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風如水
出了門，見舒子舍等在門外，便上前喚了聲，「大哥。」也不停留便要出內院去。
舒子舍見她似是生氣了，心知肯定是明若汐說了什麼，便問道：「晴簾，小姐如何了？」
晴簾道：「她喝了醒酒湯，過一個時辰就好了。」
舒子舍向房門處望了望，低聲問道：「小姐可說了什麼？」
晴簾有些狐疑，問道：「大哥是指……」
「小姐說她從風源客棧出來，去哪裡了嗎？」不知她還記不記得。
晴簾輕聲道：「她想找子煜來問從風源客棧出來后，有沒有去什麼地方，我跟她說沒有，大哥，我記著你說的呢，我看小姐肯定不記得了，她信我說的。」
舒子舍點點頭，「那就好，小姐有什麼吩咐嗎？」
晴簾搖頭，「沒有，我跟小姐說了，讓她好好躺著，一會兒我叫溶月過來。」
「好，若有事趕緊叫我們。」
「放心吧，大哥。」
珊瑚的方子果然管用，一個時辰后明若汐便覺身上清爽了不少，桌上的紅燭已快燃盡了，明若汐起身滅了蠟燭開門到院子里去了。
因是七月十四，月亮既圓且亮，院子里的景色看得一清二楚。晴簾素來愛花，在兩邊游廊下都種了許多，內院門口又種了兩棵小小桂花樹，夜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花香四溢。
天氣還熱，她只穿了身中衣，坐在石椅上也不覺得涼，賞月賞花，只覺心曠神怡，那些煩惱可暫時拋到腦後。
明若汐呆坐了一陣，朝著東邊桂花樹看了一眼，說道：「還要在那站多久？」
樹下走出一人，正是舒子舍，他幾步來到明若汐面前，躬身行禮，「小姐。」抬頭時，卻見他雙眼上覆著一條四指寬的白綢，在腦後打了個結系著。
明若汐一愣，旋即笑道：「原來方才出門去又回來，就是拿這東西去了，你我自小就相識，還講這些虛禮，你這模樣，奇怪得很。」
舒子舍卻道：「小姐是小姐，子舍是屬下，夜深人靜相見本就不合情理，子舍不敢逾越。」
「那我回去換身衣裳就是了，你又何必如此？」說著便要起身，舒子舍忙道：「小姐昨日喝醉了酒，不宜多走動，我雖看不見，但聽得見，不妨事。」
「那好吧，依你就是了。」明若汐歪著頭仔細打量他，舒子舍此人身材秀頎，劍眉星目，端得是玉樹臨風，且為人沉穩，這人若不是從小凄苦，不得不跟著她，放在江湖中定是受人追捧的俠士。「今日你值夜？」
「是，小姐。」
「你到我院子里來幹什麼？怕我又跑出去喝酒？」
「屬下不敢，屬下只是……」舒子舍面有赧色，幸好是夜裡，看不大清楚，「只是喜歡桂花樹，所以才……」
明若汐有心逗他，便道：「那桂花樹是晴簾種的，你喜歡種樹的人嗎?」
誰知舒子舍卻變了臉色，道：「小姐，晴簾中意子煜，你這樣說，怕讓子煜誤會。」
明若汐擺擺手，道：「子煜才不會相信，你這悶葫蘆，總愛板著臉，這些年喜歡你的姑娘也不少，哪個不是被你嚇跑的。」
「小姐，我是個過一天少一天的，說不定哪天就丟了性命，哪敢輕易說喜歡。」
明若汐只覺眼前一亮，問道：「這麼說你還是有喜歡的姑娘，快說，是誰？」
「小姐，你就別問了。」
「你放心，我不告訴別人。」她可是最能守住秘密的。
舒子舍卻道：「小姐，你餓不餓，我給你拿些吃的去。」
明若汐還待再問，肚子卻叫了一聲，她揉揉肚子，一天沒吃東西，真是有些餓了，「有什麼吃的，我還真餓了。」
「我這就去拿，小姐稍等。」說完便大步出門去了。不一會兒端了碗素麵回來，「小姐請用。」
麵條清淡，但聞著很香，明若汐正要吃，又抬頭問道：「還有嗎？」
「有的，若是不夠，我再去拿來。」
「你也去盛一碗來吃。」
舒子舍心頭一熱，說道：「我還不餓，小姐盡吃吧，面不能等，得趁熱吃。」
「好。」
吃了面，明若汐舒舒服服的伸了伸腰，問道：「劉章遠的案子如何了？」
「陛下下旨讓他下月初二就帶羽林衛到宮中。」
「這麼快？」
「是，是在朝上說的。」
明若汐奇道：「哦？韓淵洵沒說什麼？」
「珉昌侯是二等軍侯，按理是安靖恭的屬下，八月初二劉章遠入駐皇宮，說不定皇帝與太后便要藉此拉攏他對付韓淵洵。」
明若汐沉吟良久，道：「太后或許有此打算，但韓淵洵不會給她機會，她若是想對付韓淵洵，直接拉攏安靖恭就是了，畢竟大將軍在朝中這些年與韓淵洵明爭暗鬥不斷，既然沒被斗敗，還是有些手段的。
珉昌侯明面上是安靖恭的屬下，暗地裡卻與韓淵洵相交，這樣的人太后不敢用，那劉章遠想必也是個不簡單的。
至於小皇帝，登基五年還平安無事，只要他還想做皇帝，龍椅上的人就不會換。」
舒子舍不解，「小姐是說，韓淵洵無心皇位？」
「他若想當皇帝早就當了，」說著卻又搖搖頭，「唉，我也說不準，這世上怕是沒人能看透韓淵洵。」明若汐轉念一想，說道：「前日父親傳了話，讓我儘快查出九皇子下落，想辦法讓世子入京。」
舒子舍蹙眉道：「世子要來邑煬談何容易，就算是王爺也是無旨不得入京，咱們結交的那些官員想必也不敢在皇帝面前提起此事，咱們又有什麼天大的事非得世子來不可。」
明若汐譏笑道：「他是想讓世子來代替我，可不知世子有沒有這個本事。」
舒子舍道：「小姐打算如何？」
「既然要來，咱們就想辦法讓他來，到了邑煬可就由不得他們了。好了，你去歇著吧，這院子有什麼可守的。」說完，明若汐起身往書房走，忽又轉身問道：「子舍，我昨日只去了風源客棧嗎？」
舒子舍被她問得猝不及防，強自鎮定一番，答道：「是，小姐。」
「那就好。」說完，明若汐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