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拯救我

第2章 拯救我

陸敏是在八個小時以後,被母親送到醫院的,醫生立刻給他洗胃,不斷地灌進洗胃用的水,灌滿后讓他吐出來,然後再灌,來回折騰了二十多次,直到把腸胃清洗乾淨為止。

陸敏隱約聽到醫生在跟他媽媽說:「沒事,死不了,現在安眠藥不是以前了,沒有致命性」醫生語氣似乎帶著輕蔑。

陸敏很後悔用安眠藥自殺,極其痛苦,又死不掉,醒來后說不定還會被人嘲笑。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會放棄自殺。

在隨後的一個月里,他嘗試著用水果刀捅自己,但是刀尖剛碰到皮膚,因為太疼,他就放棄了,他又把廁所的面盆放滿水,頭和臉都放進去,企圖窒息,但是到最後一刻,又放棄了,他甚至想過上吊,但是在隔壁床友說自己害怕弔死鬼以後,他又放棄了。

隔壁病友害怕這樣一個整天折騰自殺的人,便把這些事告訴了醫生,醫生又告訴了他母親。並對他母親說,你兒子可能是自殺未遂后應激反應,有精神病的趨向,建議送到精神病院儘快進行治療,以免耽誤病情。

和生命垂危的病人轉院一樣,醫院以極高的效率為陸敏辦理了轉院手續,可能醫院是擔心這樣一個不安定的定時炸彈,會給他們帶來困擾,趕緊送走,免得惹麻煩。

陸敏就這樣被送到了精神病院,精神病院不負眾望,很快診斷出重度抑鬱症,這好像是個好結果,先前的醫院可以說自己沒有判斷錯誤,並及時轉院,他的母親也可以鬆口氣,她認為有病就要治,治好了就不會再自殺了。

陸敏對精神病院的最初印象就是一層層地鐵門,連房間都是鐵門,窗戶全是鐵質防盜網,陸敏被安排住在一樓,一方面一樓比較安全,另一方面也是防止陸敏跳樓。

陸敏的主治醫生是一位皮膚白白,眼睛大大地年輕女醫生,看起來有點萌,大家都叫她張醫生,陸敏想不通,醫院為啥會給他安排一個這樣的醫生,不過,這個女醫生卻有一個特別之處,就是每次她後面都跟著一個穿著病號服的男人,個子高高的,短平頭,臉長長的,一張驢臉看起來像孫紅雷,帶著眼鏡又看起來比較斯文,有時候脖子上會圍著一個與病號服極其不搭配的圍巾。

每當張醫生巡視病房的時候,這個看起來像孫紅雷的男人,會畢恭畢敬的替張醫生打開病房門,然後立正守在病房門口。後來他才知道,此人名叫張強,但是沒有人知道他是患什麼病進來的。

陸敏不敢相信,他同房的幾個病友都有奇怪的精神疾病,第一天進病房的時候,就發現一個胖子坐在那裡,手裡做著嗑瓜子的動作,他像是在真嗑,嗑一個就做一個吐瓜子殼的動作,然後嘴裡咀嚼瓜子仁,他好像什麼都知道,極其嘮叨,第一天見到陸敏就拉著他坐下,要陸敏提問題,陸敏問他幾歲,他回答一大段:「我今年30,天門中斷楚江開,碧水東流至此回,兩岸青山相對出,孤帆一片日邊來,合肥不錯,霸都呀,中科大也在合肥,我喜歡萬達廣場,那裡不錯,合肥美女多哦!我跟你說,我還沒結婚,這些女的怎麼想的,都要房子。你信不信,我能當宇航員…」。

大鬍子也是病友,應該是有偏執症,經常對著空氣大罵,好像有時候在為自己辯解,嘴裡時常吐出幾個字:」總部來人了,你們完蛋啦,哈哈!」說完又手足舞蹈,跳日本舞。

小白臉喜歡練武,沒有一招一式像武術,有點像耍猴,有一點像巫術的一些動作,但是他自己市場堅稱這就是武術,並在練武的時候嘴裡會蹦出:」你怎可欺負良家少女,且看我將你打到。「。

胸毛是個壯漢,胸前一灼黑毛若隱若現,他喜歡整天坐在窗前,拖著腮幫,不言語,一動不動保持這個動作將近一天,不過,胸毛很關心陸敏,只要陸敏有一點自殺傾向,他會第一時間報告給張醫生。

張醫生面帶笑容來到陸敏的病房,胸毛會突然收起托著腮幫的雙手,然後面帶害羞的站在床邊,眼睛始終不敢看張醫生。

」陸敏「,張醫生的聲音出現在陸敏的耳邊,他感覺這個聲音不像是眼前這個看起來很柔弱的女性發出的,語氣神態更像一個沉穩地男性。

」什麼事呀」陸敏語氣略帶輕蔑,望著眼前這個看起來柔弱的女性,他確實有點輕視這位年輕的女醫生,他甚至認為這個女醫生應該是關係戶。

張醫生似乎聽出陸敏的輕蔑語氣,她不慌不忙的走到窗前,回頭笑著對陸敏說到:「早晚會死的,幹嘛那樣著急上路。」

陸敏微微的抿了抿嘴:「要你管!」。

」呵呵,你是個失敗者!」張醫生冷笑地說到。

這一句話說到陸敏的痛處,他無奈地低下頭,又將頭輕輕緩慢的左右搖擺。「沒錯,我確實是個失敗者。」

」那你出去,找個高一點的地方跳下去,哦,不過,這裡最高的樓只有四層,你不太可能會死掉,倘若你要是頭著地呢,可能會摔成傻子,如果你要是腿著地呢,可能會摔成瘸子或者癱瘓,無論任何跳樓方式,你以後可能會一輩子在輪椅上,家人一輩子掏錢照顧你,你連大小便都有家人幫你接,再或者,你出門,別人看你是傻子或者殘疾,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你,那時候你就是徹底的失敗者。」張醫生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有些輕佻。

陸敏被嚇到了,腦子開始出現垂老的爸媽用臉盆給他接屎接尿的場景,倘若他傻了,父母一定會在路上被別人異樣的眼光盯著。

他不禁打了個冷顫。

陸敏做了一次深呼吸:「我不一定非要跳樓!」

張醫生又冷冷地笑到:「你頭往牆上撞,不敢猛撞,把頭往臉盆里悶,最後一刻你又放棄,你的本能呀,就是不敢死。」

說完,張醫生沖胸毛笑了笑,胸毛的頭低得更深了。胸毛早已把陸敏每次嘗試自殺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張醫生了。

陸敏沒有再說話,他第一次感受到這個柔弱女人的強悍。不過,陸敏此時很鬱悶,難道精神病院就是這樣治療病人的,靠言語刺激他,這樣真的管用嗎。

三個月以後,陸敏才感覺到,治療方法絕不是這樣簡單,由於陸敏一直還是有自殺傾向,張醫生決定,給陸敏採取電休克治療,雖然這個方法被科學認為是有效的治療方法,可當醫生給陸敏的太陽穴貼上兩片電極以後,陸敏迅速感覺到了恐懼,他見識過張醫生的言語上的冷漠,他隱約覺得這次電擊是一次行動上的冷漠。

隨著張醫生按下按鈕,陸敏像是在接受審判,電流在他的腦袋裡穿過,很快,他的腦子一片空白,貌似這幾十年的記憶都順著電流溜走了,漸漸地,他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地輕鬆。生活裝在他大腦里的屎在這一刻被清理乾淨。

人生需要閱歷,可閱歷帶來的負面就是那些像屎一樣的記憶,它們粘在腦子裡影響著你的正常思考,倘若一直留在你的腦袋裡任其發酵,我想,作為一個人,你的精神意志,也就徹底被毀了。

此後的一個月,張醫生為陸敏進行了三次電擊治療,電擊治療雖然可以造成短暫失憶,但是這種短暫失憶對於陸敏的治療卻是有效的,陸敏的病情明顯好轉,再加上藥物治療和心理輔導,陸敏自殺的念頭已經很少出現。

陸敏開始觀察張醫生,他發現張醫生的表現與她的外表是極其不相符的,並且他開始認為,張醫生絕不是表裡如一的人。

有一次,一個躁狂症病人突然發病,在走廊里見人就打,正在附近查房的張醫生快速沖病房,只見她一手捏住躁狂症病人的手腕處,一腳猛踢躁狂症病人的腿彎處,躁狂症病人「哎呦」一聲應聲倒地,聞聲而來的張強和護士醫生們把已經倒地的病人牢牢按住,在護士注射一針鎮靜劑以後,病人安靜了。

「練家子」同樣目睹這一幕地小白叫到。隨後,小白便扭頭回屋,打了一套不認識的奇怪動作,嘴裡依舊不斷嘟囔著:「練家子,練家子……!「

陸敏隱約感覺到,他和這個女人可能會有故事,但此時的陸敏或許還不知道,這個女人在未來竟然會不知不覺地影響著他的人生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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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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