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2辭別

福伯走出院門，心中依舊憤憤不平。那個惡客竟然說自己偷了阿勝的古畫，當真是胡說八道。阿勝房中，歷來只有些許錢財，幾件衣物，數件兵器。阿勝從來不看書，所以在他的房裡，不要說書，連黃曆都沒有，何來什麼古畫？

想起自己已將有人要來尋仇的訊息告知了給阿勝，福伯又覺得欣慰，原本緊張的心情稍稍放鬆下來。至於尋仇的人，福伯並不擔心，以往也經歷過好幾次仇家尋仇，阿勝都平安無事，福伯相信，這一次阿勝依然可以處理好。只是這次阿勝叫自己不可再來，想來這次的仇家還是有點厲害的。那也好，明天帶上王明東，回鄉下去找本家親人。手裡有幾十兩銀子，足可買兩間閑屋和幾畝薄田了。自此以後，和王明東在農村裡生活，倒也逍遙自在，尋個機會說動那個臭小子拜自己為義父，那就更美滿了。

出得門來，卻是不見王明東。福伯心中暗自嘀咕：年輕人就是貪睡，肯定是趴在哪棵樹下睡著了。不過年輕人嘛，就容易睡著。老話不是說：前三十年睡不醒嗎？

走到一排柳樹下面，果見王明東坐在地上，閉著眼，背靠著柳樹頭，面露微笑。福伯上前彎下腰來，一拍王明東的肩膀，道：「明東，起......「他本想說「起來回家」，但一句話還未說完，王明東右手一扯，福伯一個踉蹌，眼看就要向樹頭撞去。王明東張開雙眼，慌忙拉住。

福伯嚇出一頭汗，定了定神，勃然怒道：「你在幹什麼？瘋了嗎？」

王明東訕訕說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在做夢，夢見有人在打我。」其實，剛才他又打開了《王者榮耀》，找到馮老五去虐菜，正虐得興高采烈。福伯上來拍肩，引起了身體本能反應。

做夢也差點要了我的老命！有點不高興的福伯望著王明東，只見王明東嘴角兀自帶著絲絲笑意，不由得怒道：「分明是故意的，你要跌死我！」

王明東吃了一驚，急忙道：「哪有此事。我連你什麼時候過來都不知道。」

」那你在笑什麼？「

王明東一怔，恍然大悟，解釋道：」我剛才不是在做夢嗎？夢見了好東西，心裡高興啊。「

福伯想起剛才過來時，也見他的確是面帶笑容，加上也沒跌倒，心裡就信了，悻悻地說道：」夢見娶媳婦啦？看不出你小小年紀，也是花花肚腸。那一下子，阿勝教的？「

那一下子是哪一下？哦，是指差點將福伯扯倒的手法。王明東點點頭。

」剛才他還提到你呢。既然來了，進去打聲招呼吧。不過，裡面有旁人在。哦，那人走了。」福伯指了指右邊，王明東看過去，果然見有一個人影從院子里躍起，逾過院牆，一晃眼間就沿著右邊的小巷走了。

王明東點點頭，和福伯一起，又走入了院門。

院子里正在沉思的阿勝猛覺有人進來，懼然一驚，轉頭見是福伯和王明東，才鬆了口氣。阿勝望著王明東，溫言道：「明東，你也知道，有仇家找上我了，你和福伯以後不要再到這裡來，以免受到殃及。」

福伯介面道：「我明天就帶他到我鄉下去。」

阿勝道：「也好。啊，我差點忘了。」阿勝一拍額頭，「你看我，這件大事都差點忘記了。福伯，你明天帶明東到雷家莊去尋雷鏢頭。他會安置明東。」

他低聲將雷罡關心王明東的緣由告訴給福伯。福伯一聽，也覺得很有道理，望望王明東，心情一時十分複雜。

阿勝沉吟一下，又道：「福伯，你見到雷鏢頭時，還請告訴他，我有要事，須趕到東瑚城去，就不向他辭行了。」

福伯點點頭。阿勝又對王明東：「明東兄弟，愚兄以前曾說你有大機遇，這樁事，還得你自己心裡斟酌定奪。」

王明東聽得這話，感到有點不是味道：「勝哥，你要離開南熙城嗎？」

阿勝點點頭，道：「今次找上門的仇家比較麻煩，加上我有點其他事情要辦，所以暫且離開。我們還會見面的。你們記住，盡量不要再到這裡來。」說到最後一句話時，神色鄭重。

王明東心裡一動，道：「勝哥，日間你是故意罵走我們的吧？」

阿勝嘆了口氣，望著王明東，道：「明東兄弟，愚兄實有許多事情，不想牽涉到你。能做個安分人，實在是無上的福氣啊。只是生逢亂世，安樂茶飯，都已是一種奢望了。」

沉吟一下，阿勝道：「你且等等。」轉身走入居屋。出來時，手上拿著一件物事，交到王明東手上。王明東一看，是一柄帶鞘的短劍。短劍約一尺長，劍鞘是皮作的，軔軔的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皮。劍柄則是一段烏黑的木頭，摸上去感覺硬如鋼鐵。王明東接過短劍，別在腰間。阿勝搖搖頭，叫他放到懷裡，不要輕易露出來。

阿勝望著短劍，神情有點落寞，道：「這柄短劍，是我敬重的一位兄長送給我的。今天，我將它送給你來防身。還有，你暫時不要練追風拳，也不要讓人知道是我教你的。」他心裡想：讓青山寺的人知道了他教過王明東拳法，可難保不一會遷怒於王明東。

王明東聽得阿勝的語氣低沉，不覺在心裡道：原來勝哥惹上了大仇家。那幾個和尚真的那麼利害嗎？福伯說，自己喝醉了睡得死死的，那個小個和尚念幾遍什麼咒語，就可以讓自己醒過來，看來是真有幾分本事的呢。

福伯和王明東辭別阿勝離開。兩人各懷心事，一路無話。福伯聽阿勝說雷鏢頭關心王明東的事情后，心裡收起收王明東作義子的心思，也不好帶王明東到土地廟裡去住宿。畢竟這雷罡也是一方名人，要是讓雷罡知道自己為了省幾個錢，帶他未來的義弟去夜宿土地廟，跟那些逃難的難民廝混在一起，日後見面，卻是難以交代。兩人來到醉月樓左近，尋得一間客棧，開間閑房，胡亂對付了一晚。

翌日，福伯帶著王明東出了東城門，向雷家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