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四十萬人齊卸甲

杜明禮名為打入天牢，實為暗中行事，十年時間，他都沒有被關在天牢中，他到底做了什麼，外界無人知曉。

他所做的事，只有天知地知，他知，陳參商知。

說完余華的風流舊事，夜幽華不禁冷笑，余華也笑了。當年他確實低估了陳參商，沒有想到，他竟然不吃這一套？要知道，她憑藉那一招，已經迷倒了不知多少男人。

慕沉香一臉冷漠的聽著，沒有笑。

余華掃視夜幽華一眼，端坐的身姿始終沒有動彈一步，即便她說起自己的舊事，她也甘之如飴，那沒什麼恥辱的。男人有男人一決勝負的方式，女人也有征服男人的本事，她只是失敗了而已。

可是，她夜幽華憑什麼就能得到陳參商的青睞！

「慕沉香，聽完我的舊事，你有何感想？」

慕沉香正想說話，余華將她的話打斷了：

「不急，我也來說一說你母親的故事。」

夜幽華眉眼輕皺，沒有阻止她，任憑她繼續說下去……

原以為三王很快就會率軍破城，夜幽影年幼的夜幽華早已做好了陪他一同死去的準備。

但連她在內的所有人都小看了陳參商，十年，他以一人之力，守護了這個即將滅亡的王朝十年。十年時間裡，他內修政理，外重民生，廣納賢才，收攏精兵悍將，一時間，坐下擁有陳顯煜，林賢，王光耀，熊方燕回等五位大將，竟然使得這個即將滅亡的陳國與三王僵持了十年。

十年，每日的忙碌使得他無法顧及身邊的人，包括自己的終生大事，年近而立，他還未納妃。夜幽華一直跟隨著他，陪伴著，皇宮中的所有人嘴裡稱夜幽華一聲「夜姑娘」，但是，都已經將她當做皇后看待，因為，她是唯一能夠接近陳參商的女人。

十年，那一年，夜幽華十八歲，在他身邊陪伴了十年，始終得不到他半句好話，所說心中不痛是假的，可是，她的心裡只有他，痛也是他，開心也是他。

某日早朝，又有大臣以死上奏：「陛下，快些納妃吧，皇氏不能沒有后啊。」

「煩人，御史大夫，你真以為朕有心思納妃？再煩朕，朕就真的對你不客氣。」

「陛下，請納妃。」其餘大臣跟著複議。

「你們……哼，退朝。」

陳參商無奈退朝，不理會那些大臣，出了太極殿，轉眼就見到夜幽華。

「商哥，大臣們又惹你生氣了嗎？」她早已聽到了他與他們的爭吵。

「唉，幽華，你不懂，」陳參商搖搖頭。

陳參商是在等待三王聯手而來，他早已準備好以身殉國，情感一事，他實在不敢想象，更不敢貪圖。

他心裡實在煩躁，想要喝酒，便問夜幽華道：

「幽華，有空嗎？陪我喝酒可好？」

「好。」

夜幽華點頭，沒有拒絕，他的任何要求她都不會拒絕。兩人一起去了春華宮，那裡是夜幽影的居所，也是人最少，比較偏僻的宮殿。但是，那裡有一座閣樓是自己最喜歡的，那是整個皇宮最高的樓，名曰長明閣。

「夜姑娘駕到」，春華宮前，守門的太監看到她的車轎來了，如此喊道，讓裡面的人迎接。

宮娥與太監們停下手中事務，跪下叩首：「參見夜姑娘，夜姑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車轎內的陳參商心中一痛，彷彿自己虧欠了她什麼。

「大家免禮吧，今日大家都不用忙了，我要一個人靜一靜。」

眾太監宮女知道她心中有苦，知趣的離開了。

陳參商從車馬中走出，與她一同進入宮殿中，進入長明閣。

長明閣上，可以一覽宮中風光，這裡是夜幽華自己選的地，她喜歡這裡，一如陳參商也喜歡這裡，所以，才會來這裡喝酒。

佐酒小菜是夜幽華的親自下廚炒的，酒是進貢的女兒紅，這酒在宮裡太普通了，只有陳參商喜歡，陳參商喜歡，夜幽華自然也喜歡。

長明閣樓頂，兩人不懼危險，爬到樓頂去喝酒，陳參商自己倒了一杯酒，淚灑天地。

「這酒，敬天地，謝天賜我絕境，謝黃土埋我一世英名。」

又倒了一杯，往地上淚灑。

「這酒，敬我自己，我無兒無女，死後無人帶孝。」

給夜幽華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夜幽華舉起的酒杯茫然無措，原以為他要與自己對飲，沒有想到，他自己喝了個痛快。

一杯酒下肚，他開口道：「幽華，明日，你便離開吧，不用再期待我會給你任何名分，我不想拖累你，更不值得你付出。」

「商哥，你說什麼……」，他一句話傷了夜幽華的心，霎時，眼淚如同黃河決堤，泛濫而出。

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若是真需要什麼名分，還用的著他賜予？

「幽華，是我對不起你，你走吧。」他再次說到。

這一次，夜幽華止住了淚水，笑道：「好，我聽商哥的，商哥，訣別之際，可否與我對飲？」

「好，來，乾杯。」

一聲乾杯，陳參商飲下酒，再飲一杯，又飲一杯，知道她心中定有不快，定然有恨，索性豁出去，放鬆緊繃的神經，陪她醉一場。

「別管我，我沒醉，我還能喝。」不久，陳參商醉了。

夜晚來臨，兩人都醉了，夜幽華的酒量要大一些，在他已經不清醒時便將他帶下了樓，將他抱上了床。可是下了樓之後，夜幽華也已經是強弩之末，酒敬也上來，眼不停的晃動，他的身影在她眼中不停晃動。

「我沒醉，我還……我不能輸，我要守住陳國，不能……讓他們得逞……」

即便是醉了，陳參商依然牽挂著這個處於風雨中的國家，夜幽華即便醉了，眼裡心裡都只有他。

「商哥，你知道嗎？今日是我的生辰，我一直想和你做一對普通夫妻，可是，這些都我的夢，遙不可及的夢。」

陳參商不省人事，但是，他看見了她在流淚，她在哭，窗外下起了雨，掩蓋了她的傾訴。

顫抖的手想要替她擦去眼淚，可是，疲軟的手卻伸不到她的眼睛前，就差一點距離，手卻撐不住了。

「幽華，是我對不起你……是我……無能，你去找個好人……」。他醉里胡謅道。

夜幽華的手輕撫過他的眉眼，鼻尖，嘴唇，抹去眼角淚痕。「我會離開，但是，在離開之前，我將我交給你……」

簾外雨潺潺，屋內燭火昏黃，她輕解衣帶，褪去一身華服，終究不悔與他走上這一遭。

陳參商不知不覺，睡眼朦朧中只感覺到冷，這世道的炎涼他深刻體會過了。可是，身前卻忽然傳來一襲暖流，他伸手，將這暖意抱緊，纏綿交疊，不捨得放手。

翌日，雨過天未晴，長明閣外的天空烏雲籠罩，沒有一絲好看的色彩。

陳參商醒來，發現自己的衣物已經被褪去，同樣褪去一身華服，裸露著一雙玉臂的夜幽華枕著自己的臂膀，留戀於她的夢中，不肯醒來，眼角一滴淚痕還未乾去。

陳參商皺眉，起身，打了自己兩巴掌。

「昨夜，我到底做了什麼？」

感覺到他醒了，夜幽華也醒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的身體，他雖然是男兒，可是身體卻比許多女子還要潔白。

她沒有說什麼，就著床上的被子遮蓋住身體，穿好自己的衣服，自始至終不發一言。穿好衣服，她起身下床，收拾一些自己的衣物與細軟，帶上自己的刀，準備離開。

「幽華，你這是何必？」陳參商閉眼，皺眉。

夜幽華沒有回答，開門，離開。

「幽華，我會死，陳國會滅，你……」

他知道他必定會失敗，她也知道他會失敗，天命已定，人，怎麼可能勝得過天？怎麼可以勝得過命？

想要離去的夜幽華終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在門外停住了，她在祈求他挽留。

「夜幽華，著即冊封為皇貴妃，掌皇后鳳印，入主東宮，母儀天下。」

夜幽華回頭，甚至感覺如在夢裡，這是他第一次挽留自己。

「商哥……」

「留下來，就要做好死的準備，」陳參商沒一絲喜悅，只有冷漠。

已經決定離去的夜幽華返回，緊緊將他抱住，這一次，她死也不會放手。

「我不怕死，我只怕比你先死一步，哪怕死，我也要陪你一起。」

陳參商依舊冷靜，更冷漠，任由她去，他不許諾，也不安慰。既然知道留下來是死，就要做好付出性命的準備。

夜幽華只是入住東宮，陳參商沒有舉行婚禮大典。

如此，不知不覺，已經是三個月後，涼王李良宵，周王，齊王大軍入侵，已經到了順天皇城下。

皇城內一片大亂，恐慌蔓延沸騰，昔日的大臣們或是以死殉國，或是捲鋪蓋而逃，宮女太監更是慌亂，似無頭蒼蠅亂撞。

東宮內，夜幽影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條白綾已經懸挂在房樑上。

「不好了，陛下……陛下在長明閣引火自焚了。」

「自焚？為什麼，五位上將軍呢？」夜幽華不明白，陳參商不是該戰死嗎？

「五位……五位上將軍！他們投降了。」

慌亂中，仍然有些忠心耿耿的人在傳遞著消息，不到最後一刻，他們不想走。

「投降了，四十萬兵馬就這樣投降了？」

夜幽影冷笑一聲，他們竟然投降了！氣血攻心，她忽的我暈倒在地。

再醒來時，一個太醫與宮女守在身旁。

「你們還不快走？想要陪我一起？」

她自己做好了死的準備，緩緩自腰間抽出一把匕首，那條白綾用不著了。

太醫慌忙搶下她的匕首，痛哭道：

「娘娘，不可，你已經有了身孕，是陛下的孩子，你不能死啊。」

「……」夜幽華腦袋一陣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