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濃,斯人已去

春意濃,斯人已去

熏人慾醉的春風,沾衣不濕的春雨,飄不進向山裏挖的越來越深的工坊。

外面的世春風化雨,柳長鶯飛,草綠花艷如何變幻,工坊最深處依舊是岩石恆久的青灰。

深埋山中,晝夜不分的黑暗,是給需要眼睛觀察的人類最大的不適,冬暖夏涼幾乎恆定的怡人溫度就是最大的好處。

從春光明媚剛剛進到洞深處,馬勝小心的邁動着步子,沒適應暗淡的光線前,他只敢腳不離地淌着地面慢慢走。

實在是不知道心情不好的父親隨手拋掉的滿是尖角的工具、機械零件會在哪裏潛伏。

三丈寬兩丈高的闊大洞室也是有光源,十來個燈台圍着馬曜的工作枱十二個時辰都亮着,就連工作枱的上面也懸掛着照明的燈台,明亮的工作枱對比下,悠長的通道更加幽暗。

離工作枱五六步,擺着和二進院老者一個樣式的搖椅,以及搖椅上散亂堆著的毯子,是滿室冰冷的鋼鐵工具、機件中唯一的暖意。

聽到腳步聲,蓬頭垢面的馬曜抬了抬頭,沾滿各種碎屑灰塵的臉上,顯得越發明亮的眸子匆匆瞥一眼,又伏在整塊鋼板做的工作枱上。

「父親,吃飯了。」在枱面一角空處,馬勝確認過沒有機件和工具,小心的放下食盒端出飯碗,遞給父親。

馬曜接過飯碗,隨意坐在就近的鐵塊上,張著嘴機械的往嘴裏扒拉着飯,顯然他的心思還都在工作枱面上。

三五口將澆肉湯的米飯吞下肚,起身把碗往食盒裏放,下意識地和兒子說道;

「你去看看,大公子要是沒事,請他來工坊一趟。」

馬勝一臉的苦澀,哭喪著臉,「您在工坊十天,大公子也出門都十天了,一時半會回不來,您還是出去休息休息。」

「哦!是我忘了,大公子離開前還專門跟我叮囑過工坊的事。」一面說着話,還一面用髒的看不見皮膚的黑手拍著額頭。

回頭看了眼,枱面上一堆鋼鐵零件拼湊像個車床的東西,搖了搖頭,不甘的往工坊外走,嘴裏埋怨著;「外面能有什麼少不了他的大事,大公子不在家,這要耽擱莊子裏多少事!……..」

….

少莊主和小主母都不在莊子,聞訊第一時間從長安趕了來的夫人---長孫皇后,接手了莊子。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長孫從陌生到熟悉,長孫覺得管理這個產出巨大是莊子一點也不費力。

前期瑤娘傾盡精力已經完成了讓莊戶適應庄規的工作,再有個精明強幹的大管事馬周統籌,農莊的主人多數時間都像聾子的耳朵,樣子貨。

倒是以懶惰聞名的少莊主,被人提起的次數越來越多。

田裏新種的葡萄樹該如何排行?欄里的豬仔還要不要增加?

快建成的八卦庄也停了工,就因為少莊主沒來看,往下建,大夥心裏沒底。-

太上皇李淵笑的少了,念叨孫子的次數日漸增加,每日都要去綠柳湖看桃樹;孫子離開是說了,桃花映面是歸期。

倆更老的老人,癟著缺牙的嘴,也無心鬥嘴,躺在院子裏曬太陽,還非要在兩人中間擺上張搖椅,說出的話,『放好了,大公子一會回來要躺着和我倆聊天。』芳娘聽見便雙目含淚;

……

…………….

……連莊戶家的小娘們都開始念叨少莊主,眼看天熱了,繡花的新花式少莊主咋能忘了畫好?

人離開了,少莊主李承乾的魂依舊籠罩着農莊!

從瑤娘住的屋子,打開了機關重重的暗道口,芳娘一手舉著燭台,給身後長孫照着亮,拾級而下,慢慢下到了后宅的院子下面離地兩丈深處。

芳娘點亮了地下室里的燈台,燈火照亮了分成倆個狹窄長條空間的暗室,順着牆立着鐵築的架子,已進來過多次的長孫認真的一一檢查著擺放在架子上的物品。

這曾只屬於張瑤和芳娘的世界,倆個小娘收集了李承乾在莊子裏留下的所有圖紙,文字筆錄,密制的武器,鍊鋼爐、水泥窯等等生產工序和統計數據。

更多是看不出使用範圍形式奇怪的物品、

最裏面,孤零零擺着一個半人高鋼鐵澆築而成的柜子,厚重的櫃門掛着大鎖頭,居芳娘所說,李承乾曾和張瑤和她叮囑過,只有在確定自己真的已經死了才可以打開這個柜子。

地下室建成后,每日必然進來清點,是被李承乾戲稱地主婆的張瑤的習慣,再後來慢慢的變成了張瑤和芳娘堅守的規矩。

長孫是在答應絕不外泄內里的秘密,才成為第四個踏進這間暗室的人,也接過了張瑤的責任。

層層設防,警衛嚴密的農莊最隱秘的這裏,敞開的架子上沒有價值連城的金珠文玩,珠寶字畫;長孫相信,鎖著的鐵櫃里也不會有。

倒是兒子隨手畫過,揉皺丟棄的紙頭,張瑤都理的整整齊齊,編了號存在架子上。

長孫問過芳娘,莊子裏的錢財為什麼不藏在這裏?

芳娘回答,大公子說了,錢是用來花的,藏起來的錢就沒了原有的價值,是一堆廢銅爛鐵。

還說,比起架子上的東西,錢就算不上是個東西。

長孫一時還想不明白前面一句話,卻絕對相信兒子後面所說絕對沒錯!

接替了張瑤,也按著張瑤的規矩,按著冊子一一清點完架子上的物品,確認無誤,這才走出陰冷的地下室,回到地面上。站在小院,沐浴著春日暖陽。

長孫再次感慨著,兒子在陰暗的地下竟藏着諸多足以改變皇朝的巨大秘密。

長孫手搭在額頭,眯着眼看着西斜的太陽,輕聲問著芳娘;「快過了申時,芳娘隨我一起去請你爺爺回來吃飯吧!」

關好了門,芳娘輕聲道;「好呀,芳娘跟娘娘一起去綠柳湖走走,」

長孫抬起手,伸出白玉似的食指,點着芳娘的額頭,嗔怪道;「又忘了,在莊子裏,叫娘你一時開不了口,也該叫夫人才對。」

芳娘笑眯了眼,吐著舌頭,轉過來扶著長孫向外走,戲謔的應着話;「是夫人,芳娘這回一定不會再忘了。」

長孫不依的用手指點在芳娘挺翹的鼻尖上,數落着;

「哼!能管好上百萬貫錢財,這腦袋瓜咋就轉不過彎!還不如媚娘那個小丫頭,看看人家,才來了幾天,就夫人爺爺叫的順溜。」

芳娘陪着笑,柔聲柔氣的說道;「芳娘咋能和媚娘妹妹比呢?大公子眼光多准呀!見了一面就能求着您去堵國公府門硬要人。

您說,媚娘能不伶俐嗎!」

「哈哈!最乖的芳娘也學會伶牙俐齒,拈酸……………..」

倆人親昵如同母女,一面調笑,一面腳步不停走出了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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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李承乾之逆光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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