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4章

小師妹猶豫了一下，然後才開口說：「下個月不是國慶節假期嗎，我父母要從武漢過來這邊玩，也順便看看我……」聽她這麼一開頭，我就已經大約猜到她要和我說什麼事情了，不由得心裡冒出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緊張。

就聽她接著又說：「我今年也已經26歲了，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我父母從前年開始就一直在催著我結婚，可我到現在還連戀愛都沒談過呢。去年春節回家他們給我安排了好幾場相親，弄得我狼狽不堪，所以……所以從前兩個月起，我就告訴他們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本想著是要提前為今年春節做做準備、打打預防針的，免得到時候他們又逼著我去相親，可沒想到他們下個月就要來了，還說是要見見我男朋友，嘿嘿，師兄，我跟他們說我男朋友叫……叫……叫……」

我心裡哀嚎一聲，果然是這事！苦笑道：「叫常阡是嗎？」

「嘿嘿，師兄你真聰明，來，獎勵你一塊牛肉吃！」小師妹嬉皮笑臉的夾了一大塊牛肉放到我碗里。

我一邊嚼著牛肉，一邊含糊不清的說：「我說師妹啊，你怎麼不說你男朋友叫衛肇川、叫章炳三、甚至是叫陳敬文也行啊，陳敬文肯定早就求之不得了，要是三姐，估計能連你媽都迷倒了。」

「滾！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趕快堵上你的狗嘴！」小師妹又夾了一塊牛肉放到我碗里。

我心知這事情肯定是躲不過去了，不過好在本來我們倆關係也已經很親密，彼此之間也有足夠的默契，周圍的人幾乎都認為我倆是戀人，所以也不需要刻意去假裝什麼，基本上平時怎麼相處，到時候還怎麼相處就行了，要矇混過去估計問題也不大。之前有點莫名的緊張，但這時候她真的說出來了，一塊石頭落地，已成定局，反而輕鬆了。

我嚼完她夾給我的牛肉，擺出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對她說：「這事吧，倒也不是不行，不過師妹你也知道，現在是市場經濟時代，什麼事都得講究個報酬不是。大學生租一個對象，都得管吃管住，一天還得付幾十塊錢的租金，像你師兄我這樣的高端人士，那價錢可便宜不了啊！」

「管吃管住，還要報酬是吧？那也行，具體價錢咱們稍後再談。對了，師兄，我忽然想起以前大學時候咱們學校的一件趣事來，打算明天到公司給他們講講。」她突然詭異的轉換了話題。

聽她這麼一說，我立馬就老實了，端端正正的坐好，然後很嚴肅的跟她說：「說著玩的，咱倆誰跟誰啊，說報酬，那多見外。只是我琢磨著這事吧，要矇騙過叔叔阿姨怕是沒那麼簡單，咱們是不是從今天開始就得提前練習一下？」

「你……你想怎麼練習啊？」她一聽我這話，臉就紅了一下，我估計她是想歪了。

我嬉皮笑臉的說：「你看啊，正常的男女朋友在一塊吧，這女方肯定得負責洗碗、洗衣服、打掃衛生等等這些家務事。咱倆經常混在一塊，碗你倒是一直都洗的，不過我這家裡也有好幾天沒打掃了，還有一堆臟衣服，你看要不咱們待會兒吃完飯就練習練習？」

「唉……大學時候那件事真的很有意思，要不說出來給大家都聽聽就太可惜了！」她看著天花板自言自語道。

「咳咳，」我咳嗽了兩聲，笑道：「不過轉過頭來一想，咱倆早已經是緋聞滿天飛了，好像也不用怎麼練習了啊，你說是吧。」

小師妹嘴裡所謂的大學時候那件趣事，是我人生的一大恥辱，發生在2003年4月，我畢業前夕，小師妹當時上大一。我給我們學校書畫協會做模特，站在未名湖邊的一塊石頭上，以未名湖、博雅塔為背景，叼了一根煙，擺了一個凝望遠方、充滿滄桑感的姿勢。站了大約半小時之後，腿抽筋了，直接一頭栽進了未名湖裡。

……

第二天一早到公司，迎頭就碰上了一件大喜事——三姐要結婚了，定在國慶節！給我們都發了請柬、喜糖。他和他女朋友是初中同學，而且還是初戀，如今總算是結束這長達十二三年的戀愛長跑了。

在開放辦公區取笑了他一陣之後，回到辦公室，看著桌上大紅的喜帖，也不知怎的，我心中忽然升起了無限感概，三姐今年才26歲，而我，眼瞅著馬上就要30了，如果當初和肖婉能順利的走下來的話，沒準我現在都當父親了吧！

其實我沒對小師妹說，我的父母也很著急我的終身大事，我也對他們撒了一個謊，說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只是太忙，沒空結婚，我女朋友的名字叫——柳笛！

唉……造化弄人，世事無常啊。

大約十點的時候，田保東給我來了個電話，說是他們股東開會通過了我昨天提出來的方案，讓我過去談談細節，我告訴他說我有點事分不開身，安排柳笛過去和他單獨談，一定要單獨談！

下午一點鐘，小師妹從富通商貿回來的時候，直接一頭就鑽進了我辦公室。

我第一件事就問她：「怎麼樣，師妹，他們能追加抵押資產嗎？」

小師妹搖搖頭說：「不能。他們公司主要的固定資產就兩處，一是現在已經拿出來的景興批發市場產權，另外一處是他們的辦公樓產權，他們買下了美亞大廈四到十層，但是去年他們拿辦公樓產權給一個關聯公司做了一筆擔保，現在還在擔保期內，沒辦法再拿來抵押，不然的話六億倒是綽綽有餘了。」

「唉……」我微微嘆了一口氣說：「那好吧，只能想辦法打評估報告的主意了。怎麼樣，我們的條件他答應了嗎？」

「全都答應了，包括你說的那兩個點的費用。他問咱們什麼時候能夠簽訂合同，開始運作？」

簽合同這事情得由老大高建華親自出面，我是沒有這個許可權的，於是我就讓小師妹等一會兒，我現在就去問問高建華，看明天能不能安排把合同簽了。

我上到樓上高建華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就聽到他在裡面說「請進」。進去之後，他示意我坐下，看著我笑了笑說：「小常，找我什麼事啊？聽老李說你最近聯繫了一個發行私募債的項目，談的怎麼樣了？」

我說：「高總，我就是來跟您彙報這件事情的。情況大概是這樣的，前年您還是咱們團隊總監的時候，有一個富通商貿和咱們合作過一次，您還有印象吧？他們今年年初的時候在開發區那邊弄了一塊地，想要開發房地產建個居民小區，為此他們田總還專門成立了一家名為『田園房地產開發有限責任公司』的全資子公司，專門來運作這個項目，現在什麼手續都辦下來了，就是資金不足，所以就想讓咱們給發個私募債幫他們融資三個億，期限兩年，抵押物是他們公司名下景興服裝批發市場的產權，初步估值大約價值六到七億。這幾天接觸談判下來，也還算是順利，他們同意給出資方每年百分之十二的利息，咱們的項目運作費用是百分之八。但是因為他們計劃要在11月1號正式開工建設，所以要求必須在10月30號之前拿到資金，催的有點急，因此我就來請示一下您，看您什麼時候有空，和他們正式簽訂一下合同，這樣我們下邊也就可以開始運作了。」

「百分之八的運作費？」高建華說：「那不錯嘛！」這種項目，通常運作費也就是百分之六而已。

我心裡暗笑：我總不能告訴你說其實是百分之十、還有兩個點已經被我和小師妹吃了。嘴上說道：「誰讓他們要錢要的急呢，今天都9月9號了，距離10月30號只剩51天，咱們前期的評估、審計以及產品設計、銷售方案制定等等這些工作就起碼要兩個禮拜，就算明天開始動手，這些做完也是25號左右了，再報上去審批、拿到批複，這個時間咱們得放寬一點，往最長了算，一個月，那就要到10月25號，所以實際上最後留給咱們發售產品融資的時間只有四五天而已，算得上是時間緊、任務重啊，哪能不多要他點。」

「他們怎麼不去找銀行呢？按照這條件的話，他們兩年的利息加上咱們的運作費用，可就是百分之三十二了，找銀行貸款的話，估計可以把成本控制在百分之二十左右。」高建華又問我。

「他們前兩個月就去找過銀行了，但是因為他們公司原來欠銀行的一筆貸款還沒還清，所以暫時申請不到新的貸款，沒辦法了才來找咱們，也就是因為這原因，最後才會把時間給弄得那麼緊的。」

高建華一臉了解的樣子：「哦，原來是這樣啊，那既然是時間緊、任務重的話，你跟他們負責人聯繫一下看看，要是有空的話，今天下午就可以簽合同，我今天下午正好沒事，然後你們就抓緊時間開始運作吧。」

我擔心有些話當他面不好說，於是就推說忘帶手機了，記不住電話號碼，折回我自己辦公室里給田保東打了個電話，問他今天下午能不能過來簽一下合同，他一口就答應了，於是就定在了下午三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