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見到一臉遲疑的季新涼,婁梨和面色淡淡的,只是問了句:「她走了?」

「走了。」季新涼老老實實地回答。

婁梨和故意冷著臉,季新涼不敢輕舉妄動,只是可憐兮兮地看著婁梨和。

「噗。」婁梨和忍不住捂住嘴,她忍不住敲敲季新涼的腦門:「傻瓜,你怕什麼,盧歡是什麼樣的我心知肚明,你是什麼樣子的,我更是瞭若指掌,難道我還懷疑你們嗎?」

「原來···你知道啊。」季新涼扁扁嘴,忍不住告狀道:「她詐我。」

「她不詐你才奇怪呢,從小到大,她都是這樣的。不過她對我很好,心腸不壞。」

心腸不壞?

季新涼實在不知道婁梨和這個結論是怎麼得出來的,「對了,你真的要她當你的伴娘?」

「嗯,沒有人比她更合適了。」

都說男人之間的情誼,女人不懂,但是女人之間的友情,男人也未必都懂。男女之間的愛情並不能成為彼此之間心靈的電話線,想要靠近,就需要理解,需要信任,有時候這種理解和信任可以說是沒頭沒腦,毫無道理可言的,大概這就是上帝之手的力量。

季新涼不得不接受婁梨和讓盧歡當伴娘的決定,而他自己也在琢磨伴郎的人選,說實話他的伴郎人選實在太多,選起來有點困難。

「傅錫哥這麼愛湊熱鬧,肯定想當伴郎···」

「嚴子禺說不定想借這個機會跟溫曉妝求婚,應該也很想當伴郎。」

「韓梁哥不想給紅包,當伴郎當主婚人應該也可以···」

「···」

一一羅列下來,季新涼盤算來盤算去,勉強將幾個人踢出去,但是還有好幾個,實在是左右為難。

晚上,婁梨和見季新涼一個人趴在床上嘟嘟囔囔,「這是嘟囔什麼呢?」

「你的伴娘定下來,我的伴郎還沒著落呢。」季新涼翻了個身,「你看,我的哥哥,朋友這麼多,挑哪一個都被其餘的人打死啊···」

婁梨和拿過他手裡的名單,「那就全部都當伴郎好啦?」

「全部當伴郎?」季新涼一笑,「你讓盧歡一個人擋十幾個人?」

一想到那個畫面,季新涼突然覺得解氣,便立刻拍板:「不錯!就這樣!」

「別忘了給裴方臣和景帆發邀請函,」婁梨和補充道。

「哦,我已經告訴過裴大哥和景大哥了。既然這麼多人都當伴郎,我看不如讓景大哥和裴大哥也一起加入好了。」

婁梨和點點頭:「都聽你的。對了,我之前看到嚴子禺的身邊有個姑娘,那是他的女朋友嗎?」

季新涼點點頭。

「既然如此,我猜我的伴娘應該會多加一個了。」

季新涼笑道:「我猜也是,但是啊,我不直接告訴他,等著他來求我。誰讓它們夫妻倆之前那麼欺負我。」

「他們欺負你?」婁梨和意外地問道:「他們怎麼欺負你?」

季新涼便將當初嚴子禺和溫曉妝將他「掃地出門」的事情告訴了婁梨和,卻沒想到婁梨和哈哈大笑:「這個溫曉妝真有意思!」

···

當嚴子禺得知自己是伴郎的時候,馬上向季新涼打聽婁梨和的伴娘是誰。

季新涼道:「是梨和的朋友,盧歡。」

「盧歡?」嚴子禺摸了摸鼻子,雖然尷尬卻好在是電話這邊,季新涼也看不到,「新涼啊,我想跟你商量個事,那個···我這不是跟曉妝也談了好幾個月了嗎?正愁找個機會求婚呢,我也算是你的半個紅娘啦,當初要不是我傷了腿,你和你的妻子也不會相遇的啦,要不考慮一下讓曉妝當梨和的伴娘?然後···」

季新涼截住嚴子禺的話,「然後再給你安排一個浪漫的求婚?是不是?」

嚴子禺連忙點頭,但是一想到季新涼看不見,他又連忙開口:「是呀是呀,我是這個意思,你要不問問梨和願不願意?」

季新涼哈哈一笑,「我呢,已經猜到了你的小心思,所以呢,已經提前問過梨和的意思,但是啊,梨和知道你和你的溫曉妝當初將我趕出門的事情,她很生氣,所以要你答應她一件事。」

「什麼事?」嚴子禺心裡一涼。

「我的梨和說,到時候敲新娘房門的時候,你親自去搞定所有伴娘。」

嚴子禺一聽,感覺不是什麼難事,立馬答應下來。

等談妥這些,一直閉口不言的婁梨和終於開口:「我什麼時候說過讓他去對付伴娘了?」

「我折騰人的法子不多,也不精彩,我看有盧歡在倒是正好,一箭雙鵰。」

婁梨和抿嘴忍笑,「也好。」

「梨和,婚紗的設計稿我已經寄回陵北,過些日子你就可以去試試了。」

婁梨和看著季新涼,覺得這句話很耳熟,卻又不知道什麼時候聽過,「新涼,我的婚假很快就要結束了,後天就要回陵北,但是你的拍攝還有很久···而且你不說我也知道,這段時間陪著我你應該也耽誤了不少進度,之後可能要加班加點,也不知道欠下多少人情···」

「梨和,在我身邊你不用計較這些,我都會處理好的。」

「我只是擔心,人情債不好還。」

「人情債不好還,擔也沒你想的那麼難,」季新涼將手指點在婁梨和的唇上,「梨和,你真的為了我變了很多。」

「是嗎?」婁梨和握住季新涼的手,「那···你會不會討厭···現在這樣有些市儈的我?」

婁梨和的變化,婁梨和自己也有所感覺。

那個一心撲在事業上的一根筋形象已經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會開始計較分寸的婁梨和。

是誰說,女子的一生就是在從珍珠變成死魚眼珠。

從光鮮亮麗,燦爛奪目純真無暇變為腐朽難聞,渾濁不堪。

季新涼沒想到婁梨和會這樣想,連忙道:「市儈?你這樣不是市儈。你不要胡思亂想。」

婁梨和看著季新涼,輕輕撫摸他的臉頰,年輕的,柔和的···

季新涼不知道婁梨和在想什麼,「梨和,你怎麼了?」

「新涼,其實,我不喜歡這個地方,呆在這裡總讓我很不舒服···」婁梨和靠在季新涼的懷裡,「這裡就像是沼澤,讓我進退不得,瞻前顧後···」

此刻,婁梨和的語氣迷茫得就像是個迷路的孩子,季新涼心裡一驚,連忙將她拉進懷裡:「別怕,別怕···不喜歡這裡我們就走。」

此刻季新涼才明白,婁梨和為什麼總是不出門,少有的幾次出門也都是匆匆來去。

前塵往事即便散去,婁梨和的苦楚也在靈魂上烙下了深深的疤痕,她對於這個地方的恐懼和厭惡是靈魂深處的不自主散發的,即便她一開始以為這裡是故鄉,為他而來,卻在故地遇故人,故事故思緊接著翻湧而來,她的忐忑和不安一直被她忍著,就像當時她明明不喜歡澤寧渡口,卻依然願意陪著他走一遭。

婁梨和愛上誰,就會把自己的心完全給誰,這一點即便她失去了記憶也從未變過。

···

晚上,當婁梨和睡去,季新涼悄悄翻身下床,打開了婁永的房間,撿起了當時他胡亂塞進小架子里的那封信。

鑰匙和信都在原處,周圍的痕迹也都是但是他留下的,看來婁梨和這些天從來沒有打開過這扇門。

「要不要打開看看呢?」

婁梨和的忐忑不安也影響到了季新涼,當初願意放棄探求她的過去,如今才發現或許有些過去不只是過去。

···

季新涼拿著信,來到明恪的房前,用明恪的鑰匙打開門。

屋子裡,還是上次一樣。

季新涼在沙發坐下,拿出那封信,輕輕打開了蠟封。

那裡面只有薄薄的一張紙。

···

看完信,季新涼一言不發,沉吟許久,才面色複雜地將信重新放回,然後起身走進了明恪的卧室。

明恪的卧室很簡單,芮香塵打掃的很乾凈。

和婁梨和的卧室布置一樣,房間里是一張小小的單人床,,小小的柜子,簡單的架子,外面連著小小的陽台。

季新涼推開掩門,看著陽台上的畫架,輕輕掀開蓋著的白布。

陳舊的畫架,這是隔壁的陽台沒有的,但是卻留在陵北公寓的陽台里。

季新涼伸手輕輕撫摸著畫架,輕輕劃過木頭的紋理,就像是慢慢走過這些年明恪經歷的風風雨雨。

最是無風無雨少年時,深情不悔難相忘。

年少情深,深情少年。

季新涼突然輕輕將畫架翻過來,打開了後面扣著的暗格,拿出裡面藏著的畫卷,攤開在眼前,

暗格里是兩幅畫,這兩幅畫和之前明恪的筆法完全不一樣,主色調不是他最喜歡拿來修飾婁梨和的艷麗,而是一黑一白。

黑色主調的一幅,是陽光燦爛之中,婁梨和撐著腦袋靠在卧室窗邊,面無表情,無喜無悲。

從畫面上這個角度看過去,那是明恪從這邊的陽台偷看家中沉思的婁梨和,悄悄畫下來的。

想必,這才是年少時真正的婁梨和,沒有那麼多的喜悅,明明應該更悲傷一點,但是更多的是空白的忍耐。

另一幅白色主調的畫,季新涼幾乎是顫抖著手才拿出來展開,畫也是婁梨和,穿著婚紗的婁梨和。

明恪不愧是名噪一時的實力畫家,他渲染的時候如夢似幻,但是若是細細描繪便栩栩如生,彷彿那不是一幅畫,而是真真實實是婁梨和穿了那件製作中的婚紗站在了自己面前。

那件婚紗,季新涼實在是太熟悉了,同款的畫稿他剛剛寄走···

原來這是明恪為她設計的···

原來她不是一點不記得···

季新涼苦笑,讓自己心愛的人穿著她的前男友設計的婚紗嫁給自己,聽上去真是諷刺。

「難怪當時盧歡會說畫稿丑···」

想必盧歡是見過這件婚紗的。

這世上,沒有什麼秘密是可以隱藏一世,盧歡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擔心自己有一天知道那是明恪設計,到時候會翻臉,其實她是擔心婁梨和才會說那句玩笑話試探自己的口風的吧。

拿著那兩幅畫,回到客廳,季新涼重新拿起明恪的信。

「至吾妻,一年多以前,你像一隻小燕子一般闖入我的世界,多少深情的話掛在嘴邊,如今卻願來日方長,淺淺相訴,未來路途遙長,我們可以慢慢走過,感謝你讓我在這個世界里感受到率真和溫柔,繞過這麼大一圈,看過這麼多風景原來是為了等到你,你的傷口我會輕輕為你撫慰。畫板后,我有心待吾妻親啟···」

我有心待吾妻親啟···

季新涼看著這句話,在明恪的屋子裡坐了一整夜。

···

天將明時,季新涼才輕手輕腳地回到了504,卧室里婁梨和正在沉睡,眉間緊蹙,他脫掉身上披著的外衣,這才悄悄躺回去,靠在了婁梨和的背後,輕輕將她摟在懷中,拍著她的胳膊安慰她。

婁梨和緊皺的眉頭漸漸散開。

季新涼這才放下心,躺回去,「梨和···」

我好像比我想象的更愛你。

季新涼現在迫切地想要從盧歡的口中知道什麼是過去。

哪怕對於他來說,無異於自虐。

···

芮香塵回到陵北的時候並沒有告訴杜辛顏。

這幾天可不算太平,有人在論壇上發出照片,說是在澤寧旅遊的時候看到影帝季新涼和一個女子牽手同游,配的照片正是兩人在澤寧渡口的側影。

這張照片一發出來,論壇就炸了鍋,網路的力量也在此刻掙脫了人力的控制,消息迅速蔓延開。

韓梁嘆口氣,雖然他知道這是遲早的事情,卻還是忍不住埋怨婁梨和,「每次都來折騰我···」

不過季新涼這傢伙的態度從一開始就擺出來:要美人,不要江山。

所有的準備工作文件早就準備好,韓梁給季新涼打了個電話。

三聲嘟聲后,電話接通。

「喂,」韓梁簡單地解釋了這邊的情況,「現在就是你做決定的時候了,是公開呢還是要我找人撤掉這些消息?」

季新涼道:「我會在我的自媒體上公布,後續的事情就辛苦韓梁哥了。」

「得了,每次你叫我哥,我都覺得忐忑···你就安心拍戲吧,我自會處理。」

十分鐘后,自媒體平台系統癱瘓了。

韓梁看著手機界面上一直顯示的系統故障幾個字,咬牙切齒「老子只是讓你宣布戀愛,你他媽就直接放結婚證?」

是的,季新涼從不拖泥帶水,他甚至沒有等回陵北就在婁梨和回去前一個小時拉著她去了民政局登記處,把證給辦了。

平台上,他也是將結婚證的照片直接放上去,配上了一行文字:一瞬間動心,便永遠動心。

韓梁嘆口氣,「這小子招人恨啊,自己談戀愛結婚,別人加班···」

當然加班加點的可不只是自己而已,還有自媒體平台正在擴容的各位工程師···

眾志成城之下,四個小時之後,癱瘓的平台總算是恢復了。

但是大家的反應依然很激烈,韓梁看著大家的評論,大部分還是激烈反對的,只不過季新涼沒有公布對方的身份,大家還沒有攻擊的對象,只能暗地裡猜測,根據地點和時機,所有人都認為這個幸運的女人是同劇組的金倩雅,漸漸的矛頭就開始對準了金倩雅。

當然只有同劇組的人才知道,季夫人另有其人。

金倩雅正看著手機,然後發現季新涼朝自己走來,還想著是不是讓自己幫忙演戲,沒想到季新涼開口就是道歉,然後要求自己和他一起發一條澄清的消息。

金倩雅當然不能不同意,心裡卻道可惜了這次炒作的機會。

發完了消息,金倩雅笑道:「新涼哥,什麼時候辦婚禮啊?」

「日子還沒定,到時候我會在平台上告訴大家。」

金倩雅這是明白了季新涼並不想跟自己有過多的關係。

···

當平台炸了鍋,同時也讓一個地方出了名。

澤寧,一個沉寂的小鎮,因為一個結婚的消息徹底出名,當然,僅限於季新涼拍攝的這段時間而已。

大批的粉絲和記者提著器材趕往澤寧。

好在婁梨和已經離開,他們是什麼風都不捕不到,什麼影都捉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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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渴望不容許逃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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