,蘇憐兒放緩了步伐,再連跨幾棵棗樹后,眼前出現了一片凹陷的空曠平地。

一座孤墳,一位老僧。

身著月牙白僧袍的老和尚盤膝坐在墳前,左手念珠,右手敲木魚,雙目低垂喃喃誦經。

蘇憐兒藏身在茂密的樹枝上一動不動,眼前這老和尚應該就是迦葉無疑了,如今迦葉已經找到,要怎樣才能得到他的九蓮心經成了一個難題。

正思索時,盤坐垂目的迦葉卻突然開口:「施主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

蘇憐兒不禁一驚,自問自己藏身樹上沒有一絲動靜,沒想到卻被迦葉所察覺,當下神色凝重的從樹上落下,行了一禮恭敬道:「晚輩蘇憐兒見過迦葉大師。」

迦葉枯瘦的身軀絲毫不動,雙眼似乎都未曾睜開,緩緩回道:「施主身帶煞氣,又尋至此處,想必是有所圖?」

「請大師見諒,晚輩貿然來此確實有事相求。」蘇憐兒說著又恭敬鞠躬行禮,「聽聞九蓮心經在大師手中,晚輩斗膽來此厚顏向您索要,大師若肯割愛,晚輩自當感激不盡。」

聽到九蓮心經時,迦葉終於睜開雙目打量著蘇憐兒,宛如山嶽般渾厚的氣勢剎那間如實質般壓迫而來,僅僅一眼,便讓蘇憐兒心神一震,生不出半點反抗之心,這種感覺就連面對師父雲塵時都不曾有過,暗月教里唯一讓蘇憐兒有過這種感覺的,只有上任教主千葉!

「九蓮心經乃是佛門溫神凈念之密法,於你而言並無益處,你要來何用?」

蘇憐兒姿態再度放低,垂首恭敬回道:「實不相瞞,並非晚輩要這經書,而是本教教主所需。」

「原來你是暗月教的人。」迦葉微微點頭,隨後繼續敲著木魚不再看她,「你回去吧,告訴千葉,九蓮心經老衲不會給她。」

蘇憐兒垂首黯然道:「千葉教主早已仙逝,如今本教已有新任教主。」

木魚聲不禁一頓,迦葉默然片刻,道:「不論是不是千葉,這九蓮心經都不會給你們。」

聽到這話,蘇憐兒心裡有些氣急,忙問道:「敢問大師,這是為何?」

而迦葉卻不再回她,眼帘再度垂下,輕輕敲著木魚。

蘇憐兒此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時之間沒了辦法,想到葉婉即將到達洛陽,而九蓮心經近在咫尺,想著想著,把心一橫,明知不敵也要冒險一試!

手腕立即一翻,一把匕首握在手中。

「大師!恕晚輩無禮了!」

話落,蘇憐兒飛馳上前,疾風掃過,落葉紛飛,迦葉一身僧袍受勢劇烈鼓動,只見他依舊垂首閉目絲毫不為所動。

「憐兒!住手!」

一聲冷喝驟然在林間響起,可蘇憐兒去勢迅猛一時間收手已來不及,在匕首即將刺向迦葉胸膛時,迦葉終於停下了敲木魚的手。

「大師手下留情!」葉婉再次驚呼。

一根瘦如枯枝的手指在匕首上輕輕一彈,蘇憐兒立即如遭雷擊,手臂一麻匕首松落在地,再一指點在了蘇憐兒的左肩,蘇憐兒瞬間面色慘白倒飛出去,一縷鮮血自她嘴角緩緩溢出。

「是你?」迦葉雙目望向葉婉,眼中似有驚奇之色,對於葉婉,他可謂是印象深刻。

葉婉朝蘇憐兒望了一眼,見她性命無憂便放下心來,回過頭來對上迦葉的視線,微微躬身雙手合十道:「迦葉大師可還記得我?」

「自然記得。」迦葉頷首笑道:「似你這般命格,天下找不出第二人來。」

葉婉自然知道他說的命格是什麼意思,但此刻有雲塵啞先生等人在,她最大的秘密自然不能多說。

「憐兒無禮冒犯,我代她給您賠罪了,還望大師海涵。」

「無妨。」迦葉對此並不放在心上,眼神落在她身上便不再挪開,似乎對她極為好奇,「你就是如今的暗月教主?」

葉婉點點頭道:「晚輩葉婉,接任教主之位已有半年。」

「沒想到竟然是你。」迦葉搖頭嘆息,似乎大感意外,「這麼說來,你是為了九蓮心經而來?」

「晚輩修鍊功法出了差錯,需要九蓮心經相輔,否則便會走火入魔喪失心智,還請大師成全。」葉婉一五一十的坦白道。

「你可還記得,老衲初次見你時與你說的那番話?」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為善為惡全憑一念。大師所言,晚輩銘記在心。」

迦葉聞言笑了笑,目光顯得更加柔和了些,道:「你本性向善,但心有戾氣,若是不能化解,將來遲早為禍一方。」

「大師,您的意思是?」

迦葉沒有回她,目光看向了雲塵,問道:「雲殿主今日前來,可是要與老衲一戰?」

雲塵雙手縮在袖袍之中,神色冰涼,一語不發。

葉婉微微皺眉,道:「雲殿主,你與啞先生帶憐兒先回去。」

「不可。」雲塵乾脆拒絕,「你不是他對手。」

「以迦葉大師的慈悲,怎會無故與我動手?你們先回去。」

有他們在此,許多話無法言說。

「我帶憐兒回去,啞先生留在林外。」雲塵還是對迦葉有所戒備,抱著憐兒離去后啞先生也退出林外。

葉婉走到迦葉面前席地而坐,誠懇道:「請大師幫我。」

迦葉目光看著她道:「貴教的無情決老衲略有耳聞,功法不全以至心性不穩內息亂竄,有走火入魔之危,藉以九蓮心經相輔的確是個辦法。」

「大師說的沒錯。」

「但此法也並非是長久之計。」迦葉忽然話鋒一轉,道:「九蓮心經雖能平穩心性內息,但你功法殘缺卻是無法彌補。」

「晚輩自知,只是事到如今除了藉助九蓮心經之外,別無他法。」葉婉搖了搖頭,澀聲道:「若是大師不願借我九蓮心經,晚輩就只能散去一聲功力了。」

迦葉繞有深意的看著她問道:「你捨得?」

葉婉沒有遲疑的回道:「有何不舍?我這一身功力與這教主之位,並非我所爭取而來,本就一無所有,失去又有何懼之。」

「善哉。」迦葉頷首而笑,隨即道:「你若是散功那便死了,沒有無情決煉化你體內的寒毒,你必死無疑。」

「大師慧眼如炬,晚輩佩服。」葉婉心中一動,感覺迦葉對自己印象似乎不錯,借取九蓮心經一事看來有戲。

「千葉已故,如今你執掌暗月教,於中土而言是福是禍尚且未定,千葉在位期間守成簡出,生性淡泊一心問道,暗月教雖然勢大,但除了當年逼退明國大軍之外,並未有過太多傷天害理之事,而今換作是你,你會如何處之?」

這是一個考驗!葉婉不禁一凜,心知若是回答不能令迦葉滿意,九蓮心經恐怕就與自己無緣了。

只是斟酌之後,葉婉卻不知該如何回答,於是老老實實回道:「晚輩不知。」

「千葉心中只有教派,沒有家國之分,因此我未將九蓮心經給她。」

葉婉聞言皺眉:「大師的意思是?」

迦葉笑了笑道:「葉施主莫要誤會,老衲並非是要你為明國效力。」

葉婉鬆了口氣。

「明國也好,楚國燕國也罷,打打鬧鬧始終不過是兄弟相爭,貴教在中土強盛無二,乃是當年時勢所造,可是這天下,並非只有明楚燕三國,也並非只有一個暗月教。」迦葉跏趺而坐,左手轉著念珠徐徐道來,「南有黑巫一族稱霸南洋六國,北有北漠易陽宮與諸多蠻族紛爭不休,東有大大小小古老的隱世族派各自占島為王,西有異族對我中土虎視眈眈。」

迦葉所說,葉婉也曾在教中看到過些許記載,只是當時她並未放在心上,此刻聽迦葉提起,語氣中似乎有著一絲憂慮。

「大師是在擔憂什麼嗎?」

「這些勢力每個都不遜色於暗月教,除了東海諸島,其餘三方對中土而言都是極大的隱患,若是侵入中土興風作浪,中土必然大亂。」

這些勢力之中,葉婉只和黑巫族有過接觸,與慕少纓初見時,他便是在燕軍之中,而且地位似乎極高,想來燕國與黑巫族之間肯定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原本他們忌憚暗月教忌憚千葉,不敢在中土造次,尤其是八年前千葉追殺易陽宮主千里,最終在北漠深處將易陽宮主斬於刀下,消息傳出之時,天下為之震驚。」

葉婉暗自咂舌,婆婆當年可真是霸氣威武又強橫無匹。

完了,葉婉驀然反應過來,婆婆當年追殺易陽宮主並將其斬殺,易陽宮與暗月教的仇恨可謂是不共戴天,自己這個現任的暗月教頭頭若是踏足北漠,豈不是成了過街老鼠?

這般一想,葉婉不禁心涼了半截。

「千葉雖然心無蒼生黎民,但有她在,倒也能震懾異族,而今千葉已故,那些異族想必要蠢蠢欲動了。」

葉婉會意,鄭重承諾道:「晚輩雖然修為低微,但好在本教底蘊仍在,這些異族若敢在明楚兩國放肆,暗月教必定與其不死不休!至於燕國...」

葉婉頓了頓,眸中一片冰冷之色:「至於燕國,管它洪水滔天!」

迦葉聞言不禁皺眉,但也沒有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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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月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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