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盧歡嚇走了景軻,看向一旁同樣愣愣的季新涼:「幹嘛?你也是恐同者?」

季新涼搖搖頭,「沒有,我只是第一次看到女性的同性戀者,有點意外。」

盧歡道:「這麼說你的圈子裡有不少男同了?哪天介紹一個給我好了。」

「什麼?」

盧歡道:「這麼吃驚幹嘛?形婚懂不懂?對於我們來說,最好的形婚方式就是這種搭配了,兩不相干。」

「形婚?」

「你以為我們願意嗎?還不是被剛剛那小子的樣子煩的。」

季新涼默然,盧歡說的是個事實,有時候他們什麼都沒做就要莫名被厭惡包圍,誰願意沒事去應付這些目光,倒不如選擇形婚換來相對的社交自由。

「梨和知道嗎?」季新涼問道。

「她不知道。我沒告訴過她。」盧歡淡淡地回答,「我喜歡她,從高中的時候。」

季新涼怔怔定在原地。

「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們可是情敵呢。」盧歡大方地說道,「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跟你爭的,以前我爭不過明恪,現在也爭不過你,其實我都是輸給婁梨和而已,她始終都是異性戀,我是掰不過來的。」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季新涼問道。

盧歡嘆口氣,「我想說就說啊。難道這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情嗎?」

季新涼卻等著她的正式解釋。

見他一臉正色,盧歡無奈,這才開口:「這次婚禮之後,不要再讓她來找我,就讓這些事情斷了吧···我也不想永遠一個人···」

說完,盧歡哈哈一笑,沒心沒肺。

季新涼看著盧歡,她還是一貫的肆意,但是季新涼現在卻從中看出一絲莫名的酸澀,或許盧歡並沒有這種心情,但是言語的力量能夠改變人的視覺。

「你不要用這種憐憫的眼神看著我啊,」盧歡看著季新涼:「被情敵可憐就好像吃了敗仗一樣,煩。」

「說正事吧,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婁梨和哪天真的想起來明恪,你要怎麼辦?」盧歡正色,「其實你也有預感吧?即便是催眠也不是一勞永逸,她的腦子裡就像是有個定時炸彈,誰都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爆炸,一旦爆炸,你們的生活,婚姻,家庭,可能一夕之間化為泡沫,你有沒有想過怎麼應對?」

盧歡的擔心,季新涼當然也知道,他甚至能想象一旦婁梨和想起明恪,那麼到底是過去愛著明恪的婁梨和是真的,還是現在愛著自己的婁梨和是真的呢?

「我不知道,也想不出結果,因為這些要看梨和會變成什麼樣子。」

盧歡聽著這話諷刺地笑了:「季新涼,我以前覺得你聰明,現在覺得你們男人真是一樣傻,你知不知道明恪已經死了,如果婁梨和到時候選擇了明恪一定會陪著他一起去死的?你這樣和眼睜睜地看著她自殺有什麼區別?」

「她不會的,梨和比誰都更想活著,不然她不會選擇忘記明恪啊。」

盧歡聽著明恪振振有詞,無奈地搖搖頭「季新涼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婁梨和當初選擇活下去不代表以後她還會選擇活下去,你知不知道這種忘記有另一種說法?」

季新涼看著盧歡。

盧歡道:「這叫做苟且偷生啊,人可以苟且偷生一次卻一定不會重蹈覆轍,因為知道這種苟且帶來的良心譴責足以摧毀一個人的人格,所以倒不如一了百了,你懂不懂?」

「那我只能盡量避免讓她想起來···」

「怎麼避免?誰知道當初明恪為她做過什麼?」盧歡嘴上說的不好聽,心中卻是忍不住感慨這對苦命鴛鴦,以明恪的溫柔,婁梨和的深情,他們本來應該是最讓人羨慕的存在,如今卻是這般結果,曾經的細節如今都成了留下來的人擺脫不了的枷鎖。

季新涼恍然,「我會不計一切代價將她留在我身邊的,因為我才是婁梨和名正言順的丈夫,我們才是夫妻。」

盧歡這才丟給季新涼一個勉強滿意的眼神,說道:「你們就是得來的太簡單,才不懂得那一張紙的重量,你知不知道想我們這樣的人有多渴望名正言順四個字?既然老天給了你們天然的優勢,為什麼不懂得珍惜呢?」

季新涼道:「多謝。」

「免了,我們可是情敵,你的道謝我可不接受。」盧歡看著依然不醒的婁梨和,嘆口氣:「也不知道夢見了什麼,一臉的憂愁,明明小時候還知道什麼叫做掩飾,一天到晚笑嘻嘻的,現在反倒是什麼都擺在臉上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婁梨和的呼吸很是平穩,對盧歡的諷刺一點沒有反應。

···

景帆和裴方臣再看到網上網友上傳的視頻,都是有些擔心,看季新涼的態度婁梨和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嚴不嚴重,想要打電話,山區里信號差,兩個人的手機都沒有接聽。

「反正也快要到他們婚禮了,我們直接坐車去吧。」

「好,我去收拾一下···等等,」景帆突然喊了一聲裴方臣,「方臣啊,你看看視頻里的這個人,是不是景軻啊。」

裴方臣連忙連忙放大視頻,看清了站在季新涼身後的人:「是景軻啊。」

「他要畢業了,卻沒有告訴我們。」景帆嘆口氣,「沒想到他會這麼介意我們在一起。」

「就像我們不能強求他接受我們在一起這個事實,我們也不能強求他忍耐。」

景帆擺擺手,「我們先去看梨和吧。」

···

嚴子禺溫曉妝這些圈子裡的朋友紛紛多來了電話問候,季新涼也一一解釋了情況,讓他們安心,杜桓的電話是打到了季家老爺子那裡,知道婁梨和只是低血糖暈倒的消息,杜桓才安心些。

遠在國外的胡安柚晚了幾天才知道,胡母一聽也很擔心,連忙催著胡安柚問問具體情況:「那個孩子從小就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身體傷了啊。」

胡安柚安慰道:「媽,梨和的身體好著呢,您別擔心,我等會給梨和打電話,穀雨咳嗽在卧室休息呢,我看看她睡醒了沒有。」

「去吧,我燉了排骨湯,醒了你就端一碗過去,好好照顧她,知道嗎?」

「一定一定。」

···

婁梨和整整睡了兩天才醒過來。

當眼中落下第一縷光輝,她看到的是一臉擔憂憔悴倚靠在側的季新涼。

她將季新涼細細端詳,久久。這才開口:

「新涼···」

「梨和,你醒了!」

還不等兩人有什麼動作,一旁的盧歡卻開口了:「瞧瞧你們這卿卿我我的模樣,是不是要抱在一起上演一出久別重逢的戲碼啊?」

婁梨和循著聲音看向窗邊,「盧歡?」

「對啊,是我啊。」盧歡從椅子上站起身,走過來,「瞧瞧你這迷茫的小眼神,是不是不記得之前發生什麼了?」

婁梨和當然沒有忘記。

季新涼和盧歡看著婁梨和神色戚戚,便知道了答案。

季新涼不知道該說什麼,婁梨和不開口,還是盧歡打破了沉悶:「你們幹嘛啊,大眼瞪小眼啊?你要幹嘛?婁梨和?季新涼和我在這裡守著你兩天啊,你不會是為了一個死人在這裡難過吧?醒過來一句感謝都沒有,你想幹嘛啊?」

死人,盧歡故意用了刺耳的詞,但婁梨和不為所動,盧歡放下了心:婁梨和並沒有因為這件事的刺激想起什麼。

婁梨和看向季新涼,慢慢地撐起身子:「對不起···」

季新涼連忙在她身後點上一個枕頭,盧歡走過來,在床邊坐下:「看來是沒有睡傻了。你現在可是大名人了,季新涼在畢業典禮上帶著你在眾目睽睽之下跑了,現在所有人都在討論你們的關係啊,你怎麼打算啊?公開?還是闢謠?」

「何謠言可以辟?都是真的,公開就公開啊。」婁梨和淡淡地說,卻微有恍惚:「我並不擔心···」

「你不擔心,有人擔心啊,」盧歡看向季新涼:「這幾天季新涼的團隊為了這件事忙的焦頭爛額,你以為是為了什麼?你一句不擔心也未免太過輕飄飄了。」

盧歡句句都是維護季新涼,但是季新涼卻清楚盧歡其實是為了婁梨和,她剛剛醒來必須有人為她分析形勢。

季新涼此時才感覺到婁梨和的直覺始終是對的,盧歡是個值得信任的人,無論是開導自己還是勸婁梨和,只不過她的方式有別於常人罷了。

婁梨和開口:「我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誰不會有?」盧歡白了婁梨和一眼,「心理準備只不過是第一步,我是問你有沒有兩手打算啊?」

「什麼兩手打算?」

盧歡無語:「婁梨和,是不是季新涼把你保護的太好了?你怎麼傻乎乎的?你知不知道一旦你和季新涼的關係被公布,你的家,你的工作,你的生活就要天天被一群人關注著?你能受得了嗎?到時候你看病的時候不知道要發生多少事情,你想過嗎?你是不是太小看季新涼了?」

婁梨和一怔。

盧歡無奈:「婁梨和,你的腦子都去哪裡了?你說隨意,你說一切都可以,你說你不在意,但是你有沒有考慮過,公布你和季新涼的關係,你的生活你的事業會有什麼變化?你如果連這都沒考慮,隨隨便便就說可以,季新涼怎麼敢公布啊?你居然還大言不慚地敢說可以?」

婁梨和不言不語,盧歡再說道:「還有,你知不知道你和季新涼的這段關係里最大的問題是什麼?」

婁梨和疑惑地看著盧歡,又惹來盧歡一個白眼,盧歡實在是忍不住拿過床頭的水杯,一飲而盡:「婁梨和,你催眠的時候是不是把情商一起丟掉了?當初的機靈勁兒去了哪裡?」

「你婁梨和比季新涼大了整整六歲,你知不知道?」盧歡甚至拿手比了一個六在婁梨和眼前晃晃,「之前你們沒公布的時候,這件事情你們不在乎,他的家人不在乎,朋友不在乎也就算了,但是你們一旦公布,現在消息這麼靈通,到時候所有人都會拿這個說事兒,就算你長得好看,就算你學歷高,這些都抵不過你和他的年齡差···到時候所有人都會說你配不上他,你打算怎麼辦?」

婁梨和此刻腦子總算清醒了些,一言不發。

盧歡看著婁梨和:「看看你這副一問三不知的模樣,我給你出個主意好了。」

婁梨和看向盧歡等著她的答案。

盧歡難得懇切地說道:「你的那檔節目是你的機會,這是一個給大家了解你的平台,不僅可以展現你的專業水平還能樹立形象,一舉兩得。」

盧歡的建議很實用,季新涼知道,婁梨和也認可。

盧歡繼續說道:「當這一步完成了,你們就可以接一檔夫妻節目什麼的,到時候找個招人喜歡的點,讓大家了解你們的日常,絕對刷好感。」

季新涼發現盧歡早就為婁梨和打算好了一切,安排起來一套一套的,他甚至一句話都插不上。

盧歡字字句句都在為婁梨和著想,只不過卻不怎麼悅耳。

等說完了這許多的話,盧歡開始抱怨婁梨和這一對夫妻不省心:「都要結婚了,能不能平靜點?是不是不想讓我當伴娘?說的我口乾舌燥的。」只見她伸手拿過果籃里的一個蘋果,問季新涼:「這蘋果洗了沒?」

季新涼搖搖頭。

盧歡無奈地站起身:「我去洗蘋果,你們要吃自己動手,我吃完了蘋果估計還要到外面溜達溜達緩口氣,你們別指望我給你們帶飯。」

說完盧歡就雄赳赳地離開了。

她雖然說的不客氣,但是婁梨和和季新涼都明白盧歡這是留空間給兩人說說話。

一直站在一旁不說話的季新涼在門合上后緩緩走進婁梨和,在婁梨和愧疚的目光中坐在她的身邊:「別這麼看著我。我知道你的心思,說我完全不在意不可能,但是我知道你的心是不得已而不是見異思遷。」

婁梨和苦笑,低頭看著身上的被子:「這個獎學金是我人生中一大轉折,有了這個獎學金我才有機會讀書深造,有機會出國,但是我沒想到這是明恪···」

「即便這是明恪捐贈的,可是這麼多多年能得到的人也不過就是你和景軻這樣的鳳毛麟角,你能拿到這個獎也是大部分因為你自己努力的緣故。」季新涼嘆道:「我只是恨自己沒有早點認識你,讓明恪在你的人生里留下了這麼多的濃墨重彩的筆畫。」

婁梨和苦笑:「濃墨重彩···是啊,濃墨重彩···」

季新涼見狀,心中一慌,「梨和···你怎麼了?」

婁梨和伸手拉住季新涼的:「抱歉,這件事里最無辜的是你,最受傷的···恐怕也會是你···」

「受傷?若論受傷你只會比我更重,」季新涼反握住婁梨和略顯冰涼的手,「我不許你有什麼別的想法。」

別的想法,還能是什麼呢,大概是離開的想法。

婁梨和難得沉默不語,沒有立即點頭,「新涼,如果這個時候我退卻是對你不負責,也是太過懦弱,這都不是我欣賞和堅持的,坦率和彼此理解讓我們走到了今天,我愛你,但是我也在想,當初我一定也是愛過明恪的,最後是什麼結局呢?我不敢想萬一···萬一我們之間最後重蹈覆轍···」

「萬一我們之間重蹈覆轍,要麼我忘了你,要麼你忘了我。」季新涼擲地有聲地說道,「我不會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沒有萬一,因為這是謊言,我們之間沒有謊言。但是我不想你我的感情因為杞人憂天而夭折。我們是夫妻,梨和。夫妻同心,無論是什麼難關,我們都要並肩攜手,好不好?若是到時候實在無法相濡以沫,再相忘江湖也不遲!」

說到最後,季新涼的聲音已經哽咽,彷彿是說道了什麼悲痛欲絕的事情。

婁梨和咬著牙,淚水在眼眶裡搖搖欲墜,半天才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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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渴望不容許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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