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墨菊的小八卦

第16章 墨菊的小八卦

出於某種隱秘的心思,霍衍之沒有告訴趙久福他從「特殊渠道」聽來的秘聞,只是下了個泛泛的旨意,讓底下人去查一查孫采女之死有無蹊蹺。

故而,底下的人也不可能跟主子爺心有靈犀,能想得到孩子那方面去,都想著,是不是陛下從哪裡聽了些風言風語,可能孫采女是被哪個妃嬪給磋磨死的,想要為其找回場子,便這麼查了起來。

可去辦事的王德喜不清楚,整日伺候著霍衍之批閱奏摺、接見閣老大臣的趙久福卻有些猜想。

如今的霍衍之年紀尚輕,雖然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還沒修鍊成日後喜怒難辨、叫人琢磨不透的帝王標準臉,提起孫采女時又不慎透了點話風,早就成了精的趙久福哪裡猜不到自家主子的念想。故而,也就更看重小徒弟這回的差事了。

聽到孫采女的貼身宮女被分去了浣衣局,又在短短時間內死了,這可不像是巧合!

「有事說事,怎麼東拉西扯的?」

趙久福不悅地給了王德喜不輕不重的一腳,又問:「還查到別的什麼線索?你剛剛說的那個不給面子的又是什麼人?再賣關子,小心你的狗腿!」

王德喜身形靈活地閃過了,倒叫胖胖的趙久福一招落空,差點沒失了平衡。

「哎喲喂,師傅您悠著點,萬一閃了腰沒法伺候,主子爺又這麼倚重您,咱們底下人可辦不好您的差事~」

趙久福嘴角一彎,很快又壓了下來。

王德喜拍了一記馬屁,也不敢再嬉鬧,又低聲道:「孫采女性子有點孤僻,生前沒有交好的妃嬪,對那個宮女欣兒倒是不錯。據浣衣局的人說,欣兒性子也有點怪,也不跟浣衣局的宮人怎麼來往,只有一個老姑姑跟她關係還可以。欣兒病死之後,是那個姑姑替欣兒打點的,還把她積攢下來的體己託人送出了宮外給欣兒的家人……」

趙久福側耳聽著,心裡也細細盤算了起來。

孫采女是去年秋天沒的,那個欣兒去了浣衣局,沒熬過冬天,且兩人的病因都是風寒。

這看起來並沒什麼不妥,一個小小的不受寵采女,和一個主子死了被發配去浣衣局的小宮女,又是在秋冬節氣,穿不暖吃不飽的,凍著了、染上風寒,因為體質差或缺醫少葯撒手去了,這種事在宮裡常見的很,幾乎年年都有。

可霍衍之明顯意不在此……

主子要查,他們底下人當然只能舉雙手贊成、並無條件執行。

主意打定,趙久福便吩咐王德喜:「你從那個老姑姑著手,看能不能問到點線索。還有,之前跟孫采女同住在披香殿里的小主們,也可以悄悄查一查。記得,陛下不欲聲張……」

王德喜噯噯地應著,卻有些愁眉不展。

「師傅呀,我要說的那個油鹽不進的奇人就是那位奚月姑姑。尋常人見著咱們乾德宮出去的,不說巴結奉承,怎麼也要客客氣氣的吧?那個奚月姑姑就跟聾子啞巴似的,跟她說話就只有嗯嗯啊啊的回復……」

趙久福道:「我可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總之,這個人有價值的話,你得自己想辦法撬開她的嘴!」說罷,他又轉進殿內了。

王德喜抱著頭絞盡腦汁,想了一會,竟真被他想出個好主意來。

次日一早,他就又跑了浣衣局一趟。

不過,他這次來找的不是奚月姑姑,也不是昨天套話的小太監,而是昨兒偶遇過的止薇。

王德喜來時止薇正在洗衣服,這會兒天色還早,井水也涼,她那修長白皙、本就不細嫩的手估計是在水裡泡得久了,已經變得有些紅腫,沒了往日理花、修剪盆景時的靈巧。

但止薇臉色很從容,和昨日一樣,並無怨懟陰鬱之色,手下刷洗得也很認真,並無一絲敷衍之色。

再見王德喜,止薇自然是詫異的。等她聽了王德喜的來意,更是微微皺眉。

她試探地說:「王公公,我初來乍到,跟浣衣局裡的人都還沒認個臉熟。您說的那位奚月姑姑我還沒見過呢,而且,您看……」

止薇無奈地指了指跟前的三大盆臟衣服:「這麼多的活兒等著呢,若是不及時洗完,只怕今日的飯食都沒得吃了。王公公的囑託,只怕我力有不逮……」

王德喜笑了笑,壓低聲音:「姑娘難道想在浣衣局待到死?我知道,姑娘還有兩年就要出宮了。但這裡不是其他地方……別的不說,你可在這兒見過幾個跟你一樣青春年少的宮人?而這些人,又能在這兒熬多久?如今開了春還好一些,到了寒冬臘月,嘖嘖嘖~姑娘是聰明人,且好好想想,我改日再來拜訪。」

他也不等止薇拒絕就匆匆走了,只留下她站在原地發獃。

跟奚月姑姑打好關係,向她打聽欣兒和孫采女的事……

這個任務怎麼聽怎麼怪異,要不是知道王德喜是皇帝跟前的人,止薇沒準都要陰謀論地想到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孫采女似乎是去年下半年死的?」

她一邊機械地洗衣服,一邊回憶著孫采女這個陌生的名字。

司苑局雖然消息不大靈通,但止薇有了一幫會「通風報信」的小幫手,時不時還要去御苑裡做活,故而,她在這些小道消息方面還是有點底蘊的,只是聽過便忘,不怎麼上心罷了。

她依稀記得,似乎是在去年深秋的時候,皇后辦了個賞花宴,司苑局的她們自然要勤勤懇懇給做東的皇後娘娘撐場面,忙活了好幾天,才挑出那一批品相最好的名菊。

後來,賞花宴結束了,人手不足,李管事就把初來乍到、棍傷剛好不久的她點去了搬花盆,孫采女之死便是那天她聽一盆八卦的墨菊說的。那墨菊的消息來源估計也就是賞花宴上妃嬪們的談話,當時也只是一筆帶過。

「難不成孫采女之死有蹊蹺?可這事不是應該皇後來查嗎?皇帝之前好像並不喜歡孫采女,突然派人私底下查這種事,實在是古怪……」

止薇正出著神,撲通一聲響,她就被濺了一臉的水。

她微微蹙眉,抬頭看向剛剛抱著一大堆臟衣服往木盆里扔的乾瘦宮人,還未說話,後者便先聲奪人。

「看什麼看?你以為自己是誰?不過是個被發配過來的罪奴,整日里還勾三搭四的,衣服也洗不幹凈!怎麼著,還覺著來這兒委屈了?自己的活兒自己做不好,難不成叫我們其他人幫你收拾爛攤子?」

止薇聽到「勾三搭四」一詞,心裡有些惱怒,卻也不願跟華彩起爭執,只當沒聽到後頭那些亂七八糟的話。

她垂了垂眼:「我重新洗一遍就是了,華彩姐姐放心。」

華彩見她這般逆來順受,心裡那股氣出到一半又被憋了回去,只得悻悻離開。

到了午飯的時候,止薇沒能洗完今天上午的工作量,去得晚了點,就什麼都沒撈著,碗底只剩了菜汁、饃饃渣,還有長桌旁看著她幸災樂禍的華彩。

止薇只能餓著肚子繼續幹活去了,要是不在天黑前把剩下的衣服洗完,只怕她連晚飯都吃不上了。

她對王德喜說的那些話倒也不是託詞。

因著她是被皇后發話貶過來的,剛住進來就遭遇了一場別開生面的「迎接禮」。她剛出去打了盆水,就發現自己的包袱被人動過了,特意留在裡面的幾支舊首飾消失無蹤,屋裡的人倒是都一派泰然自若。

欺生的現象什麼地方都有,止薇也是早有準備。可她沒預料到,這浣衣局裡的華彩格外看她不順眼,整日里給她找活干,還攛掇著其他宮人孤立她。

原因說來也有幾分可笑。

一是,華彩跟華英曾伺候過同一個主子,有幾分姐妹情在,知道華英被杖斃一事跟止薇有關,她自然要替「冤死」的華英出口氣了。

二是,浣衣局裡本來年輕宮人極少,像華彩這樣略有姿色的更少,她被發配過來兩年,費勁心力才上下打點妥當,又籠絡了好些個對她有意思的太監,平日里支使著那些人辦事。止薇生得好,起碼比她好得多,剛來報道就吸走了不少關注,華彩自然更討厭她了。

如果止薇知道她心中所想的話,一定會苦笑著搖頭,並感慨她們二人不愧是好姐妹,竟連腦迴路都驚人的相似。

掌事太監因著忌憚皇后不待見止薇,華彩也不待見她,以至於,她雖然是個新來的,活兒卻是所有宮人里最重的那一個。調過來不過幾天,可每天從天亮到天黑,她幾乎沒有一刻歇息過,簡直忙得比狗還累,哪裡還有閑暇去討好什麼奚月姑姑?

止薇不大想摻和進皇家的事情,哪怕王德喜明晃晃地暗示她,如果幫他辦好了這事就給她找個好去處。

可她好不容易才從皇后、淑妃兩尊虎口那裡脫險,現在巴不得自己離宮城越遠越好,又怎麼會想再回去?

止薇主意很正,決心要在浣衣局裡熬到出宮,就連奚月姑姑很湊巧地出現在她附近,她也只是多看了一眼,並沒有改變主意。

可她沒想到,變化總比計劃快。

她更忘了,在這座皇城裡,逃開了皇帝、后妃,還有著許許多多別的危機。有一些,還是她裝傻認慫也躲不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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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皇宮的植物都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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