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戰或不戰

慕驍行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場景，強忍住爆笑的衝動。

堂堂內閣大學士，朝廷重臣，西涼讀書人之表率，各地官員之楷模，居然當着蕭明道的面，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這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慕驍行看熱鬧不嫌事大，蕭明道可是一臉頭疼。

身為上位者，朝臣們一團和氣不放心，斗得水火不容又很鬧心，總之就是不省心。

蕭明道不是一個喜歡拍桌子大喊大叫的人，身為帝王，要深沉如海，要不怒自威，要有天子的儀態，除非，忍不住。

「都給朕住手！」

李長年只得老老實實地站回原位，薛榮打了也就打了，蕭明道的面子可不能不給。

蕭明道板着臉說道：「李愛卿，需不需要朕把高祖皇帝親筆寫的朝堂議制規定和廷議禮儀拿出來給你看看？」

李長年聞言，惡狠狠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薛榮，這才勉為其難地低頭道：「臣知罪。」

這時候，倒在地上的薛榮悄悄地鬆開了捂著臉的指縫，從縫隙中偷偷地看了一眼吃癟的李長年，嘴角露出一個快意的笑容，然後唉聲嘆氣地從地上爬起來。

李長年與薛榮斗在內閣爭鬥多年，論身手也是不相上下，若是薛榮這麼容易就能被李長年放倒，早被李長年按在內閣的地板上摩擦得不成人形了。

通常情況是兩人打得不可開交，互有攻守，直到首輔大臣楊廷看不下去出來擺平。

但今天李長年沒想到薛榮居然不按套路出牌。

顯然薛榮玩的是苦肉計，故意挨了李長年一拳，就為了讓李長年在蕭明道面前出糗。

「薛愛卿，你沒事吧？」蕭明道走過來關切地問。

薛榮演技相當出色，揉了揉有些紅腫的臉頰，回答道：「臣沒事，這點小傷，並不礙事，國事要緊，陛下請繼續主持廷議。」

「那就好，來人，去取一瓶治外傷的藥酒來。」

薛榮連忙跪地謝恩，趁著蕭明道轉過身去的時候，還故意朝李長年擠眉弄眼，笑眯眯地像個偷雞成功的老狐狸。

李長年心裏頓時又氣又悔，剛才為什麼沒多打兩拳？

廷議繼續，蕭明道隨即讓其他人發表意見。

華蓋殿大學士解詮：李大學士和薛大學士二人所言皆有道理，還是先聽聽六部大人們的意見吧。

刑部尚書張廷樞:這事跟我沒關係。

工部尚書陶嚴：這事跟我也沒關係。

吏部尚書汪河：這事跟我更沒關係，出兵那應該是兵部的事。

兵部尚書馬齊：我覺得大家說得都有道理，既然涉及使團跟大魏協商一事，應該由禮部拿個章程。

禮部尚書程瀟霆：禮部早已擬好章程，正在等內閣批複。

得，六部尚書配合默契，繞了一圈皮球又踢回內閣，意思很明顯，今天這事本來就是內閣搞出來的，你們自己想辦法解決。

李長年有些犯難，本來只想吹個牛皮喊個口號，現在被薛榮逼得要落實到實處，偏偏戶部還這麼不給面子，真可謂騎虎難下。

這時李長年突然說道：「慕侯爺素有奇謀，不妨聽聽他的意見。」

慕驍行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李長年這是想甩鍋。

長林、寰州、西川，哪個地方不是小爺我拼死拼活幫你們打下來的，哪一仗小爺我不是頭功。論功行賞的時候一個個寫奏章參小爺參得那麼開心，現在想讓我幫忙，沒門。

於是慕驍行正色道：「承蒙陛下開恩，賜卑職一席之地，得以親見各位大人風采，聆聽高見，卑職豈敢在此以一己鼠目寸光來擾亂各位大人的高瞻遠矚、深謀遠慮呢？滋事體大，萬萬不可！」

這已經成了他參加廷議的經典開場白，背得溜熟，一個字都不會變。

蕭明道見每個人都已經表態，知道再討論下去也沒多大意義，於是道：「此次出使大魏，使團的名單和流程若是諸位沒有異議，便按照禮部所擬的章程來辦。至於兩國出兵攻打北榮一事，茲事體大，以後再議。」

眾人自然沒有異議，行禮告退。

慕驍行看了使團名單，上面有他的名字，也就放心了，正要出宮，一位太監叫住了他。

這太監慕驍行當然認識，是蕭明道身邊的紅人，曹真。

「敢問曹公公有何事？」慕驍行客氣地說道。

曹真笑眯眯地說道：「老奴怎麼敢勞煩慕侯爺，是陛下一會要練習刀法，聽說慕侯爺武功高強，所以讓慕侯爺過去。」

「煩請曹公公帶路。」

慕驍行跟着曹真進了偏殿，就看到蕭明道全副武裝，身着甲胄，手持木刀，在殿中練習刀法。

西涼皇室素來尚武，人人爭相習武強身，幾乎每個皇帝都有一個江湖夢。

鮮衣怒馬，仗劍江湖。

大概過了半刻鐘，蕭明道一套刀法耍完，看到慕驍行來了，臉上露出笑容，道：「慕愛卿，朕聽說你的武功超凡，你來與朕比試比試。」

「陛下既然有此雅興，臣恭敬不如從命。」

跟皇帝比試，慕驍行還是第一次，有點新鮮，不過交手數招后，就沒什麼興趣了。

蕭明道先天境修為，看得出練習刀法很勤奮，不過沒什麼天賦，刀法着實一般，在宮裏當興趣愛好、自娛自樂、強身健體還行，若是想再進一步，那就屬於浪費時間了。

蕭明道一連攻了十幾招，都被慕驍行單手輕鬆化解，而且站在原地一步都沒挪過。

一旁曹真都替他捏把汗，這小子剛才在殿上看着挺機靈，這會怎麼這麼缺心眼。就算你小子不想當馬屁精，也不能這麼實在啊，還想不想在西涼混下去了？

慕驍行也發現蕭明道的臉色有些難看，但是沒辦法，做陪練這種事情，並不是那麼容易。

如果想讓蕭明道打得開心，你就得學會在恰當的時候收力，適當的時候後退，時機必須把握的恰到好處，這樣才能做到場面上看起來雙方你來我往，不相伯仲。

但慕驍行並不想陪蕭明道玩這種過家家的遊戲，所以在第三十招的時候，果斷一刀擊飛了蕭明道的木刀。

蕭明道搖頭苦笑：「慕驍行，你還真是一點臉面都不給朕留。」

慕驍行道：「陛下此言差矣，您去江湖上打聽打聽，誰要是能在微臣手底下走過三十招，起碼能吹一年。」

一旁曹真急得心中直嘆氣，這小子怕不是個傻子，真以為蕭明道是個好脾氣。

「好好好，朕知道你刀法高明。」

「陛下也不必妄自菲薄，雛鷹蒼龍，各有所長，臣就擅長舞刀弄槍，陛下則擅長統御八方。」

這個馬屁來得很意外，但蕭明道聽了，卻覺得莫名的舒服，剛才的不快頓時一掃而空，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越是看起來耿直的人，拍起馬屁來就越讓人舒服。

曹真更意外，原以為慕驍行是個愣頭傻小子，沒想到卻是箇中高手。他還是頭一回見到有人拍馬屁拍得如此不卑不亢，今兒算是長見識了，果然三人行必有我師焉，聖人誠不欺我也。

蕭明道已經把一身裝備換下來，淡淡道：「這些天來，內閣共收到十三本奏摺，都是各地將領所寫，內容大同小異，無非就兩個字，請戰。」

慕驍行點頭表示理解，對軍人來說，戰爭從來都是最好的興奮劑，西涼接連打了幾場勝仗，這幫傢伙難免有些自信心爆膨。

「慕驍行，出兵與否，這事你怎麼看？」

慕驍行就知道今天不單是陪練這麼簡單，想了想回答：「西涼聯合大魏共伐北榮，這是大勢所趨，不過不是現在，還要等待時機。」

「何時？」

「不知道，只能等。」

「等什麼？」

「等大魏的震天神武大炮造出來，才有一戰之力。」

蕭明道沉吟不語，就是因為震天神武大炮的出現，才打破了天下三足鼎立的局面。

不過天曉得大魏的震天神武大炮什麼時候能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