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風雪夜主僕逃亡,好漢子捨身救主(3)

第3章 風雪夜主僕逃亡,好漢子捨身救主(3)

沒有人說話,死寂得可怕。狂暴的朔風嗚咽著在山中穿行,捲起漫天的雪花。余振風走到焦義面前,靜靜地站着。一個黑衣人快步走上來,使勁抽出插在焦義後背的長劍,遞給余振風,說道:「大哥,你的劍!」

余振風看到焦義的屍體轟然倒地,怒不可遏,叫道:「滾開!」橫空一拳,打在黑衣人胸口。黑衣人絲毫沒有防備,被打得往後直退,一不留神滑下了懸崖。聽到黑衣人慘厲的叫聲,其他黑衣人面面相覷,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余振風跪倒在焦義屍身前,眼淚悄悄的從眼角滑落,他輕輕地呼喚著:「焦叔……焦叔……」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余振風站起來,神情冷峻地走到其他黑衣人面前。他騎上那個被自己打死的黑衣人留下的馬匹,抓緊韁繩,大喝一聲:「駕!」胯下的馬聽到指令,咆哮著越過焦義的屍體,直衝向遠方。

韓武騎着馬一直狂奔,跑了七八十里地,還是沒有看到陝州城的影子。群山之中,人跡罕至,道路也變得越來越崎嶇艱險。韓武心想不妙,肯定是走錯路了,於是趕緊沿原路返回。那馬一口氣跑了近百里,馬肚子上全是汗水,速度也越來越慢了。

走了二三十里地,來到一個三岔路口,不知道到底哪條路去往陝州。此時,大雪已止,晨曦微露。韓武正在彷徨焦慮的時候,忽然聽到山中傳來樵夫的歌聲。韓武大喜,急忙環顧四周,終於在左側山坡的荊棘叢中看到了一位樵夫正在揮動斧頭砍樹。韓武在馬背上大聲喊道:「砍柴的大叔,請問去陝州走哪條路?」

樵夫聽得有人叫自己,放下斧頭直起身來。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頭髮凌亂、滿頭汗水的少年在馬背上問路。樵夫問道:「少年人,大清早的,你怎麼一個人在山裏亂轉?」韓武說:「我家橫遭慘禍,仇人在後面追殺,我要趕到陝州避難。」樵夫哦了一聲,連忙用手一指,大聲說道:「少年人,你沿着左邊的那條路一直往前走,不出四十里就可以看到陝州城了!」韓武急忙道謝,然後策馬跑到了左邊的路上。

又跑了二三十里路以後,道路變得越來越寬,也能偶爾看到行人了。再經過幾里地,已經完全下山,眼前一片開闊,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陝州的城牆。韓武長吁一口氣,用衣袖擦乾臉上的汗水,任由胯下的馬緩慢的往前走去。

當韓武離陝州只有兩三里的時候,余振風帶着人也追到了後面。韓武聽到後面傳來雜亂的馬蹄聲,料想是仇家已經追來,大驚之下,慌忙打馬前行。余振風正準備一鼓作氣擒住韓武,不料看到從陝州城裏馳出一隊人馬,如旋風一般包圍住了韓武。再一細看,那一隊人馬個個身穿白衣,一面大旗上印着斗大的「王」字。余振風恨得咬牙切齒,知道是洛陽「百虎門」王家的人到了。功虧一簣,雖然不甘心,也只有走為上了。余振風陰沉着臉掉轉馬頭,帶着一眾黑衣人往西安方向去了。

韓武被幾十個白衣人包圍,心想終究還是逃不掉。再沒有力氣說話,只是閉上眼睛等著受死。驀然,他聽到熟悉的聲音在叫自己:「武兒,舅舅來了!」

韓武急忙睜開眼睛,只見一個身材肥胖、穿着紫紅袍子的中年男人站在自己面前,不是舅舅王嘯林是誰!韓武跳下馬,撲到舅舅懷中失聲痛哭。是的,韓武畢竟只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這些天好像噩夢般的經歷讓他根本無力承受。

王嘯林摟着外甥,說道:「武兒,不要哭。舅舅來了,沒事了!」韓武突然想起了什麼,止住了哭泣,搖著王嘯林的肩頭急切地說:「舅舅,快、快去救我焦叔!」

王嘯林問道:「武兒,是焦義嗎?」

韓武使勁地點了點頭。王嘯林眼中閃過一絲無法察覺的神色,沉吟片刻,抱起韓武飛身上馬。別看王嘯林肥胖笨重,可是身手十分矯健。這一抱一躍,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

王嘯林抱着韓武跑在前面,幾十個幫眾緊緊跟在後面。王嘯林帶來的都是幫里的精英,挑選的都是腳力奇佳的駿馬,因此不到半個時辰就跑了幾十里路。

韓武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隊黑衣人騎着馬在奔跑,慌忙對王嘯林說:「舅舅,那些人就是追殺我的仇家,快抓住他們!」

王嘯林呵呵一笑,說道:「跑不了的!」正要命令幫眾衝上去,不料那些黑衣人掉轉馬頭以後紛紛下馬,又在各自的馬身上狠狠抽了一鞭。那十幾匹馬早已筋疲力盡,此時再次受到馬鞭的抽打,紛紛哀鳴著沖向王嘯林的馬隊。原來,余振風聽到王嘯林馬隊追來的聲音,情知自己人的馬都已經是強弩之末,只有利用這些馬暫時沖亂王嘯林的陣腳,自己帶人棄馬進山,才會有一線生機。

果然,王嘯林看到十幾匹馬迎面衝來,一時之間沒有了應對之策,只有勒馬後退。衝過來的十幾匹馬看到前面無路可去,逐漸減緩速度,有的在王嘯林馬前停住、有的鑽進了王嘯林的馬隊……王嘯林這幫人馬雖然訓練有素,但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衝擊弄了個措手不及。就在王嘯林他們手忙腳亂的當口,余振風早已帶着人翻上了山頂,片刻就消失在莽莽叢林中。

王嘯林又羞又惱,罵道:「好狡猾的毛賊!」猛然一拳,打在停自己前面的黑馬頭上,黑馬哼都沒哼一聲就倒斃在地。王嘯林示意幫眾堵住耳朵,又用棉花幫韓武堵住耳孔,然後塞住自己坐騎的耳朵。眾人知道他要施展絕技「百虎嘯」,慌忙各自用攜帶的棉花堵住自己和腳力的耳朵。王嘯林氣沉丹田,怒目圓睜,突然從口中發出一聲長嘯。這嘯聲綿延數里,異常刺耳,宛如成百上千頭大蟲在齊聲高吼。山林中的鳥雀有的被嚇得亂竄,有的竟然被震死。山上的冰雪被震得鬆動,沿着陡坡一路翻滾下來,轟隆隆的似乎雪崩一般。

余振風帶着自己的人雖然已經逃出了四、五里,但還是被王嘯林的「百虎嘯」所震懾。聽到嘯聲后,余振風感到有些眩暈,慌忙讓眾人堵住耳朵。功力淺的幾個人還沒來得及堵住耳朵,就被嘯聲震得暈倒在地。

足足一袋煙的功夫過後,王嘯林方才止住嘯聲。雖然堵住了耳朵,但是有的幫眾還是不禁臉色發白、腿肚子打顫。看到王嘯林停止了發功,眾人如釋重負,紛紛取出耳中的棉花。

王嘯林冷笑一聲,說道:「想從王某人的手底下溜走可沒那麼容易!」說完,立刻指派了十幾個幫眾下馬去追。半個時辰過去,派出去的十幾個幫眾拖着幾具黑衣人的屍體回來了。王嘯林大怒,罵道:「一群草包!老子是要活的!」

一個幫眾誠惶誠恐地回答道:「啟稟掌門,我們追過去的時候,這幾個傢伙已經死了。」

王嘯林十分意外,說道:「這些小賊這麼不濟事?竟然被我的嘯聲震死了?」

幫眾答道:「屬下們仔細察看過,他們是被幫主的嘯聲震暈以後,再被人用利劍刺穿了左胸……」

王嘯林更加吃驚,自言自語着說:「想不到江湖中還有這麼一號狡猾、狠毒的角色。會是誰呢?」

韓武急忙問道:「有沒有發現他們逃走的腳印?」

幫眾又回答道:「舅少爺,屬下們順着腳印發現了這幾具死屍。又各自分散在屍體的四周追了三、四里路,雪地上只有鳥獸的腳印,再沒有看到絲毫人的足跡!」韓武百思不得其解。

王嘯林臉上的肥肉抽搐了幾下,說道:「厲害,厲害!」

韓武問道:「舅舅,難道這些人會飛?」

王嘯林搖了搖頭。韓武又問:「既然他們不會飛,怎麼雪地上沒有他們留下的腳印?」

王嘯林長嘆一聲,說道:「武兒,你還小,不知道江湖中的這些把戲。」停頓了一下,王嘯林繼續說道:「這些人唯恐暴露了身份,先是把這幾個被我震暈的同黨刺死。接着又怕被我們追到,於是倒退著逃跑。他們一邊逃一邊把自己的腳印掩埋乾淨。等到我們的人追到的時候,雪地上的腳印已經乾乾淨淨!」

韓武恍然大悟,說道:「太毒辣了!」王嘯林一陣冷笑,說道:「這就是江湖!」韓武望着王嘯林,似乎看到舅舅的目光變得無比兇殘,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湧起。

王嘯林仔細盯着幾個死了的黑衣人,居然沒有一個認識的。王嘯林對幫眾說道:「你們都去看看,是否有認識這幾個死人的!」幫眾們紛紛下馬,圍住幾個黑衣人的屍體仔細辨認,還是沒有人認識這幾個黑衣人。

王嘯林非常失望,第一次有人從王嘯林的眼皮子底下全身而退,這讓王嘯林很沒有臉面。他的臉上一陣紅一陣青,但是又找不到理由遷怒其他幫眾。一干幫眾看到王嘯林可怕的神情,知道他動了殺機,嚇得連粗氣都不敢出。

韓武打破了沉默,說道:「舅舅,咱們趕緊去救我焦叔啊!」王嘯林這才擠出一絲笑容,答應道:「好,我們走!」

一個多時辰后,百虎門的眾人來到韓武昨夜落馬的地方。峭壁下盤旋狹窄的山路上,一匹馬倒在血泊中,馬身下壓着一個身首異處的黑衣人。不遠的地方,一個人趴在山路中間,身邊滿是凝固的鮮血。韓武急忙下馬,沖向趴在路中間的那人。韓武顧不上害怕,抱起那人的遺體使勁翻過來,正是死去多時的焦義!他的頭腦一片空白,緊緊地抱着焦義冰冷的遺體,聲嘶力竭地喊著:「焦叔!焦叔……」韓武喊了數聲,立刻胸悶氣短、眼冒金星,頓時暈了過去。

王嘯林看韓武暈倒,急忙讓一個幫眾把他抱起來,又指派兩個幫眾來抬焦義的遺體。那兩個幫眾剛剛抬起焦義的遺體,其中一個尖叫起來:「幫主,地上有字!」王嘯林匆忙湊上前去看,果然地面的浮冰上用劍鋒歪歪斜斜地刻着「余振風」三個字。字跡雖然潦草,但是深入冰雪之間,顯然是焦義臨死前匆忙用劍刻下的。

「余振風、余振風……」王嘯林心裏默默念著這三個字,腦海里浮現出余振風的容貌。「好小子,不愧為「關中玉狐」!」王嘯林站起身來,右腳在冰上一跺,刻着字的冰層立刻變得粉碎。

王嘯林指揮幫眾把焦義埋葬在峭壁旁的土坡上,又劈了一截圓木做成墓碑,刻上「忠僕焦義之墓」六個大字。王嘯林負手獨自站在焦義墓前,時近正午,太陽照射之下,王嘯林的影子顯得得很長很長……王嘯林默默地站着,幫眾們站在山坡下等候。許久,王嘯林朝着焦義的墳墓抱拳躬身,大聲說道:「焦義,你是一條好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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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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