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魔杖大顯神威

夕丁他們先是聽到馬蹄聲，然後就在道路的盡頭看到舉着火把的海森騎兵，最開始只看到一處，接着是兩處，三處，四處······最後整個西面都照亮了，像一堵牆似的往他們壓了過來。

這些騎兵在路上都吃了不苦頭，大家躲在暗地裏，用石頭、沸水、鐵蒺藜騷擾他們，更大膽拿着兵器的人還會使用小型的絆馬索，然後重演一開始的血腥畫面。騎兵們不知道周圍還有多少敵人，也對破爛軍營地形不熟悉，只能小心且憋屈地在這些狹窄道路上慢慢前進，如果不是上面有命令，騎兵早就把手裏的火把扔向周圍歪歪扭扭的帳篷上頭，而不是讓它們成為破爛軍「士兵」最好的遮蔽物。

所以當他們終於見到了命令中的地點，無一例外都舒了口氣，他們也看到了那巨大煙囪底下有一排敵人，騎兵們覺得這沒有什麼好在意的，不過是垂死的掙扎。

通向鐵匠鋪的道路都顯得寬大一些，騎兵們終於可以好好施展一番他們真正的戰鬥本領，他們兩腿夾緊了馬腹，腰桿挺得筆直，呼喊著開始了最後的衝鋒。

戰馬的平治跟箭一樣快，幾百米的距離須臾之間就被抹掉，沒有箭矢或者別的什麼玩意的阻撓，面前的一排人不過是像木頭一樣杵在原地，而騎兵馬上就要用手裏的長矛或馬刀結束掉他們的性命。眼尖的騎兵這個時候看到這面前者一排黑漆漆的陣線忽然燃起了許多螢火蟲般火星，又很快熄滅。

突然，整條陣線吐出無數火舌，爆發出一片片太陽似的光亮，他們的面孔被映照得慘白，當先的騎兵眼睛都被閃得睜不開，伴隨着巨大光芒的是震耳欲聾的聲響像如海浪般洶湧，像是驚雷從地底鑽出，或者是整個辛克城都在身後倒塌，整排的騎兵慘叫着摔倒在地，他們的戰友驚恐地看到箭矢穿破了堅固的胸甲深深地沒入他的體內。所有的戰馬都給這從未經驗過的聲響與光亮驚嚇得揚起前腿，扭頭亂跑，再好的騎手此時也無法指使身下的戰馬，因為再好的騎手這個時候也肝膽俱裂，不知道這一瞬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接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瀰漫在了整個戰場。有人恐懼地叫喊道：「是黑魔法！是黑魔法啊！」

很多人嚇丟了魂，甚至連「黑魔法」的意思都給忘記，等他們稍微清醒一點時候，發現原來那些跟木頭似的敵人已經像狼群一般地撲了上來，他們吼叫着「光明庇護」毫無畏懼地用兩條腿向人數遠多於他們的騎兵部隊發起衝鋒，如果此時不是黑夜的話，騎兵們還將看到他們臉上非常詭異的如痴如醉的狂熱表情。

騎兵們開始潰退，他們由攻擊的發起者變成了被追擊的逃兵，追擊他們的人也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力量，全都迸發出使不完的力氣和嚇不跑的勇氣，他們形成一把鋒利的剃刀，乾淨利落地把前後排擠成一團的海森士兵颳得乾乾淨淨。

夕丁就是這把剃刀頂鋒利的刀尖，聖騎士徹底殺紅了眼，一切的煩惱全都拋到銀河之外，哲學的、靈魂的、政治的問題通通都不在此時發揮絲毫的作用，他現在只管向前、向前、再向前；殺敵、殺敵、再殺敵。他的衣服、頭髮、鬍子都給鮮血染得通紅，刀子也早就砍翻了刃，夕丁狂亂的猛攻鼓舞著同伴，也讓敵人膽顫，騎在馬上給擋得嚴嚴實實的騎兵甚至跳下馬想要用自己的腿逃出生天，就恨自己沒能多生出一隊翅膀，結果就是被夕丁他們踢到在地上，撕成了碎片。

這個時候，海森軍隊的後方傳來了撤退的號角，而鐵匠鋪高大煙囪的頂端傳來一個興奮的聲音解釋了原因：「援軍來了！我們的援軍來了！」

海森的部隊迎來了徹底的崩潰，所有的組織紀律，戰場守則都給扔得一乾二淨，就像一桶水突然打破掉所有木板，所裝的水只能肆意橫流。之前不知道躲藏在哪裏的破爛軍團此時全都冒了出來，哇哇亂叫着追擊著海森的騎士，要知道換做平時，這些平頭百姓見了軍爺或者貴族哪一個不得低頭讓道，恭恭敬敬地喊一聲「老爺好」。現在卻全都有了大逆不道的精神，興高采烈像是過節玩「捉鬼」遊戲一般地追打着老爺們。有人的躲在道路兩旁，手裏握著一根長木棍，就等騎士要經過了，突然猛地出木棍把人從馬背上打下來。那些全副武裝的騎士落到地上，還想爬起來的時候，四面已經跟螞蟻一樣地圍攏上來，手腳立馬給人邦得結結實實，然後跟抬豬玀一樣把四肢都給吊到架子上——他們畢竟只有木棒和小刀，普通老百姓也絕不願意隨手殺人，所以對騎士而言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而破爛軍營內的人所不知道的是，在營地之外留守做接應的海森部隊同樣在一支突然出現的軍隊攻擊下倉皇撤退。而喊打喊殺鬧了一整晚后，東方泛出一抹魚肚白，夜的穹頂漸漸褪下，夕丁在趕跑了最後一個攻進破爛軍的士兵后，趴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夕丁閉上眼睛，覺得頭昏腦漲，一晚上戰鬥的疲憊感瞬間充滿了整具軀體，他累得連一根指頭都抬不起來，渾身上下又麻又疼，每一個關節都因為超負荷運轉而在哀鳴。他覺得自己應該遭了幾處刀傷該檢查包紮，可完全又不想動一點，現在對夕丁而言這冰涼裸露著泥土的大地就是最好的溫柔鄉。夕丁睡著了。

除了夕丁以外，其他人同樣都累得半死，就地而眠的不在少數，但克沃是個例外。雖然也是全程參與戰鬥，可要是跟旁人相比，克沃身上乾淨得跟新換了衣裳一樣，不過是在袖子上沾了一點點血跡。這位聖騎士沒有給情緒沖昏腦袋，即便是最後的追殺落荒而逃的敵人的時候，他都是站着離最前線稍後的位置，跟着大家的腳步慢慢前進，眼珠子還不住地朝後面看，隨時準備見勢不妙就溜之大吉，一點都不在乎會不會有人懷疑他的勇氣和操守，而實際上人人都一心向前的時候，也沒有人在意克沃在做些什麼。

現在戰爭告一段落，克沃心裏不禁讚歎自己福大命大，居然跟着這幫烏合之眾也能打敗海森公爵的騎兵軍團。不過克沃知道關鍵就在於矮人們拿出的那一筐子「魔杖」，他同樣是第一見這麼一個玩意，也同樣給「魔杖」發出的炫目火光和雷鳴響聲給嚇呆了三秒，然後他就聽到有人高喊「光明庇佑」了。

這他媽才不是光明神跡。

克沃當時就這麼想，而現在戰爭告一段落自己終於有機會去搞個清楚了。

天已半亮，路上各種屍體的慘烈光景終於讓人能看清楚，空氣中瀰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克沃抽動了兩下鼻翼，想自己打仗的時候倒是都沒有管這一些。

克沃忍着噁心到了矮人鐵匠鋪前，發現矮人兄弟們已經搶先一步趕到那裏，連盔甲都來不及卸下，在地上收拾那些用過的「魔杖」，馬盧坐在一個矮木箱上，跟他們在說着什麼。

「哦，你來了。」馬盧看到克沃沒有一點兒意外，「應該打贏了吧。」

「當然，全部都靠這玩意。」克沃想要彎腰去撿腳邊的「魔杖」，矮人沃克利直接撲到地上，先把「魔杖」搶了過去。

「你最好還是讓他們來收拾這些傢伙。」馬盧笑着說，「就算你是他們的最慷慨的客戶、最要好的酒友，也別想再拿到『魔杖』了。」

克沃站到馬盧面前撓了撓臉頰，他跟馬盧同樣相識多年，就某些方面而言他與馬盧淵源還相當深。

「老馬，這玩意到底是什麼？你不會也和我說『魔法』和『祝福』之類的鬼話吧。」

「實際上，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我現在只曉得這東西是他們兄弟發明的新式武器。不過還不成熟，昨天有五把沒能射出箭矢，我想拿它們的人現在應該挺害怕自己是不是被神明所唾棄，而且現在只用使用一次，但是效果來看比矮人們預計的要好一些，不愧是大陸上最好的工匠。」

「不成熟？不成熟已經能嚇壞我們所有人，成熟了又會是什麼樣？」

馬盧看着抱着廢棄「魔杖」跑進鐵匠鋪的矮人嘆了口氣。

「我不知道，也許將來有一天我們還能在天上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