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墜崖

在苻羽飛向地面的途中，她聽到了有人用撕心裂肺的嗓音喊着她的名字。順着聲音看去，縱使面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但她還是能隱隱約約看到有個人朝她跑來。

「小和尚。」苻羽低聲說了一句。

嘭——

苻羽在落到地面的時候，把地面砸了一個大洞。

「去死吧！」台上的女人這麼說了一聲，就提着一柄青銅劍往苻羽飛去。

樂淵鵬當下立馬運用輕功就飛向那女人。

從苻羽上台迎接第一個挑戰者那一刻，樂淵鵬就發現了苻羽的不對勁，雖然不知道她怎麼了，但他心一直懸著，生怕會出什麼意外，同時，他也在思索著如果苻羽失敗了，接下來他該怎麼圓場。

可他終究是低估了龍佑將軍，這等蝦兵蟹將怎麼能敵得過人擋殺人佛擋殺人的龍佑將軍呢？

可是這也僅限對付蝦兵蟹將。

那個女人，那個來自暗月探的女人……

苻羽不能死！

錚——

兵器與兵器碰撞的聲音，但卻不是樂淵鵬的劍和那女人的青銅劍碰撞。和樂淵鵬對上的，是一個蒙面的黑衣人。與此同時，四面八方跳出來了不少黑衣人。

現場一片混亂，樂淵鵬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關注苻羽了。

苻羽的狀況很不好，雙手不能控制的顫抖，眼前是模糊了一片，感官也在慢慢喪失。

到底，是怎麼了？

苻羽已經沒有多餘腦子去想，她一把抓住了還愣在原地的了塵的手，憑藉多年鍛鍊出來的，對危險的反應，躲開了那女人的攻擊。之後，提起內力就運用輕功往遠處跑去。

體內的內力十分充盈，充盈到彷彿要湧出來一樣。只要一運用內力，渾身就刺痛。

太不對勁了。

那天碰到的粉塵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會讓她變成這樣？

「苻羽，你還好吧？」了塵也是能夠運用內力的了，現在的他能勉強跟得上苻羽的步伐。

躲開，可不像是苻羽的風格啊。

而且苻羽氣息十分紊亂……

他竟然能感覺到苻羽的氣息了？

了塵心裏對自己武功的進步感到驚訝。

苻羽沒有回答，她甩出先前藏在袖子裏的石子，雖然沒有打中追來的女人，但還是讓她拖延了一些時間。而這一點時間，也足夠他們跑得遠遠的，逃出生天。

如果不是看不見，跑到了懸崖邊的話。

「苻羽……」了塵站在苻羽身後，他警惕的注意著身後，「你真的還好嗎？」

四面八方來了數十個黑衣人，而那紅衣女人也跟了上來。

敵人來勢洶洶，半包圍着苻羽和了塵兩人，把他們逼到了絕境。

「我會護你周全。」這麼說着，苻羽就擋在了了塵面前。她抽出匕首，也正是因為這樣，了塵才注意到她的手竟然顫抖到如此。

連匕首也握不住了。

「你到底怎麼了？！」了塵慌了，他第一次看到苻羽這副模樣。

在他的印象中，苻羽一直是戰無不勝的，沒有什麼能夠打敗她。她強大到，可以抵擋世間所有違逆她的存在。

這個認知，讓他忘記了苻羽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

一個普通的女人。

「哈，手顫抖如此，你是害怕了嗎？」紅衣女人不知從哪裏捻來了一支曼陀羅放在面紗前，她裝作嗅花的動作，笑着往後坐了下來，正好，就坐在了一個趴着的黑衣人的背上。

了塵本能地覺得面前的人有多令人畏懼，他扯了扯苻羽的袖子，低聲說道：「苻羽，我們快走吧。」

只是，這個音量，苻羽已經聽不清了。

紅衣女人掀起面紗，一口把那花吃下。她對身旁的人說道：「處理掉她！至於那個和尚……主子要活的。」

於是，黑衣人就一窩蜂地沖了上去。

勉強還能看得見，但一面要護著了塵的周全，一面要對敵，對於現在的苻羽來說，還是太困難了。也不過是一會，她身上就被劃開了不少口子。

不該穿素袍的。

苻羽的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

和苻羽的狼狽相反的，是了塵的安然無恙。

就連那紅衣女人也不禁在心裏暗暗讚賞了一句，不愧是主子下死令要處理掉的人。

「苻羽我們快走！」了塵這麼說着，就要拉着苻羽離開。可下一秒，又有黑衣人攻擊過來。節節敗退的他們最終離懸崖只有十步之遙。

怎麼辦？

了塵腦子一片空白。

怎麼辦？

活了這麼多年，看了這麼多書，快想想書上有沒有說過怎麼辦？

沒有，沒有。

就連倒背如流的經文此時都一句想不起來。

他死死拽住了苻羽的衣袖，彷彿這是他的救命稻草。但現在，那救命稻草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黑衣人已經停下了攻擊，開始逼迫着那兩人往懸崖走去。

「又要跳一次懸崖么？」苻羽低聲說了一句。

「苻羽……」了塵心中百感交雜，他輕輕錘了一下苻羽的肩膀，「我可沒有在下面，可救不了你啊。」

也救不了自己。

後半句了塵咽了下去。

「放心好了，這地方我熟，中途有個山洞，下去的時候我把你扔進去。說不定你還能撿到什麼秘籍，還能收穫寶物什麼的。」

聽到苻羽這輕鬆的語調，了塵撲哧地笑了出來。

「那你可扔准了。」

說是這麼說，但他可不認為真的有什麼山洞。

「笨蛋！我要姓苻的死！那個真龍給我留下！」紅衣女人站了起來，「一群蠢貨！」

【真龍】二字讓了塵愣了一下，隨後，他就看到一支箭朝他飛來。

不，不是朝着他，是朝着圍着他的那黑衣人。

接連數十支箭飛了過來。

「苻羽！」

是張靈蘊的聲音。

苻羽的感官突然又好了一些，能夠看得見人，也能聽得清楚。

只有張靈蘊一人，但卻給這個死局增添了一條活路。

「是張靈蘊！」了塵激動地朝張靈蘊揮了揮手。

第一支箭擊殺了一名黑衣人，隨後就讓黑衣人有了防範，緊接着的數十支就只能把黑衣人打傷。

一柄玉劍宛若游龍，身法敏捷地遊走在敵人之間。

「張靈蘊，保護好他。」這麼說着，苻羽就把身後的了塵推給了張靈蘊。

「放心吧，鐵定保護得好好的。」張靈蘊把了塵護在了身後。他塞了一把匕首到了塵手中，對了塵說道：「必要的時候，你就只能自己保護自己了。」

「出家人不能殺生……」了塵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面臨這樣的場面，練習武功什麼的，不過是為了強身健體，必要的時候可以跑得快一些。

可現在他能跑嗎？

他能自己一個人跑嗎？

那紅衣女人已經加入了戰鬥，苻羽和張靈蘊在對付紅衣女人的同時，還要對付源源不絕而來的黑衣人。

雙方糾纏着，就不知不知覺把了塵忘在了一旁。

了塵握着手中的匕首，躊躇著。他已經遠離了懸崖，如果他想的話，他現在就可以鑽到樹林里自己跑掉。

但是他不能跑啊，不能拋棄一直保護他的苻羽和張靈蘊。

可他又能做什麼呢？

恢復了大半的苻羽和張靈蘊配合得十分默契，不一會就把黑衣人全部處理乾淨，只剩下一個紅衣女人。

「我生氣了！」紅衣女人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紗，露出了她的臉龐。

那張腐爛的臉，絲毫沒有戴着面紗時的嫵媚。

從下半張臉開始，腐肉和白骨展露出來。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場面的了塵當即扶著一棵樹吐了出來，而直面面對的苻羽和張靈蘊，則是緊鎖眉頭，如臨大敵。

「苻羽。」張靈蘊把他手中的玉劍遞給了苻羽。

苻羽毫不客氣地接了下來，她說：「不好對付。」

「拼盡全力吧。」張靈蘊不知從哪裏拿出了一黑一白兩條鞭子，「你現在狀況還好吧。」他看了一眼苻羽握劍的手。

苻羽的雙手還是顫抖的，但是已經沒有之前這麼嚴重了。

「暢快淋漓的戰鬥過後，情況好了不少。」苻羽嘴角一勾。

看來，之前是因為轉換出來的內力太多導致的身體不適應啊。

這麼想着，就和張靈蘊一同迎戰那紅衣女人。

「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苻羽在兩人拉近的時候，說道，「我知道有一個那個什麼……花花？」

「哈？那個蠢東西？」紅衣女人哈哈一笑，隨後流露出了一個嫵媚的表情，「我啊，是暗月探四大美人之一哦。」

「米娘。」她往後一跳，手作蘭花狀，「暗月探四大美人之首哦~」

「真噁心。」張靈蘊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死道士！」米娘怒道，「都給我死！」

張靈蘊的一句話激怒了米娘，她抖了抖自己的衣袖，就有硃砂狀的流沙從她的袖子中落下。

米娘舞動着，那流沙就在她的周圍畫出了符咒模樣的東西。

「不好，快阻止她！」

張靈蘊話音剛落，苻羽就提着劍沖向米娘。

但她還是晚了，米娘的陣法已經畫完了。

紅色的霧從米娘腳下的陣法湧出，很快就咬住了苻羽和張靈蘊的下半身。當即兩人就渾身無力，像是被抽幹了氣力。但身擁「花中酒」的苻羽，狀況比張靈蘊差了許多。

花中酒和侵入體內的紅霧鬥爭起來，苻羽的身體就像是一個狹窄的戰場，兩者橫衝直撞，最後遭罪的還是作為宿主的苻羽。

嘭嘭——

米娘一人給了一掌，十足十的功夫打在身上，讓苻羽和張靈蘊飛了出去，離懸崖就只有一步之遙。

米娘閃現到了苻羽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喉嚨。「真是浪費我的時間。」

米娘的所有注意都放在了苻羽身上，根本沒有在意其他人的狀況，自然就沒有關注到，同樣被紅霧吞下的那和尚，卻是一點事都沒有。

張靈蘊看着迷茫的了塵，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

真龍之軀！

「了塵！」張靈蘊大喊一句，「拿起你手中的匕首，刺向她後背上的曼陀羅！」

在米娘的後背上，盛開了一朵妖冶的曼陀羅。

了塵愣住了，他不停地搖頭。

「不行，不可以……」

他做不到。

傷害別人什麼的。

從小到大的學習告訴他，不可以這麼做。

「你，你們再想想辦法……」

了塵的話讓張靈蘊一口老血吐了出來，他生氣地喊了一句：「苻羽都要死了！」

了塵還是搖頭。

「沒，沒關係。」苻羽錯開米娘，對了塵展露出了一個微笑。

了塵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有些不順暢，腦子像是被什麼狠狠打擊了一樣。

「你不想做的話，沒關係。」苻羽這麼說着，下一秒，她眼神一凜，咬緊牙，手作爪狀，刺向了米娘的眼睛，隨後用盡全力，趁著米娘捂眼哀嚎的時候，一個翻身，帶着米娘就從懸崖上墜落。

「苻羽！」

叫喊她名字的聲音，在那深不見底的深淵裏產生了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