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父子對峙

第三十六章:父子對峙

他知道他父親為何沒在賭檔上了,一股悲憤的怒火從心中升騰起來。

母親看到他,欣喜的表情一閃而過,說:「澤寬,你先等等再進屋。」

澤寬放下行李走過來,拿起水瓢,將水奮力的甩到牆上,母親不敢出聲,默默地用掃帚洗涮著。

好不容易將牆壁上看得見的污穢洗涮乾淨,母子倆都累得滿頭大汗,但因為他們家是泥磚瓦房,糞水滲透到泥磚里,洗得再乾淨還是有一股屎尿味。

澤寬一聲不響的拿了行李進屋,屋裡正間是廳和他父母的卧室,隔間是廚房和他睡覺的床。他爺爺則住他們房子旁邊和柴草屋連一起的磚瓦小屋。

正間和廚房的屋頂都被人砸出了洞,凄黃的夕陽光從破洞投進來照在他床邊黝黑的牆壁上,他怒火攻心,將行李狠狠地砸到牆壁上。

半夜裡醒來,下起了大雪,他能看到大片大片的雪花從屋頂的破洞飄落下來。

然後,便聽見母親隱隱約約的哭聲,母親哭了半晚,他流著淚聽了半晚。

第二天一早,他只給自己留下300塊,將打工一年的積蓄全部交給母親,說:「媽,你看這些錢夠不夠。」

母親說:「應該夠了,先還了催得最急的、、、澤寬,對不起、、、」

澤寬說:「媽,對不起這個家的不是你。」他轉身走出了屋子,他不想再對著母親流淚。

大年夜的團年飯,只有他和母親還有爺爺,年邁的爺爺身體大不如前,身體更瘦,背更駝,家裡去年就將牛賣了。

這個年,澤寬過得特別鬱悶特別孤獨,他孤身一人走到村后的山上,他真的後悔回來。

大年初四那天早上,他父親回來了,拿著白酒瓶,喝得醉醺醺的走進廚房,揭鍋翻蓋的找吃的,一邊罵罵咧咧:「什麼破家,連口吃的都沒有,人都死那去了。」

澤寬當時還在床上躺著,從床上跳下來,衝上前一手奪了他手中的酒瓶。

父親怒道:「臭小子,你想幹什麼!」伸手來搶,但因為醉得腳步不穩,一個踉蹌摔進柴草堆里。

澤寬用力將酒瓶甩到牆上摔得粉碎。

父親從柴草堆里爬起來,怒吼:「你這畜生造反了,我剁了你!」抓起來案板上的菜刀,就要往澤寬身上砍。

母親這時聽到聲音衝進來,看到這情形,哭著驚呼:「不要啊——」

澤寬沒有躲閃,昂起頭等著父親的刀。

父親的刀落下一半就停住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澤寬雙眼血紅,對著父親吼:「砍啊!你砍死我啊!」

父親拿刀的手在發抖。

澤寬流著淚,激動的說:「妹妹是因為我而死的,你恨不得死的是我,那你現在就砍死我,我們一了百了。」

父親的淚水也在流。

澤寬繼續說:「妹妹的死,你以為就你一個痛苦嗎!你痛苦就應該活成這個樣子嗎?那你就痛快點,砍死我,讓這個家徹底的毀掉,砍啊!你砍啊、、、」

母親跪倒在地,哭著喊:「我求你們了,不要這樣、、、不要、、、」

父親頹然癱倒在地。

澤寬轉身衝出了門,哭著發瘋般跑出了村子,在田野上狂奔,最後撲倒在禾草堆里痛哭。

哭完,他似乎已經沒有勇氣再回到家裡,走到河邊的橋頭坐著。

母親來了,騎著單車,背著他的旅行包。

他鼻子一酸,對剛才讓母親嚇到那一幕很愧疚。

母親來到他身邊,說:「早些回廣州去玩吧,那裡熱鬧些。」

澤寬點點頭,說:「媽,對不起。」

母親含淚說:「傻孩子,你沒對不起媽,快走吧!不然到了太晚了。」

澤寬接過旅行包,說:「媽,不用你送了,我打摩托車,你回去吧!」

母親點頭,但沒馬上走,一直陪著他等摩托車。

澤寬說:「媽,等我賺了錢,我接你出去。」

母親含笑說:「你賺到錢,在外頭安了家,媽替你高興,但這裡始終是我們的家。」

澤寬不知再說些什麼了。

有摩托車來了,母親幫他揮手叫停,叮囑他一路小心。

摩托車開出很遠,他回頭,看到母親並沒有回去,而是在橋頭坐著。

回到廣州已經是晚上,街上張燈結綵,新年的氣氛比家鄉要濃烈得多,這異地他鄉反而讓他心裡湧起一絲歸宿感。

工業區里還是挺冷清的,但廠的宿舍里反而有些熱鬧,原來有不少人像吳丹貴那樣沒回家過年。

工友們問他有沒有帶特產好吃的,他不好意思的推說家裡沒什麼特產。

他問吳丹貴:「阿貴,在這過年好不好玩?」

吳丹貴搖搖頭,神色凝重的說:「澤寬,伍毅被警察抓了,店也被查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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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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