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重點懷疑對象

陳莞似乎和太后、玉皇后的每次見面，都沒有特別平和過，總歸是要發生了點什麼事，陳莞才踏入長寧宮的宮門口，看著台階上，那巍峨壯觀的長寧宮，便是覺得從殿內刮來了一陣陰森森的冷氣。

陳嫣然這一招，走得頗為緊湊。

陳莞入殿的時候，發現這正殿裡頭不僅僅是太后和玉皇后在，素來不喜歡和玉皇后同出一室的德妃竟然也是端端地坐在次座，福臨宮的主位趙寶林也在，頗有一副審訊犯人的架勢。

玉皇后見著陳莞進來了，神情一肅，只等著陳莞一一行完禮，才是開口問道：「今早，陳采女中毒的事情，你可是知道？」

陳莞點點頭道：「略有耳聞。」

「略有？」德妃嘖嘖舌道，「本宮怎麼是聽說，她昨日除了福臨宮就只去了你的東宮偏殿，回來就開始肚子痛了，怎麼，真的只是略有耳聞嗎？」

「德妃，事情還沒查清楚，本宮喊了陳太傅過來，也只是問話而已，你不要太過激動了。」玉皇后小聲提醒了一句。

「行行行，」德妃的笑聲聽起來讓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反正皇後娘娘和太後娘娘才是這後宮能決定得了事情的人，像我這種喜歡說實話的人，總是不受待見，我少說些話便是了。」

「沒錯，」陳莞點點頭道，「昨日陳采女的確是來了我這裡，也在我這裡喝了茶，可是微臣也喝了，為何微臣沒事？」

玉皇後轉過身子，身邊原先最得力的宮女籬落已經不在了，新來的宮女雖然機靈，可是和玉皇后之間甚少默契，玉皇后蹙眉，略微嗔怪道：「還不將太醫院的簿子給呈上來。」

這宮女連忙領命，倏久才將一本簿子遞到玉皇後面前。

玉皇后蹙眉：「這是給陳太傅看的，又不是給本宮看的。」

這宮女連忙答諾，才是匆忙將冊子遞到了陳莞面前，而上頭，清清楚楚地寫著東宮最近兩個月領用的藥材，上頭，陳莞在十五日之前就曾領用過大量的九里香，而且翻遍整個冊子，也就只有陳莞領過這種藥材。

「太醫已經查清楚了，陳采女是九里香中毒，而近日，剛好只有你領過這種藥材，而陳采女中毒之前，也只到過你的宮殿，這些，你怎麼解釋？不要告訴本宮，這都是巧合？」

陳莞抿了抿嘴，這當然不是巧合，這是人為的設計的一系列直指陳莞的匕首。

「微臣還是覺得，這些，只能說是線索，線索，是不能當做證據的。」陳莞沉聲鎮氣道，「微臣一直在東宮研究香料，領用九里香，情理之中，微臣和陳采女是同父異母的姐妹，陳采女來東宮看望微臣，情理之中，還有，這冊子只能證明微臣領用過九里香，卻並不能證明，微臣將這九里香下到了陳采女的身上，所以說，這隻能說是線索，不能是證據。」

玉皇后眯了眯眸子，看來陳莞在這個情況下，還能尚且保持冷靜，不過……

「好，本宮就給你看看證據。」

不知道為何，玉皇后一說完這句話，陳莞心跳便是噗通噗通加速跳動。

「來人，帶人證。」玉皇后話音剛落，外頭的兩個太監就將一個身材幹瘦的宮女模樣的人給推了進來，這單薄得像一張白紙的人一下沒站穩，哐當就摔在了的地上，掙扎著爬起來，一抬頭，便是對上了陳莞精明聚光的眼神。

「二姑娘。」

陳莞猛地吞了下口水，想讓自己冷靜下來，這人，居然是香林，陳莞的指尖忍不住地抖了抖，理智告訴她，不要太過激動，既然她當初選擇了繼續接納香林，那就要先繼續相信她。

不不知道為什麼，原本全程都未曾說一句話，只是看著玉皇后和德妃審問情況的太后，看到香林眼神卻是微微一亮，可驀然，這股從眸子深處散發出來的光彩又迅速地消散，就像是從未有過一樣。

「這，就是昨日給陳采女泡茶的丫鬟？」趙寶林指了指香林道。

陳莞點點頭：「是，這是微臣在安平侯府的陪侍大丫鬟，香林。」

香林前腳才被帶進來，後腳玉皇後身邊的宮婢就帶著三兩個太監進來彙報搜查香林房間的結果。

「回皇後娘娘的話，奴婢在這個宮婢的屋子裡，果然發現了九里香，而且數量很大。」

「奴婢沒做過，」香林原本就慘白得毫無血色的臉頰一下子就虛了，雙腿一軟，就跪在陳莞的面前，「二姑娘，別人不信我沒關係，您一定要信奴婢，奴婢沒做過，奴婢真的沒做過。」

香林淚眼婆娑，陳莞怔怔地看著她，前世今生，她和香林相處的點點滴滴似乎都在她眼前飛快地閃過，陳莞抿了抿嘴唇，只聽得玉皇后說道：「證據確鑿，辯解又有什麼用？」

德妃冷哼了一聲：「陳太傅這一招金蟬脫殼，可使得真利索，這不著痕迹地就將罪名拖到了自己的丫鬟身上，本宮聽說，陳太傅入宮之前，這丫鬟曾經背叛過陳太傅一次，相比，陳太傅這次是想一箭雙鵰，既害了陳采女，又除掉了這個有異心的奴婢。」

德妃平日里雖然看著只會耍嘴皮子，可這嘴皮子耍得，挑撥離間得有一套。

香林原本灼灼的目光稍微收斂了一下，她抓著陳莞衣袖的手也稍稍一松，陳莞亦是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她慢慢回頭，只聽得香林用一種極其小聲的聲音嘆息了一句：「是奴婢的錯，不管這次是否是二姑娘您的意思，奴婢都甘願承受。」

「香林，我既然相信你，就絕對不會再背後對你出手。」陳莞亦是給香林吞下了一顆定心丸，才是昂首對著玉皇后道：「這件事，我毫不知情，微臣的這個奴婢也是清清白白，不知道，玉皇后可否讓微臣看一看這所謂的，從微臣的奴婢房中搜查出來的九里香？」

玉皇后正是思索間，陳莞繼續道：「還有，微臣聽說陳采女回了福臨宮之後，上吐下瀉，腹痛不已，最後太醫是從陳采女的嘔吐物判斷出，陳采女是九里香中毒，微臣還想，看看陳采女的嘔吐物。」

此言一出，第一個跳腳出來的便是德妃，還只是說說而已，德妃都已經忍不住捂著帕子做乾嘔的樣子。

「那種污穢的東西，怎麼能拿到皇后姐姐和太後面前呢？」德妃蹙眉，「真是好生沒規矩。」

「就是，」連品級最低的趙寶林都看不下去了，「別說是看了，就算是在這殿上說說都讓人覺得難受了。」

陳莞理直氣壯地昂昂頭：「若是這樣的關鍵證據還沒看過，就要定微臣的罪，或者定香林的罪，那微臣就是有一萬個不服，就算是撞破了頭，微臣也會求一個清白。」

陳莞此番話，便是不給自己留半條後路，她信任自己的能力，更是信任香林的清白，陳莞轉過身，用眼神安慰著臉色又青又白的香林：「香林放心，有我在，你我都會沒事的。」

玉皇后還是正猶疑的時候，太后卻突然發話了：「哀家准了。」

「太後娘娘，」德妃突然揭開捂著嘴的帕子，才是頓時意識到自己急切的樣子有多失態，略微收斂了一些才道，「太後娘娘，這人吐出來的東西多臟啊，這般污穢的東西，怕是會髒了太後娘娘的眼。」

太後娘娘卻是怡然自得地往後靠了靠，她對陳莞雖然一直沒什麼特殊的印象，可是，她還是記得，某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竟然會為了陳莞親自入宮來找她促膝長談，她倒是也想看看，在這位老朋友心目中最為優秀的外孫女，到底有多少本事。

「臟？」太后冷笑了一聲，「人吐出來的東西算什麼，那些在背後偷雞摸狗，盡幹些敗壞道德的事的人，才是最髒的。」

太后的話既然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德妃也沒什麼好說的，不一會兒，從香林的屋子裡搜出來的九里香和從太醫院的宮太醫那取來的陳嫣然的嘔吐物都被呈了上來。

九里香是敞開著放著的，看著沒什麼異常，就是普通的藥材罷了。

至於這堆嘔吐物，則是被宮羽細心地用一個桃木匣子里三層外三層地裝好了，從外頭根本聞不到一點異味，這東西雖然是放在玉皇后的面前，可玉皇后卻一點都不想打開她，無奈這新來的宮女太不懂事，站在旁邊動都不動，直到玉皇後有些不耐煩地開口道：「放在本宮這裡做什麼？本宮又不懂得看著些東西，呈下去，給陳太傅過目就可以了。」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陳莞冷靜地打開了前面的兩層，一些細微的味道已經鑽進了陳莞敏銳的鼻腔中，旁人是聞不到的。

陳莞不準備全部打開，畢竟，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陳莞只是聚精會神地看著這個桃木盒子，眼睛處於一種透視的狀態，將這裡頭都東西看得一清二楚，一灘乳白色的嘔吐物里，似乎還有什麼小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