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出分

從電腦店出來，我便想起了沐沐，急匆匆地趕去找她。

見到她時，她笑得很燦爛，換了副裝扮：一頭齊肩短髮，額頭蓄著空氣劉海，臉色被太陽照得有些暗沉，一身淺粉色的連衣裙將自己包裹得像個公主。

「最近去舞蹈班了？看你瘦了不少，吃了不少苦頭吧?」

沐沐委屈地說道：「是啊，每天都壓腿，擺動作，和他們一幫小學生一起練習，可辛苦了。我這個年齡可不比她們，做起動作來很吃力。」

我說道：「真辛苦沐沐了。我在家實在無聊，前天來的縣城，本打算直接來找你，後來因為去電腦店幫忙，沒有多餘的時間就沒來。你猜怎麼着？我幫老闆在磚窯廠安監控，竟然看到一群七八歲小孩子在窯廠拉磚，弄得髒兮兮的，說話一股雲貴口音，估計是那邊過來的。」

沐沐眉頭一皺，感覺不可思議，說道：「真不敢想像。比起他們，我們還挺幸運的呢。最起碼衣食無憂，每天在校園裏也累不著。」

我說：「我們四目張望，只能看到校園裏的點點滴滴，還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令人想不到的事情。我打電話舉報了，但願那些我看到的罪惡能夠被懲處。」

沐沐說：「要是都像你一樣就好了。就怕那些家長無知，不讓孩子接受教育，那是最讓人無奈的事情。」

我只得擺擺手搖了搖頭。

隨即我愣了神，沐沐覺察到，問道：「你的高考分數是不是要下來了？」

我說：「沒，還有幾天。」我岔開話題說道：「還有可怕的是家長不在教育身上投入一絲一毫，覺得自己孩子只要努力就能進入清華北大，好像喝涼水一樣簡單。還給自己一個強硬的理由：都是有手有腳，別人家孩子能上清華，為啥我家的不行？」

「是的啊！自己不行還非得強求自己的子女，明明基因就在那擺着，沒有那個天賦還真上不了那樣的學校。我媽媽倒對我們沒有什麼要求，能夠上個大學就好了。」

「我懶得和他們爭辯，講理是講不過他們的。一個家族把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了，又難以脫身。」

我說着，手心裏滲出了細細的汗珠，因為今天中午就是出分的時候。

我和沐沐分別後，回到了住處。母親特意從鄉下趕過來，說是從這裏拿點東西回去，其實是想來和我一起查詢高考成績，她沒有提這事，也不想給我太大壓力。

按照前幾次的模考成績來看，我的分數和排名是夠不到清北的，即使偶爾發揮超常，也只能夠得到清北的底線，勉強可以去讀個選不了專業「國防生」。

臨近中午12點，班主任打來電話，說我查到分數后把分數報給他。

我忐忑不安，拿出樓上小姨家的鑰匙，顫巍巍地上樓去，打開電腦提前輸入自己的信息。

小姨家空無一人，掛在電腦桌前的鐘錶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離中午12:00還有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我的心跳比秒針跳得更加急促，「撲通撲通」蓋過了鐘錶的滴答聲。

時間一到，我摁下了回車鍵。

一個表格整潔地顯示了我的高考成績，這絕對是我十多年來看到的最美的文字了：語文122分，數學137分，英語128分，理綜277分，總分664分，一本投檔線是570。

這個分數我已經很滿意了，雖然報考清北有些困難，但是其他的「985高校」基本都能上。

母親在門口敲門，我拉開門對她大聲說了句：「664！」

母親對分數沒有什麼概念，臉上也洋溢着喜悅，對我說：「清華能上嗎？」

我說：「上不了，除非是國防生，但是我不想進部隊。我想上哈工大。」

母親的表情有些凝固，問道：「上清華得多少分？」

「680分才能選一個不錯的專業。」

她沒有作聲，除了清北，她並不知道別的大學，許久才說道：「不錯了，哈工大也好。」

我說：「我能進哈工大最好的專業，學習飛行器製造，不見得進清華北大以後就是人中龍鳳。」

飯後，母親收拾完畢就要回老家，我被學校老師召集過去填報志願。

過去圍在一起的都是這次考試成績在全校前10的同學，教育局的領導，班主任和校長和我們商量報考事宜，意思是我們盡量往清北填報志願，分數不夠的就填報提前批的「國防生」，其次就推薦本省的「中科大」。

我們縣上教育局有政策，學校出清華北大人才，會給學生和學校獎勵三十萬。但是對於為我來說，我更願意相信一個其他學校好專業的就業前景。

我在縣城呆了幾天，等待填報志願，白天找沐沐聊天，順便幫她處理學校作業中的難題。

沐沐得知我的成績，說道：「這個分數妥妥的學霸啊！」

我說：「我可高興不起來。我媽媽只認得清北，我也沒有特別喜歡的學校，只想着離家遠些就好，現在也不願在北京上大學。學校還不停地讓我報清華國防生或中科大，我不願意按照他們的意思來，管不了這麼多了，我就報哈工大。」

「只為了離家遠些才選的哈工大嗎？」

「也不全是，我在電視上了解過這所學校，他們航天學院的飛行器製造很不錯，我這個性格，也適合搞科研，別的與人打交道的我也不想做。」

「飛行器製造，聽起來很炫酷呢！」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適不適合研究那些機械邏輯，但是別的專業聽起來又都晦澀，最近查了關於飛行器製造這個專業，自己應該沒有問題。」

「一種專業應該對應一種行業吧，像律師、醫生、會計、公務員都不錯的，不考慮考慮嗎？」

「那些都免不了與人打交道，還得左右逢源。要是如願的話，我巴不得當個作家呢，天天在家看書寫書，不用朝九晚六上班了。」

「現在當個沒名氣的作家可養不了家哦。」

我無奈地笑了笑說：「是啊，我以後可是要養你，給你買漂亮衣服呢。」

沐沐咯咯地笑着說：「我自己也會考個好大學，自己能養活自己，可不要花你的錢。」

「那數學不好可上不了好大學。」

她撇嘴笑了。

至此，我的中學生涯告一段落。

一個月後，我如願收到哈爾濱工業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也算在自己的中學生涯畫上了一個令自己滿意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