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朱雀浴火

第125章 朱雀浴火

今晚,北帝召未央侍寢,而她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自扮作顧如深之女顧闌珊入宮以來,她經過了秀女的選拔,被封為闌昭儀,等待了半月,終於有機會再見北帝荀韶凌。

在這半月里,她探聽到了一些駭人的事,讓她更加確定自己將要面對的那人,不是一般的帝王——他是野獸,自己入的不是後宮,而是龍潭虎穴。

荀韶凌在登基之前,已有幾任妻妾,可她們都沒有活太久,不是突然染病去世,就是離奇失蹤。

在她前面侍寢的嬪妃,一個瘋了,一個失蹤了,其他的無不是突然染病逝世,原因皆不明。

可羅雲門刺探給她的消息是,那些死去的嬪妃屍體上無不是傷痕纍纍,模樣甚慘……

在選秀時,她曾見過一次荀韶凌,當時只感覺是心思深沉面色冷峻的年輕君主,難以應付是肯定的,但她萬萬沒想到,那冰冷俊美的外表下,藏着怎樣扭曲殘忍的一顆心……

今日輪到自己了,自己能活嗎?

如若她可以今晚就出手刺殺北帝,而不用為羅雲門長遠大計考慮,那她無畏,憑她的身手只要能接近荀韶凌,一招就能讓他斃命,可是,還沒到動手的時候,她還得偽裝手無縛雞之力的深閨小姐顧闌珊,還得想辦法取得那人的信任,好潛伏在他身邊為南晉謀事……

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她不暴露也不用死在今晚?

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就是與荀韶凌同歸於盡。

接她的轎攆來到了錦繡宮門口,她已經按照嬤嬤教的禮數沐浴更衣完畢,隨她入宮的家婢如意為她輕施粉黛勾勒柳眉,擔憂地看着她在宮人的擁簇下走出寢殿。

負責料理皇上起居的公公慣來陰沉着臉,似乎對一切都漠然,粉白的面上難有一絲活人的氣息,而此刻見了她,僅皺了下眉,目中有了些動容之色,彷彿在說,可惜了,這麼一個絕色佳人……

轎攆走在宮道上,天將遲暮,宮人們提着盞盞宮燈,與巡衛宮廷的御林軍擦肩而過,未央看到了領頭的唐劍一,與他交換了個眼神。

近來萬朝宗在長安大敗的消息已經在北梁朝廷上傳開,折了大批幹事,不光上官天元氣極,荀韶凌更難咽下這口氣,無時不想與南晉開戰,只是當前大局不允許,只好命上官天元着重調查幽州城內的南晉細作,但凡抓到折磨致死。

此時唐劍一等人處境更險,暫時不能輕舉妄動,這也是景寧來信讓未央先不要接近北帝的原因,顯然她已經預料到了萬朝宗會有此反擊。

低調了多時,可未央今日終是無法可逃。

她被送進了北帝的寢宮安延殿。

進入內殿,宮人們都無言撤去,殿門關閉,與外面的世界隔絕,未央有些不明情況,不好擅動,只得向裏邊跪下行禮,參拜皇上。沒有得到迴音,於是她只能保持跪拜的姿勢,沒有馬上抬頭,直到憑着細作敏銳的聽力聽見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她依然裝作不聞,更作出小心緊張的樣子,身體微微顫抖。

「今天是你……」

荀韶凌立在了她面前,俯視她,「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未央裝作慌張的樣子又行了一禮,才抬起頭來,匆匆看了他一眼,再低下頭,雙頤泛紅,無限嬌羞,「臣妾參見吾皇!」

他沒讓她起來,而是蹲到了她面前,緊緊盯着她,雙眉一直皺着,打量了一遍之後,忽地伸出手解了她的腰帶。

輕薄的衣裳瞬間從她滑嫩的肩頭脫落,未央有那麼一刻真的慌了,心猛顫了一下,連忙拉住衣服,如水波中飄擺的荷花,教人生憐,「陛下……」

而他依舊神色不改,用手指在她的肩頭遊走,就像畫家撫摸紙張是否合意……

「陛下……是不是臣妾做錯了什麼?請陛下責罰……」未央忍着肌膚上的癢感,艱難說道,雙眼已微濕。

他道:「你的錯,就是生得太美了……」說着他拔下她頭上一根玉釵,她的頭髮也盡皆散落下來。

「你的名字叫什麼?」

「回陛下,臣妾閨名顧闌珊……」

「顧闌珊?很美的名字,不過,也會很疼……」

未央立時駭然地睜大了眼,看着他將釵子的尖端對準了自己,就要在她肩頭的雪肌上刺下……

她想都沒想一把握住他的手,制住了他,可想而知,那一瞬荀韶凌臉色變得尤為難看。

好在她反應快,也真豁得出去,用飽含秋水的雙眸對上他的眼睛,然後笑了笑。

手臂一松,上衣完全滑落,她指著心口的位置:「陛下何不寫在這裏?而且,臣妾是陛下的人,臣妾的身上應該寫陛下的尊名……」

那一霎,她看見他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她知道,那是興奮的意味。

他確實是高興了。

然後,他扇了她一耳光。

未央被打倒在地,連忙認錯:「陛下饒命,臣妾多嘴了……」

話還沒落,他已經扔掉簪子撲了過來,將她禁錮在身下,脫下自己的玉帶纏住了她的脖子,與此同時瘋狂攻略她的身體。

未央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對,不是危險,只是屈辱。

她來之前設想過許多險情,也想過自己會遭到非人待遇,只是真的面對時,才發現自己很難承受。

當她幾乎窒息的時候,身上也沒有幾處好的了,他留下了許多的傷痕,許多的淤青,她感覺不到痛,但可以感覺到自己已經完全破碎。

「你為什麼不求饒了?你不怕朕真的勒死你?」他突然放開了玉帶,讓她得以喘息。

她沒有回話,只有眼角一滴淚落在光可鑒人的地面上。

地面很冰,可他們的身體火熱,他一直不停地索取,變着法折磨她,她已經分不清自己在侍寢還是受刑。

整個過程,她沒有叫一聲疼,她忘記了偽裝,任他擺弄,而自己雙眼不覺間一直在看着他,死死地盯着他的雙瞳,毫不畏懼地與他對峙,賭誰先敗下陣來……

他先移開了雙眼,一把埋下頭去,狠狠地在她肩頭咬了一口,她的肩上留下滲血的牙印。

而她還是沒有叫疼,因為她根本感覺不到疼,只能裝作咬唇吃疼的樣子,繼續盯緊了他。

「陛下心裏一定很不好受吧?」中途,她無意識地說話了,他的動作停頓了半分,她開始主動伸手撫上他的心口,「你的心裏得多麼難受,才會如此對待本來無辜的女子?」

荀韶凌眉頭一緊,又給了她一耳光,而動作更迅猛了。

未央仍不罷休,主動抱住他,「告訴臣妾,是誰?讓陛下如此難過?折磨得你日日夜夜心中不寧?」

「啪!」

又是一耳光。

未央的臉腫了一塊,但她卻笑了,接下來的回應更熱烈,與他真正融合。

「陛下想臣妾死嗎?」他在他耳邊說,「陛下想我怎麼死?一箭穿心?被活活絞死?剖心挖肝?」

她能感覺到他的身體開始顫抖了,緊接着她的頭就被掀開一把砸到地上,額頭碰出血來。

動作中止一剎,她伸手摸了下流血的額頭,指尖沾血,大膽地抹在他唇上,引得他瞳孔震動,身軀猛地一抖。

「陛下真可憐……」她痴痴地笑,「只有看到女子被如此虐待才會有興緻……」

他揪住她的頭髮,「你今晚死定了!」

未央知道自己贏了,主動投到他懷裏,聲線魅惑:「那臣妾也要死在陛下的金榻上,而不是在這地上……」

「成全你!」他笑了,抱起了她,進了內殿,把她扔到床榻上,金色紗幔中,他們又開始了遊戲追逐……

金榻混亂不堪,被子上血跡斑斑,已經不知多少個回合,他逼她求饒,好殺了她告終,可她始終是笑着的,彷彿與他一樣沉浸在這遊戲里。

未央知道自己快撐不住了,她快受不了了,不是因為傷痛和體力,只是心中恨意已經填滿,她怕自己就快忍不住出手,將荀韶凌一掌拍死在這裏!

有一些時刻,她覺得自己跟他彷彿已經認識了很多年,她已經將他完全看透了,身子沒有一點陌生感,他眼裏的情緒也一覽無遺。

有一些時刻她也會有想,荀韶凌是個蠻好看的人,這樣優異的五官,如畫的眉目為什麼會長在一個惡魔臉上?

有一些瞬間,她甚至有一種肯定的感覺,今晚不會是終結,她這輩子還要與這個人糾纏很久很久……

「着火了!快滅火!着火了!」

夜半時分,寢宮倏忽間被火光包圍,濃煙從門縫裏飄進殿中,宮人們大亂,德公公在外面稟報了幾次,都得不到北帝的回應,他一急之下闖了進來,在外殿再報:「陛下!陛下!寢宮失火了!請陛下暫離寢宮以避火!」

「滾!」

他慌張地呼喊了多時,也只得了這一個答案,只好先退了出去,張羅宮人們救火。

濃霧在宮殿內瀰漫,火光照亮堂皇的宮宇,金帳中兩人又陷入了一種對峙,他們互相賭著,誰會先逃走,而誰都不甘敗下陣來。

「你不怕嗎?」

「陛下怕嗎?」

他瞥向榻上四角旋繞的金色麒麟,笑了一下:「豈不聞麒麟乃水精之子?朕天命為麒,又怎會懼火?」

她輕笑一聲,「那正好,我也不須懼火……」

荀韶凌來了興趣,「為什麼?」

未央不答,他還沒來得及生疑,就聽見外面刀兵交接聲,眾人大喊:「有刺客!來人!保護陛下!快來人救駕!」

她臉色立時變了,不再與他嬉鬧,「陛下,快走!」

「怎麼?你慌了?」他依舊玩味,她已經掙起身來,穿上衣服,又拿起他的衣裳,給他披上,被他一把抓住手,一把拖過來:「你是擔心朕被殺?」

宮內外人仰馬翻,混亂之中,一個黑衣人破窗闖了進來,亮出袖箭,一支銀羽直刺荀韶凌。

「陛下!」

危難之間,她用力推開他,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他之前,背上中箭,凄厲地痛呼一聲,倒在他懷裏。

萬朝宗的暗衛也闖了進來,與那黑衣蒙面人交起手來,御林軍的人也趕過來,擊退其他刺客。

荀韶凌看着她的鮮血染紅金榻,幾乎奄奄一息,他愣怔了一刻,回過神來,滿目憤恨,對外咆哮道:「抓住他!朕要親手殺了他!」

「昭儀中箭了!快傳御醫!」

「快傳御醫!朕要她活過來!」

那黑衣人被擒住,宮人們進來照應,內殿又亂作一團。

在御醫趕來之前,他緊緊地抱住她,摁住她的傷口為她止血,一直喚她:「你撐住,御醫馬上來了,你不會死的,朕命令你,不準死!」

她尚有知覺,看着他此刻終於有了人情味的樣子,露出凄婉一笑:「看來……臣妾也是……註定走不出這安延殿……」

她的唇角流出鮮血,用僅剩的力氣,抬起手撫向他的臉頰,雙眼已朦朧:「只是……未能讓陛下盡興……真是遺憾……」

這是第一次,荀韶凌感覺到,這世上有和自己一樣的人……

他向來只把女子當玩物,不在意她們的死活,不聽她們的求饒,他以為所有女子都是這樣,可今日,偏偏碰上,這個不畏死的,她好像跟自己一樣絕望,將所有事都看得那麼透,將痛苦當樂趣……

「說什麼傻話?朕活着,你也得活着,除了朕,誰也別想殺了你!你是朕的人,鬼神也不準帶走你!」

這是未央暈死前,聽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慌了。

我贏了……

未央滿意了。

後來,她醒了,錦繡宮裏,深夜內殿只剩下如意和她。

如意為她擦拭著額頭上的汗,「這一招,真的好險啊,你差點就沒命了……」

雖然萬朝宗的人及時封住了她的穴道,為她止了血,御醫將就及時,她保住了命,可經此一難也確實元氣大傷,更折磨她的是,在安延殿那一晚那非人的經歷,她感覺噁心,一想到荀韶凌,想到自己在他面前的虛偽做戲,未央就想吐。

她真的恨死他了!

「沒事,我不是還活着嗎?我對青龍的射術,還有我自己對要害的把握,還是很有信心的……我已經沒事了。這幾日,你可有消息,我們的人怎麼樣了?」她問。

如意小聲回道:「青龍來過消息,那晚放火的人都沒有暴露,青龍後來也順利脫險,沒有被萬朝宗追查到,其他假裝刺殺的死士大多都逃脫了,只是……有一個被他們抓住了……被他們查出是羅雲門的人,他們還給他解了毒,不准他死,扣下來審問,想他是不會招出其他人的,只是他的性命恐怕難保……青龍在設法解救,可是……」

「誒……」想到同門落難,未央很是心痛,「希望他可以得生,細作都受訓過招供應對之法的……」

「還有什麼情況嗎?」

如意轉頭看看這剛搬進的錦繡宮主殿,滿堂的金銀珠玉,說道「還有……你已經正式入主了錦繡宮,因為救駕有功,北帝第二日就封你為了闌妃,對你頗多賞賜,你昏迷時,他常來錦繡宮,就在這坐着,一句話也不說……」

「闌妃……」未央念著這兩個字,俯身趴在榻上的她突然控制不住地乾嘔起來,滿面苦笑:「好個闌妃……」

如意看着她肌膚上的傷痕斑斑,知她有多麼痛苦,只能勸她:「為了大計,你受苦了,今後更是不易,你要保重啊。」

「放心……」未央安穩下來,面色灰白,雙目無光,奮力地攥緊了身上的被褥:「我不是一般的細作……我早已不是人……師父有訓,細作無情無心,我何計生死?荀韶凌要把我逼成和他一樣的瘋魔,我就陪他瘋好了!」

又過了幾日,晚間,宮內太平無事之時,未央正側躺在美人靠上休養。

這些日,安延殿還未因大火修復,荀韶凌不去其他嬪妃宮中的時候都會來錦繡宮就寢,不知他在別人那裏怎樣,但面對受傷的她,全然沒有過分舉動,對她倍加溫柔。

「都已經這麼晚了,還沒有動靜,他今晚應該是不會來了。」未央稍鬆口氣,以為可得一晚安寧。

可她總感覺有些不安,隱隱覺得會有事發生……

「萬朝宗宗主上官天元請見闌妃娘娘!」

聽到這一聲通報,如意和未央同時怔了一下,如意緊張地看向未央,未央聽着外面逐漸靠近的腳步聲,鎮定下來,讓如意扶著起身,稍整儀容,準備接見上官天元。

須臾,沉着臉的上官天元和一眾萬朝宗的人已經進入錦繡宮,上官天元面對未央,行了一禮:「老臣見過闌妃娘娘。」

未央環視一周,知道事情不妙,問道:「宗主請起。不知宗主今晚突然來訪所為何事?」

上官天元毫不避諱地打量了她一眼,只見她反應正常,有些茫然的樣子,可他仍不放鬆警惕,蹙眉道:「老臣奉旨,請娘娘到萬朝宗內走一趟。」

如意有些沉不住氣了,「為什麼?娘娘有傷在身……」

未央連忙拉住她,斥道:「大膽奴婢,你插什麼嘴?宗主有請自有道理,本宮去一趟何妨?」

她制住如意,又面向上官天元,小心道:「宗主稍等,本宮這就跟長老走。如意,我有些涼了,你去給我拿件披風。」

她們早有暗號約定,『披風』意為「事情有變,恐已暴露,通知同門,暫時觀望,切勿擅動。」,如意聽出了她的意思,給她進殿取來披風披上,然後目送她被萬朝宗帶走,準備設法通知唐劍一。

「請吧,娘娘,陛下也在內,等候娘娘多時了。」

他們帶未央從正門進入萬朝宗,然後蒙住了她的眼睛,又帶着她走了一段,不知繞了多少曲折,終於停下。拿開遮布,她發現自己身在一片牢獄中,心中暗忖這應該是就是萬朝宗的秘牢,她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能見識此處。

「好……」

聽了上官天元的話,她再邁足向前,往秘牢深處走,進了一間主審訊室。

荀韶凌果然就在裏面,坐在審判位上。

審訊室兩邊都是各色刑具,中間的火柱上綁了一個遍體鱗傷的黑衣人。

未央心跳加速,走去向荀韶凌行禮,「陛下,為何召臣妾來此處?」

荀韶凌看了看她,面色虛弱,但無懼色,只道:「闌妃,上回你初次侍寢,朕的安延殿就遭敵國細作放火,還有羅雲門細作行刺殺之事,朕險些喪命,所以,宗主對你有所懷疑,召你來對峙。」

未央做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看向上官天元:「羅雲門?這與我何干?長老怎麼會懷疑到本宮身上?難道不知,本宮都差點死於刺客之手?」

「可娘娘不是活下來了嗎?還得到了陛下的恩寵?」上官天元毫不為所動。

未央跪下對荀韶凌拜禮道:「陛下,臣妾是土生土長的北梁人,家父在朝中為官已有數十年,臣妾從不認識什麼羅雲門什麼敵國細作,這一切萬朝宗都可以查實,如若陛下與宗主為萬無一失,想根除疑慮,必須讓臣妾以死證清白,才能心安,臣妾但死無怨,只求不要遷責家父,家父為國為皇盡忠職守,從無過失,若因臣妾所累,就太冤枉了……」

她又轉頭看向上官天元,面上已有絕然的狠色:「想必宗主雖有懷疑,但無確實證據吧?不然今日就不只是召本宮對峙了!宗主為陛下着想,懷疑本宮無可厚非,只是如此猜忌宮中人,左右皇室之事,就不怕他人非議嗎?」

荀韶凌看着她,唇上勾起淺笑。

還未等上官天元回話,她已起身,走向荀韶凌,眉目含笑:「陛下說過,臣妾是你的人,臣妾願為陛下心安而死,死一次和死兩次也沒什麼區別,只是臣妾不願死於萬朝宗,臣妾已是陛下的妃子,生死就只能全由陛下做主,他人無權干涉!」

上官天元有些震驚,怒道:「陛下切勿聽她挑撥之言!老臣未想干涉皇室之事,全是為陛下着想!寧可錯殺不可放過,請陛下誅此妖女!」

荀韶凌像她伸出手,拉她坐到身旁,轉面瞥了上官天元一眼:「宗主是在教朕做事?」

上官天元失色:「老臣不敢!」

荀韶凌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一些刑具,他掃了一眼,拿起一把匕首,遞到未央面前:「愛妃勿慌,朕還不想你死,朕只是想證明你的忠心而已,好讓宗主放心,我北梁後宮無異心之人。」

未央眼見受荀韶凌指使,萬朝宗細作已經解開了那柱子上黑衣刺客的穴道,聽着他的哀嚎,頓感寒意徹骨。

她獃獃地接過短刀,聽荀韶凌繼續道:「愛妃,那就是當晚行刺的刺客之一,你去殺了他,向宗主證明,你並非他們一黨,否則宗主還是懷疑你是他們同門……」

這一下上官天元都沒想到,連他都睜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荀韶凌。

未央心中天崩地裂,看着手中的刀刃,她明白荀韶凌是在要她做什麼——她難道真要親手殺掉自己的同門?

這不如直接殺了她!

未央手開始抖了,荀韶凌心思微變:「怎麼?闌妃,你下不了手?」

「陛下……臣妾……臣妾不敢殺人……」她快裝不下去了。

荀韶凌靠近她,抓住她的下顎,強迫她抬頭直視那個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羅雲門細作,在她耳邊發出低語,「那不是人,那是想刺殺朕的怪物,他想要朕的命啊,他們還把你刺傷,你就不恨嗎?」

「我恨……」未央從心裏發出聲音,眼中已經沒有任何情義,那是徹底的絕望。

荀韶凌放開她,她握緊了短刀,用了自己全部力氣,一步步走向火柱……

那個細作是羅雲門培養的死士,任務失敗他本不該活到現在,也不用受苦受到現在……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變成了破布一塊一塊,露出的地方全是血肉模糊,他的背被火柱灼焦,垂著頭,一直發出著撕心裂肺的痛吟,可是靠近了,未央還能聽見他說話的聲音。

「……我不會招的……讓我死……讓我死……你們怎麼樣也不能得逞……有本事給爺來個痛快……」

意識迷失時,他還在念著,別人聽不懂的話:「……家國為上……黃泉至尊……忠死羅門……奉命天下……」

未央漸漸舉起刀,渾身顫抖地靠近他,不想他突然抬起了頭,對她發狂地吼了一聲。

她與他的眼神在那片刻見對視,她知道自己是心碎,而他,好像知道她是誰,但他那不是恨,而是無悔。

未央閉上眼,在他再次垂下頭之前,一刀刺了過去,鋒利的刀刃劃破了他的頸項,鮮血噴濺而出,而他再也無聲。

當她睜開眼,面前只有一具血流不止的屍體,她的臉上血珠點點。

未央把手裏的刀抓得更緊了,轉過身,面向荀韶凌,笑了。

「陛下可知我真心了?」

看着她這樣手染鮮血喪失人性的樣子,荀韶凌大喜,急急走向她,用自己的袖子,為她擦拭臉上的血跡:「愛妃真是好手段!」

未央遲疑了好久,才鬆開手任刀落在地上,對上官天元笑道:「宗主還懷疑本宮嗎?」

上官天元不答,比起這個闌妃,他此刻更擔心的是荀韶凌,他不敢想,這個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怎麼會變得如此殘暴了?

荀韶凌掃了一眼死去的刺客,拍拍他還沒僵硬的屍體:「哼,這就是傷害朕的下場!對朕不利的人,朕絕不輕饒!」

未央保持着笑容,嬌媚地看向荀韶凌,握住他的手:「想要傷害陛下的人已死,陛下高興嗎?」

「是,朕很高興,應該好好喝一杯,來人傳酒!」

荀韶凌讓上官天元先退去了,萬朝宗的人將那刺客屍身移走。

荀韶凌對手下人交代了幾句,拉着未央坐回審判座上,不時,有人端上兩杯酒,未央已經失神,無意識地接過,發現那酒水是紅色的!

「陛下,這是?」

荀韶凌道:「這是朕跟愛妃的交杯酒,以仇人血和之,愛妃陪朕共飲此杯!」

……

那晚,未央離開萬朝宗秘牢,回了錦繡宮,待宮中燈盡滅,殿中無人時,她吐了好久,如意問了很多遍,她一句話也說不出。

終於,唐劍一來了,潛進錦繡宮中,來看她是否脫險,一般他不會冒險進宮與她們直面的,可是這次,如意執意讓他見未央,支走了殿裏的宮人,在外把風,她知道只有唐劍一可以救未央了。

他一出現,未央就對他大打出手,在殿中,兩人連過數招,如果不是未央此時受了傷又已經喪失了理智,他還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她的對手。

「朱雀你怎麼了?」青龍發出安魂香,才讓未央鎮靜下來。

看她如此崩潰的樣子,完全與之前所見的朱雀判若兩人,他擔心起來,扶起跌坐在地的她。

未央淚流滿面,絕色的臉都因痛苦而扭曲,她瘋狂捶打自己,撕扯著自己的頭髮,幾乎哀求地對他哭訴:「青龍,你殺了我吧!我受不了了!怎麼可以這樣?我親手殺了我自己的同門……我還喝了他的血……我還是人嗎?我只是個怪物……青龍……你殺了我吧……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唐劍一對她心生憐惜,在那麼一瞬,他忘了自身經歷的傷痛,只是惋嘆,未央這樣美好的人怎麼只能作為一把武器存活於世呢?怎麼忍心讓她經歷這樣的事?為什麼上天總熱衷把美好的東西毀滅!

「不要這樣……朱雀……想想公主……想想南晉……你沒有錯,你也是無可奈何……」

不想她動作太大發出響動,唐劍一一直摁着她,她在崩潰之際,倒在他懷中,唐劍一沒有放手,他知道什麼言語也不能安慰她,她需要一個發泄的對象。

畢竟,明日,或者是下一刻,她還得戴上闌妃的面具,繼續偽裝,繼續做無可奈何的事……

「我發誓,我一定會殺了他,我不但要他死,我還要他眾叛親離,國破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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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個女帝當軍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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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朱雀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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