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當季新涼回到陵北,當他出現在接機口,一群人就像是聞到了蜂蜜味道的蜜蜂,嗡嗡地圍過來

「季新涼,請問您的妻子是不是金倩雅?」

「方便透露一下您妻子的身份嗎?」

「你們什麼時候舉辦婚禮?」

「你們是不是奉子結婚?」

···

問題一個接一個,但是季新涼很熟練地運用了沉默是金這個武器,在助理的保護下成功地坐上了車。

當然,他的臉色很不好。

因為在機場人山人海里,他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

車子緩緩開啟,朝著一處商業街駛去。

「哥,我想先回家,我好久沒看到梨和了···」

韓梁道:「季新涼,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就是個戀愛腦?你忘了今天你要參加活動嗎?」

「那什麼時候能結束?」季新涼臉上彷彿貼著四個字:勉為其難。

韓梁揉了揉眉心,長長呼出一口氣「只要你好好配合,一個小時,但是你要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呢···」

「我知道,但是我很想她。」季新涼看著窗外,恨不能背上插上一雙翅膀飛到婁梨和身邊。

···

這是季新涼之前代言的一個護膚品主題為「煥然一新,不只初見」的新品發布會。

還不意外的是再產品介紹之餘,季新涼的私生活也被問及。

在盡量不偏離主題的情況下,主持人替粉絲提問了一個問題:「我們都知道新涼你最近剛剛擁有了一個新的身份,踏入了人生新的路途,我剛剛拿到了工作人員統計出來的一個粉絲最想知道的問題,不可以不回答啊。」

季新涼點點頭,示意主持人繼續。

「請問新涼,那個女孩子是初戀嗎?」主持人問完,便盯著季新涼,期待著他的妙語。

季新涼拿著話筒,認真地回答道:「不只是初戀。」

這句話一出,主持人和贊助商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季新涼這個人年紀輕輕卻很懂得工作的規則,知道分寸。

不只是初戀,不只是初見。

只是改動了一個字,但是這樣點題又含蓄的回答,讓所有人都滿意。

···

結束了工作季新涼興沖沖地回到家,卻沒想到迎接他的是屋內的一片漆黑。

季新涼將每個屋子都找了一遍,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婁梨和根本不在家。

他連忙給她打電話,卻一直都是關機狀態。

情急之下,他聯繫了季頡,這才得知,婁梨和申請了國際救援,已經在昨天坐上了前往失事地點的飛機。

季頡也有點意外:「梨和沒跟你說嘛?前幾天,本來輪不到梨和的,但是一個醫生剛剛被查出來懷孕,所以梨和頂了上去,早就走了,大概是太著急,所以沒來得及告訴你···」

放下電話,季新涼扁扁嘴:他不開心,很不開心,但是不開心之餘更擔心婁梨和。

可是婁梨和身在國外,他根本聯繫不上她。

正憂心忡忡著,季新涼接到了季頌的電話。

「新涼,什麼時候把梨和帶回家啊?」季頌言語里的慈愛之心溢於言表。

季新涼卻道:「爸爸,梨和去參與國外營救了。不在國內。」

「原來是這樣,」季頌道,「是這樣的,你之前定製的婚紗,到了,你親自去李叔叔那裡一趟,拿回來。」

「婚紗做好了!」季新涼的精神為之一振,「太好了,李叔叔就是有效率!我現在就去拿!」

「也行,現在去的話,順便替我跟他問聲好,感謝他對你的事情如此上心。」

「好!」

···

季新涼二話不說,下樓開車就去朝著目的地趕去。

可是他早就在小區門口被記者盯上,一路上都被他們跟蹤,直到停在陵北西邊一出低調的服裝設計室。

他一停下車就抬腳興沖沖地朝店內走去。

藏在角落的車子里拿著攝像機的劉風疑惑:「季新涼來這裡幹嘛?不會是定製禮服吧?」

一旁兼職司機的杜勤道:「那也不奇怪啊,紅本本都拿了,早該辦婚禮了,定個禮服有什麼奇怪的?」

劉風將攝像機的鏡頭調整了一下,說道:「我在娛樂圈裡混了這麼久,還真是第一次看到季新涼這樣的人。」

杜勤道:「也對,季新涼當學生的時候休學,當明星的時候年紀輕輕談戀愛,還擅自公布戀情,公布婚訊,哪一樣都違背了當時的身份應該遵守的原則,但是他好像根本不在意一樣,現在就流行這種坦率,也難怪會有這麼多人喜歡他了。」

「是啊,說的不好聽點,他這些行為哪一樣不是自撞南牆,冒天下之大不韙,擱在十幾年前早就自斷生路了,現在可真是時代不同了···」

「冒天下之大不韙?這就有點重了,不過擔的起勇氣可嘉四個字。」

李鳳還打算說什麼,突然在鏡頭裡看到玻璃窗內季新涼拿著一件婚紗,「原來他是來拿禮服,不是來定製禮服的。」

「這裡是高級服裝定製店,不提前三個月根本拿不到貨,看來在公布結婚的同時,季新涼就已經在籌備婚禮了。」

「我看咱們這消息要是放出去,粉絲圈子一定會爆炸的。」

「那可不,我彷彿已經看到大紅包在朝咱們招手了!」

···

季新涼本已經預料到這件婚紗一定精緻非凡,卻沒想到實物拿到手裡比他想象的更勝一籌。

「李伯伯,實在是太辛苦你了!居然這麼快就把這件婚紗做了出來···」

李珺卻搖搖頭,對季新涼說道:「這件婚紗,上面的刺繡繁複,寶石的鑲嵌,這都很花費功夫,就算是十個人的團隊沒有三個月是根本做不出來的。」

「那這是···」

李珺道:「這是七八年前,我從一個姑娘那裡拿到的。」

七八年前?那應該是婁梨和出國時候的事情。

季新涼皺著眉,卻不知該說什麼,只等著李珺繼續說下去。

「這件婚紗是D國一位早就停工的著名匠人的純手工作品,只是一眼就吸引了我的視線,它的設計很精緻,每一針每一線都透露著愛意,設計這件婚紗的人一定是個沐浴在愛河裡的人。不過將這件婚紗交給我的女孩子卻處處透露哀戚。」

季新涼遲疑了一下,才開口:「她為什麼要把婚紗賣給您。」

「這件婚紗依然是她的,我並沒有買,雖然當時我很想這麼做,但是她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拒絕了我。」李珺道,「她說,這是她一生只穿了一次的婚紗,是唯一擁有過的幸福,她可以忘記,卻不能賣掉。所以她將這件婚紗寄存在我這裡。」

這一生唯一的幸福嗎?

季新涼的臉色變了又變,李珺看著季新涼,從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張設計稿,很顯然這是季新涼寄回來的那一張:「我不知道你和她是什麼關係,但是我想既然是你的婚禮,你應該知道這件婚紗的來歷。」

李珺沒有點破,季新涼卻已經狼狽不堪,即便他知道婁梨和忘記了過去,但是面子依然抹不過去,他終究是個普通男人,當這段感情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下,他也希望妻子是個所人有稱讚的姑娘。

李珺看出季新涼的難堪,「如果你想重新做一件···」

「李叔叔,這件婚紗,我先拿走了···」

匆忙打斷李珺的話,季新涼幾乎是落荒而逃···

···

秦葵在產房休息了兩天,發現婁梨和一直沒出現,電話也打不通,郁書業請了假陪在她身邊,見她皺著眉,「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秦葵搖搖頭,「我沒事,怎麼沒看到梨和?不是說要一直陪著我嗎?」

郁書業將孩子抱到她面前,「可能是科室里有事吧。」

「把我的手機拿過來,我要看看娛樂新聞。」

郁書業本想著不給,但是秦葵生完孩子之後就不能再用『手機影響孩子發育』這樣的借口不讓她碰手機,不過好在郁書業給手機設施了屏蔽,秦葵依然是不知道飛機失事的消息。

秦葵翻看著娛樂新聞,郁書業提心弔膽心不在焉地在一旁守著,突然秦葵一聲尖叫,郁書業差點嚇得把孩子丟到地上,卻聽到秦葵道:「婁梨和這個狗女人,最近原來是忙著結婚不來看我!」

什麼?

郁書業一愣,旋即心裡提著的一口氣鬆了,伸過脖子,看到頭條新聞標題:「好事將近,影帝季新涼提貨婚紗!」

秦葵憤憤不平地說道:「我還想跟她一起挑婚紗呢!」

郁書業哄道:「他們這明顯時專人設計的,哪裡需要你去挑呢?你還是專心坐月子,到時候就能去參加婚禮了。」

「都怪你,我說要等著梨和一起結婚,你偏偏要畢業就結婚,你看看,我都沒辦法給她當伴娘!」婁梨和埋怨道。

「我哪知道婁梨和那麼快就被季新涼拿下了。」

郁書業所說倒也不無道理,當年誰都以為婁梨和這種人是註定孤獨一生的。

秦葵嘆口氣,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神一亮:「書業,等梨和生了女兒,咱們就給孩子定個娃娃親吧···」

「你怎麼就知道婁梨和會生女兒,萬一她一直生兒子呢?」郁書業將孩子放到秦葵的懷裡,順手抽走她手裡的手機:「你別老是惦記著婁梨和了,咱們的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嗎?」

從一開始兩人就約定好了第一個孩子名字讓秦葵取名字,這也是當初她答應提前結婚的條件之一。

秦葵笑答:「這有什麼難的,我早就想好了,一個就叫做郁易,一個叫做郁容。」

容···易···

秦葵從來都是喜歡簡單的東西,就連孩子的名字也這般。

「我希望我的孩子將來一帆風順,不要遭受太多的辛苦···」

秦葵的目光里是滿滿的柔情和期許。

大概每一個母親對於孩子的期許都是最淳樸最簡單的:健健康康,開開心心,容易活著。

「好。」郁書業柔和地應下,「我們的容易,一定一生所求皆容易。」

···

婁梨和到達飛機失事現場的第四天,搜救隊找到了秦氏夫婦,只不過,兩人已經遇難。

當看到熟悉的兩位老人家的面容,婁梨和的心裡悲涼異常。

隨著時間推移,人的心裡都明白凶多吉少,但是總是抓著那萬分之一的僥倖不肯放手。

婁梨和也是如此。

在陵北大學醫學院短暫的兩年裡,秦氏夫婦因為秦葵的關係對自己格外親切照顧,自己回國后還未來得及拜訪,多年後的相遇卻是如此的境況,就算婁梨和心比寒霜,也禁不住落淚了。

···

失蹤的人變成一具一具的屍體,化為死亡登記表上一個又一個的名字,冷冰冰的。

休息時,婁梨和抽空給郁書業打了電話,通知了他這個消息。

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郁書業哽咽了:「梨和,這次多謝你了。」

「遇難人員名單很快就會公布,我會儘快帶著叔叔阿姨的遺體回去的。」

「好,你注意安全。」

···

從婁梨和那裡知道這個噩耗之後,郁書業將秦葵看的越發的緊,可惜千防萬防依然沒能阻止秦葵知道這個噩耗。

遇難者的名單一公布,陵北大學醫學院的某個老師本是好意想要安撫秦葵,卻沒想到弄巧成拙。

「小葵啊,你別太傷心···天災人禍誰都無法預料···」

秦葵一愣,「嬸嬸,你在說什麼?什麼傷心?什麼天災人禍?」

「這孩子上傷心糊塗了吧···我知道你難受,但是要面對啊,別憋在心理,你爸爸媽媽葬禮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

秦葵的腦子嗡的一聲,她父母的葬禮?

她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

婁梨和跟著醫療隊回國,梳洗都來不及就陪著郁書業去認領秦氏夫婦的遺體。

看著遺體被存入冰櫃,郁書業求助般看向婁梨和:「梨和,我該怎麼辦才能讓小葵受到的傷害減到最小?」

婁梨和乾裂的嘴唇里慢慢吐出一句話:「交給我吧。」

「你打算怎麼辦?」

「我試著給她心理暗示,慢慢加強她對這件事的接受度,然後再逐漸地告訴她,這樣大概是最好的辦法了···」

「好,那就辛苦你了···」

「晚上,我去你家看看孩子,以免伯父伯母不在,我又消失這麼多天,她胡思亂想。」

「好。」

···

婁梨和回到家的時候,季新涼恰好回到季家,所以並不在。

簡單地洗漱了一番,婁梨和打開潤唇膏,發現已經沒有了,勉強沾了點底部最後一點,抿了抿,換了件簡單的白色襯衫,這才出門去秦家。

路上遇到了不敢回家的郁書業,兩人對視一眼,一言不發,一前一後,朝著秦家走去,每一步都很沉重。

到了門前,郁書業深吸一口氣,將嘴角吊上去,這才按了密碼鎖,卻不料密碼還沒按完門就自動開了,秦葵站在昏暗的玄關處看著兩人。

郁書業驚道:「小葵,你怎麼不好好躺著?」說著連忙去扶,卻被秦葵閃過,只見她面無表情朝著婁梨和轉過去。

婁梨和連忙伸手扶住秦葵,扯開嘴角:「小葵,我來了,這幾天準備婚禮實在是太忙了,抱歉。你才剛剛生產,你該躺著的。」

嘴角扯開的弧度太大,乾巴巴的嘴唇裂開了小口,有鮮血的味道流入唇齒。

好腥。

秦葵一言不發。

婁梨和不動聲色地將血舔乾淨,繼續道:「孩子睡著了嗎?」

秦葵讓開身子,產後的疼痛讓她釀蹌一下,但是她淡淡地說道:「睡了。」

「好,那我輕點。」婁梨和脫了鞋子,換上軟底拖鞋,想牽秦葵的手卻被秦葵甩開,還是耐心問道「是在卧室嗎?」

秦葵淡淡看了婁梨和一眼,轉身朝里走去,婁梨和心道:可能紙燒穿了。

兩個孩子在嬰兒床上睡的香甜,婁梨和忍不住伸手輕輕撫摸他們軟軟的臉頰,滑溜溜的彷彿像是一塊雞蛋羹:「阿易,阿容,我是乾媽啊···」

孩子是不知愁的,睡得正沉。

婁梨和見秦葵始終不開口,不得不問:「你是不是知道了?」

秦葵反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婁梨和點點頭。

秦葵啞著嗓子,低聲質問:「梨和,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讓我從別人的嘴裡知道這個消息?為什麼讓我在我父母受苦甚至離世的時候毫不知情還傻乎乎地笑?為什麼要和郁書業一起瞞著我?這麼多天你就是因為怕露餡都不在我身邊?你就只顧著忙你的婚禮,你都不關心我了對嗎?梨和,我剛剛生完孩子,我身體不舒服,但是現在心更痛,我的悔,我的愧,這輩子都如影隨形地跟著我了,你知道嗎?那是我的爸爸媽媽啊!我連他們的死都是最後一個知道,我不能原諒我自己,你知道嗎?」

秦葵默默流淚:「婁梨和,我不原諒我自己,那麼造成這個結果的你和郁書業,我又該怎麼原諒呢?你告訴我?」

婁梨和留戀地看了一眼孩子,沉聲緩緩道:「那就不要原諒我,因為這件事,是我逼著郁書業瞞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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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渴望不容許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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