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行

第2章 夜行

方至戌時,還未禁宵,燈火通明的城,鶯鶯燕燕的街,是一天最後的收成,每個人儘可能的保持着最好的心情,去迎接禁宵前的時光!

黑是最讓人恐懼的顏色,即使是黑夜,也會讓人膽戰心驚。好在大街兩旁,紅色的燈籠閃爍著搖擺不定的燭光,將街道照得恍恍惚惚,隨之燈籠也開始搖擺起來,風來了,街道的人早已習以為常,擺弄著攤位,繼續翻看着貨架。

而在遠處的鐘樓頂上,一名黑衣人,頭戴斗笠,眼睛黑白的眸子異常分明,仿若黑夜的月光,可以將整個世界都看得明明白白。

他抱着三尺刀,黝黑的刀鞘看不出任何殺氣,鬢髮隨風而動,與鍾同舞。

隨着蠟燭逐漸熄滅,熱鬧的街道,也變的冷清,攤販收著攤,商鋪關門打烊,一切都是如此的守時與規矩,偶爾走過三三兩兩個巡街捕快,催促着收攤,熄火。

這個時候,那名黑衣人才緩緩抬起頭,斗笠遮住了月光,靈動的眸子開始鎖定一戶大院,人,像風箏一般從鐘樓之上滑翔而去。

沒過一會,這座約有數十畝的大院便熱鬧起來。

「老爺,老爺,不好啦!不好啦!后……後院失火啦!」一名家丁,連跑帶喊從後院一直穿行至偏房,路遇的廂房,都紛紛開了門,點了燈,詢問著出了什麼事,卻沒有一個人走出房門。

到了老爺的房門時,人已累趴,不住地拍打着房門,喘著粗氣,焦急地嘶吼著。

「不……不……不好了!失火了……後院失火了!」

「大呼小叫什麼?」

後院失火,動靜着實不小,陳老爺本來還一手搭在夫人的腰上,一邊思索著納妾的事,現在卻被攪黃了。

他穿着單衣,推開門便是一陣怒喝。

「不就是失火嗎?滅了不就完事了?」

「可……可……祠堂也燒了!」

「什麼!」

陳老爺目光一滯,一口氣橫在嗓門裏,愣是沒發出來。

這時屋裏走出一個臃腫的婦人,見老爺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嚇了一跳,連忙輕拍著老爺的胸口,一邊拍一邊安慰道:「老爺,沒事的,您先休息,我過去看看!」

陳老爺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家丁一眼,只好點了點頭,「我……我隨後就來……」

看着兩人的離開,陳老爺又深吸了一口氣,才恢復了平靜。

他知道,這絕不可能是家丁乾的事。

祠堂是重點,沒人敢出現這種意外,只有外來人員了!燒祠堂的事都能幹出來,恐怕來着想要滅門啊!

陳老爺越想越心驚,看着窗外清澈如水的月光,四周除了後院的匆忙聲,一片寧靜。

這不是活水,而是死水!

他猛然抬起頭,看向門外,一個人影逐漸顯露出來,從頭到腳,影子緩緩倒映在了門口。而影子的主人,是個頭戴斗笠,左手提刀的黑衣人!

陳老爺口乾舌燥的咽了一口唾沫,想求救,卻發現乾澀的桑眼發不出一絲聲音,他一步步往後退,一直退到床上,軟了腿,整個人撲倒在床上。

他知道,這是報應,他不該魚肉百姓,可當財富扔在眼前時,自己就想守護它,不想與別人分享!他知道,這是錯的,這是違背江湖道義,但誰讓自己想呢?為了不讓財富流失,為了不讓別人覺得他是個貪財的小人,他殺了知情者,與富貴人家攀交情,不斷利用輿論來美化自己,用別人買通自己的錢財去施捨難民!

他知道,他總有一天會遭報應的,他將祖上的祠堂全都請到後院,讓自己夫人吃齋念佛,就是為了減輕自己的罪孽,可,誰能想,報應這麼快?今年才知天命,還有太多的美好沒有去享受啊!自己的納妾計劃還未實施呢!

他掙紮起來,大聲嘶吼起來。

「啊~」

這是他平生叫得最大的聲音,哪怕是牢獄之災所受的刑法也沒叫出這麼大的聲音。

他想活,他只有大聲的叫!

但讓他毛骨悚然的是,黑衣人並沒有阻止,只是緩緩地走到他面前,他叫的越大,黑衣人走得越慢。

這黑衣人,無疑是個變態,他一定是想看眼前的獵物在自己面前痛苦的掙扎與無助,來達到自己殺人的快感。

陳老爺暗自想着,但隨後又否決了這個想法,難道……

他冷靜下來了,閉上了嘴巴,冷笑道:「你不只是殺我這麼簡單吧!」

而未等到回答,一把明晃晃地刀從黑鞘中拔出,瞬間切斷了陳老爺的脖子。

黑衣人沒有說任何話,也沒有給他任何機會。

呼救結束,就是他生命結束。

黑衣人走了,只留下冰冷的陳老爺,還沒有蓋上床單,瞪着銅鈴般的大眼睛,不甘心閉上。

良久之後,陳夫人才匆匆敢來:「老爺,火滅了,只是……」

話音剛落,便見老爺倒在床上,連忙走上前去一看,老爺的血水已經浸濕了床單。

陳夫人慌了,凄慘的呼喊道:「來人,快來人!」

門外家丁連忙走上前去,一看老爺死了,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快,快去叫公子,小姐,順便叫管家把白燈籠和白蠟燭拿來。」陳夫人畢竟是要知天命的人,見識不少,很快在慌亂中冷靜下來。

「公子,小姐,不好啦!老爺去世啦!」這名家丁的聲音,再次在府中響起,此時開門的廂房裏,沒了詢問,也沒了笑語,只是很默契的,爭先恐後的往老爺房中奔趕而去,生怕去遲了,便落下不孝的罪名。

隨着跑便了整個院子,最終家丁氣喘吁吁的來到這個閨樓里,「四小姐,不好了,老爺去世了!趕緊下來吧!」

這時從閨房中走出一名女子,急忙問道:「我爹怎麼了?」

「他……被殺了……」家丁不敢多言,又不敢少說,只能說出實情。

四小姐聽后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還好手扶著欄桿,失魂落魄道:「我知道了,你先去,我稍後就來。」

她披着鮮紅的外衣,行屍走肉般地走進房中,靜坐在梳妝台上,手裏拿着梳子,口中喃喃道:「被殺了……被殺了……」

一個時辰之前還在街上帶着自己買了梳子,調笑着自己傾世容顏,連那公主都不及自己美,要將自己嫁給一個狀元郎,才分開不到半個時辰便被殺了,怎麼能讓人相信,但這卻是個事實。

淚水劃過臉龐,滴落在紅衣之上,月光透過窗子,映刻在臉上,儘是慘白。

恍惚中,她竟然覺得這是一個夢,對,一定是在夢中,夢裏爹爹像往常一樣慈祥,輕輕地走到她的身旁,哄她起床,幫她梳妝,她伸出手,抓住爹爹的手,嫌棄道:「爹爹梳得太丑了!」

等等……她此時正握著一隻陌生的手,回過神來,竟是一個黑衣人,左手提刀,右手正被自己抓住。

「你……」話還未說完,便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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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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