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白衣人

我無聊地坐在昏暗的房間內，空氣中充滿了水氣，窗外狂暴的風雨依舊在天地之間肆虐。。我來到七星鎮已經三天了，三天里雨一直沒有停過。向著窗外望去，鉛灰色的雲層壓得很低，遠處的山嶺被半遮著，顯得朦朧而神秘。這裡的山叫仙足山，屬秦嶺余脈的一支。在我的身後，便是關中平原，號稱八百里秦川，乃是十代王朝建都的地方；越過群山一直往南，是被稱做天府之國的四川盆地。

下午雨稍稍小了一些，我讓洪九帶著我到鎮上轉轉。

這個鎮子不大，呈狹長狀，房子大都建在山腳下，東西里有一條石板路，兩邊開著幾家店鋪，算是鎮上繁華之處了，我入住的同人客棧位於這條街的東首。

因為下雨的緣故，街上顯得異常清冷，除了店鋪內的打著哈欠的夥計，幾乎看不到人。腳下的石板，被雨水沖刷得又白又亮，依舊不住地流淌著雨水。

突然，從小巷裡走出兩個人來，都是一襲白衣，他們並未打傘，可是衣服上一個濕點也沒有。他們步履輕靈，似乎只有腳尖走路，然而速度很快，剛剛還離我們大約有五六丈遠，眨眼間便來到眼前。在跟我們擦身而過的那一刻，我看到一雙犀利的眼睛掃視了我們一下。當我回望時，他們已經消失在白茫茫的雨中。

我轉身發現洪九面色如土，渾身打?，好像生病一般。他結結巴巴地對我說：「我們回客棧吧！」

我問他：「你不舒服嗎？本來還想到那座廟裡看看的。」我抬頭向東望去，那座黃牆灰瓦的廟宇遙遙在望，佇立在鎮子東面不遠的小山丘上。

回到客棧，洪九拉著我進了他房間，關上門，彎著腰深深地作著揖對我說：「宋先生，求您了，放我一馬，給我一條生路吧！」

我很吃驚：「這是怎麼說的？」

「您沒看見那兩個穿白衣的人嗎？您沒看見他們腳不沾地地行路嗎？他們不是俗世上的人啊！就是我給您講的那兩個人！現在他們看見了我，我還能活嗎？我得趕緊走了！那五萬大洋我也不要了！」他把東西拾掇拾掇，打成了一個包裹背在身上。

「可是，你還沒帶我進山啊！」

「那我現在告訴你，那座廟你看見了吧？就在廟前面的山腳下，有條路通向西南方向，您一直順著走就好了。到那兒，您想看什麼就看什麼，要找什麼就找什麼！我是不想再進去了，只能祝你好運了！」

說完，他打開門一溜煙跑下了樓。過了一會兒，我聽到清脆的馬蹄之聲，一個人頭戴斗笠拍著馬一溜煙出了客棧的大門。

我悶悶不樂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洪九走了，現在只剩我孤身一人，我得決定下面該怎麼辦，想來想去，還是請客棧老闆幫我雇兩個熟悉山路的當地人，怎麼也得進山打探一番，不然這一趟路遠迢迢的，白來了！

我在馬棚內找到了客棧老闆，老闆聽了我的話很吃驚，放下手中的斧子。「你到山裡面幹什麼呢？那裡面很兇險，除了馬幫，沒人願意進去的。聽說，個把月前，還有一個販馬的在山裡失蹤了呢！」

「我只是想查一下這裡的地理情況？」

「情況？什麼情況？就是山罷，沒什麼好看的。年輕人，別異想天開了，我勸你，在這裡住幾日，就走吧！」老闆握緊了斧子，乒乒乓乓地將一根鐵釘往門欄上釘。棚子里的棗紅馬不耐煩地打了個響鼻。

「我是從北京城來的，來一趟也要十來天，不容易……」

「京城來的？皇帝來也不行啊！再說現在也不時興叫皇帝了，叫總統，對吧？」

我點點頭。

他用力敲打著，一口氣釘了七八根，然後抬頭對我說：「如果你真的想去，也得多帶些人，十個八個也不嫌多。要不我幫你找幾個獵戶，他們都是有槍的……」

「那行啊，拜託了！」

「不過也要等雨停了才好！」老闆釘完最後一根釘子，直起身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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