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風骨應如雪（三）
西屋外霽月躲在珠簾后偷偷看着無猜的背影，西屋裏一片哀傷，無猜默默飲泣，青衣和邇柔一左一右陪着勸慰，本來端坐在床上的百里昭瓊又是一聲長嘆，不得不開口打破這低沉的氛圍。
「你報仇心切，本宮可以理解。事情還有疑點，不可不謹慎，既然如此，本宮就助你一臂之力可好？」百里昭瓊從床上站起，「青衣，邇柔，無猜聽令！」
跪坐的三人具是一震，忙伏地接令。
「是！」
「命你們三人即刻準備行裝，酉時前於滄州城南與其餘二十名暗衛匯合。」百里昭瓊將早已佈置下去的謀划說出，「敵人未免欺人太甚，當我風雲好欺負！你們與我一同殺回鄴城，調查一番，定不會讓逝者白白犧牲！」
「青衣你來幫我梳妝，拿身合適的夜行衣來。」
「邇柔你把霽月送到文瑱處，就說我今日身子不爽，不宜見客。」
「無猜你去安頓好剩餘的暗衛，把今晚離開驛站的路清理出來，莫要讓人發現我們的行蹤。」
百里昭瓊做起事來雷厲風行，條理清晰。將任務分發下去，讓三人立馬沸騰。
先是邇柔反應最為激烈，難得她平素文弱，着急起來說話跟珠連炮似的，一聽百里昭瓊要親自調查，張口反駁道：「主子鄴城形式不明，您怎能親臨險境！您身子弱的很，怎能騎馬奔波！您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
「休息了一個下午已經好了許多，再說也不一定非要騎馬啊。」百里昭瓊狡黠一笑，「不如邇柔你留下假扮成我，既然我偶感風寒身子不爽，那就不宜露面，用一顆擬聲丸就能解決外面那些好奇又多事的眼睛吧。」
「主子莫要丟下奴婢。」邇柔一急，正中百里昭瓊的圈套，「您去哪裏奴婢都是要跟着的。鄴城的仵作也可能誆騙咱們，倒不如我跟着主子去驗明真身，還能幫上些忙。擬聲丸奴婢會幫您準備好，還請主子選一名暗衛做假身吧。」
邇柔消了聲，青衣又來勸諫。
「主子三思！還請主子留在滄州靜候我們的佳音。」
還未等百里昭瓊回話，無猜又深深叩首。
「請主子相信屬下！若是不能將此事查的水落石出，無猜提頭來見。還請主子與姐姐們留守驛站，調養身體。」
「停！」百里昭瓊被吵的暈頭轉向，佯怒道「本宮是不是平日太縱容你們了，連本宮的話都敢反駁了嗎？嗯？」
「屬下不敢。」三人戰戰兢兢的垂頭。
百里昭瓊本也只是嚇嚇他們，轉身坐到鏡前，放緩語氣對三人說：「風雲樓宣國分部一十二個，雍國分部二十九個，這麼大的事，主子若是再不露露面，只怕明日傳聞便是我風雲空有虛殼，膽小如鼠的話了。莫毅領命與我卻慘遭毒手，若不能使真相大白於天下，我心亦難安。」
後面的話更像是給無猜吃了一顆定心丸，無猜身子一抖，開口求道：「主子，屬下還有一事相求……」
身側的青衣一把按住無猜，低聲責怪：「你還想抗命？剛才吩咐的清清楚楚，連主子都要親自幫你查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
邇柔也是皺了皺眉頭，難不成無猜是要給莫毅求一份哀榮？雖說未嘗不可，但在這節骨眼上未免心急了些。
「不是的，不是的。」無猜也是一臉茫然，不明白青衣的意思，但還是向著百里昭瓊回說：「屬下認為暗衛貴精不貴多，若是帶走了二十名暗衛，一是留在滄州城的小主子安全堪憂，二是人數驟減引起他人懷疑。屬下在監視驛站周圍時也察覺到了皇長孫殿下身邊有高手相助，暗衛不可不留心。鄴城已經有了熟悉情況的暗衛，再帶去十名已經足夠。」
無猜頓了頓，像是下了決心般對着百里昭瓊說：「請主子相信屬下，只需十名暗衛，屬下定能護主子周全。」
青衣正慚愧自己想錯了無猜，聽她這麼說，忙拉着邇柔與無猜站到一起。
「還請主子放心，屬下們定不辱使命。」
百里昭瓊本來懸著的心，此刻像是終於放下了重擔，欣慰了許多。
「難為你替霽月想着，無猜說的有理，就按她說的做吧。」
青衣輕鬆的接話茬：「是，此刻更改還來得及，派遣的暗衛才走了小半。奴婢這就為主子梳妝。」
「至於無猜你察覺到的力量，應當是雍國皇室的密衛了，無需多慮，大概是父皇派來保護他的寶貝孫子。」百里昭瓊彈出指尖輕敲窗欞，「嗯，也不能掉以輕心，密衛的實力，定然也察覺到了你們的存在，但是沒有動手就說明無礙，保持距離就好，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不可逾越。」
「是。」無猜得令，滿心的鬥志像是要溢出胸口。雖然早就有了思想準備，但失去父親的痛心一時半刻怎能消去。繼承了父親的遺志，無猜反而覺得眼前的路變得慢慢清晰。
「唉，本宮的故國，如今也成了別人的地盤了。」百里昭瓊自嘲的笑笑，「都去吧，記住我們只有一天兩夜的時間，速去速回，速戰速決。留下幾個靠譜的奴婢照顧霽月的起居。」
青衣是知道的，看向珠簾后霽月的藏身之地，卻發現那個小身影已經不見了。
邇柔和無猜退出西屋，正要散去，就發現霽月坐在西屋的門牙上靜靜等待。霽月看無猜出來，第一時間撲倒了無猜身上，就這麼靜靜地抱着她。
「老大，你要節哀。」好久，霽月才憋出這麼一句話，伸出一直緊握的小手，「這個給你帶着。」
攤開，那枚圓潤的玉環靜靜躺在霽月手心。
「月兒這是做什麼？皇帝陛下賜您的玉環，無猜不敢收。」無猜清楚這玉環的貴重，哪裏敢接。
「不是送給你的，」霽月把玉環用力塞到無猜手裏，轉身跑開，把自己的手交到邇柔手裏，「這個是我父親給我的玉環啊，我不會輕易送人的，我從不離身，但我自己決定，暫時借給老大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