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那年那人6（番外）

趙清雨接完電話后就開始收拾化妝，夏梓默微微皺起眉，嘟囔道：「怎麼？今天又要出去啊。」

「對，能不能成就看今天了，晚上我回家吃飯，到時候帶菜回來做哈，你記得吃早餐啊。」趙清雨拿起包包，急匆匆地出門了。

小小的屋子裏恢復寧靜，陽光從打開的窗戶照進來，投在牆角里，無數細小的微粒在空氣中翩翩飛舞，又悄悄落地。

夏梓默半靠在床頭，望着這被妻子一手打造的溫馨小屋，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好幾次，他都想拿出手機，給那個他悄悄存下來的手機號碼撥打過去，看看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

之前趙清雨不愛跟他一起去參加那些酒局，他也不想讓她去，每次拉投資的時候那些人即便根本無心出手，也會裝模作樣不停地進行灌酒。

好在他的酒品實在太好，即便是醉了，也不會醜態百出。

每次醉了，他都會乖乖給趙清雨打電話，讓她過來帶自己回家。

可是現在輪到她了，她卻從來沒有主動給自己打過電話，讓他過去接她。

夏梓默心裏有點失落。

今天的他，依然是沒有弄到有用的人脈電話，默默的出門吃早餐，然後回家，再百無聊賴地打開電視，看看時事新聞和經濟頻道。

不知坐了多久，他的目光毫無焦距地落在電視屏幕上的，甚至連裏面講了什麼都記不住。

直到手機電話響了，那些散發出去的神識才陡然回體，他連忙拿起手機，卻愣了一下。

不是趙清雨的電話，而是……那個他悄悄存下來的手機號碼。

「喂？你是……」

「是夏梓默吧？我是常旺啊，你還記得我吧？」不等他說完，對面就急切地打斷他的話，「你現在有時間嗎？來市中心第一醫院一趟，趙清雨她現在有點事兒。」

「你說什麼？！她現在怎麼了？你對她做了什麼！」夏梓默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聲音里俱是憤怒。

對面的人似乎也心情不好，毫不客氣地懟道：「你少特么的唧唧歪歪，我可沒對她做什麼，要來就快來，不來可別後悔！」

說完，就掛了電話。

夏梓默連衣服都顧不上換就急匆匆地出了門，跑了一小段路后才在路邊攔到計程車趕到了醫院。

在車上，他似乎想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

常旺是他大學寢室的寢室長，曾經那個對趙清雨暗中覬覦的同班同學，家本來就是省城的，聽說好像還有點背景，只是那時候他對這些不大關心，也不會像別的同學那樣特地去巴結寢室長這樣的人。

加上後來他知道常旺對趙清雨的心思，對他更是敬而遠之。

一到醫院，他就給常旺打電話。

對方只說了一句話：「三樓婦產科，我在門口等你。」

婦產科？！

夏梓默還想再問，可對方已經掛了電話，他只能帶着滿心疑惑和不安來到了三樓。

常旺果然站在婦產科樓道最外面，旁邊明明有空着的長椅，他卻靠在牆上，臉上不知道是什麼表情。

直到他看到了夏梓默，才直起身子，面無表情地說：「你來了，她在裏面的手術室，很快就會出來。」

夏梓默那句「她到底怎麼了」卡在喉嚨，再也顧不上質問，就慌亂地轉身去找裏面的手術室在哪裏。

常鑫站在原地，望着他驚慌失措的背影，良久才轉身離去。

夏梓默才一來到手術室門口，就聽到護士在喊：「趙清雨的家屬在嗎？趙清雨的家屬？」

他急忙走上前：「在在，我就是。」

「怎麼跟剛才不是一個人啊……」護士小聲嘀咕了一句，又重新確認，「你是趙清雨的家屬嗎？你們是什麼關係？」

夏梓默：「我們是夫妻，她是我妻子。」

護士點點頭：「啊，那好，我們這裏有點事情想和你說明一下……」

護士把夏梓默喊到了人較少一點的角落。

後面的事情，他也記不大清楚了，只覺得好像腦瓜仁嗡嗡地響，護士的嘴巴一張一合，嘰里呱啦，他只是機械地點頭，點頭，再點頭。

最後，護士說：「好了，你老婆馬上就要出來了，按她現在的情況，你最好給她辦個住院手續，等情況好轉一些再回去。」

「好。」

他拿過護士轉交給他的住院票，到樓下去給趙清雨辦住院手續，卻得知已經有人給他們交了兩萬塊錢。

夏梓默沒有說話，辦好了住院手續又急匆匆回到三樓，護士告知他趙清雨已經被安排在了住院部的五樓501室。

他又馬不停蹄地趕到住院部，在501室找到了他那苦命的妻子。

趙清雨臉色蒼白如雪，清瘦地小臉靜靜地躺在枕頭上，雙眼緊閉，她細弱的手臂露在外面，正在靜靜的輸液。

他一步步走過去，幾乎站立不穩。

似乎心有靈犀，趙清雨的睫毛微顫，慢慢睜開了眼睛。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遇，交纏。

趙清雨對他歉意的微笑：「梓默，對不起，我今天晚上不能給你慶生了。」

夏梓默的雙腿彷彿被灌滿了金剛混凝土，沉重到挪不動分毫。

他艱難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僵硬且難堪的笑容：「沒關係，生日年年都有，以後咱們再一起過。」

趙清雨這才點點頭：「嗯。」

只是很快，她的笑容就淡去，變成了滿滿的失落和陰鬱。

夏梓默滿滿走過去，強迫自己看上去別那麼喪，他伸手輕輕撫摸著趙清雨的額頭，一片冰涼，他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好點了沒？」

「好了一點，就是肚子還是有點疼。」

可是他從她緊緊皺着的眉頭也能猜出，這點疼，肯定不止一點點。

「梓默，對不起，我、我……」趙清雨垂下眼，眼淚無聲流出。

夏梓默溫柔地擦拭掉她的淚水，安慰道：「沒什麼，這次只是意外，下次一定小心點。」

趙清雨點點頭：「嗯……對不起……」

夏梓默想起了護士的話。

——你妻子的身體，以後可能很難再有孩子，希望你們有個心理準備。

他想要繼續微笑，他知道妻子的心愿就是能給他生一對兒女，只是現在……這個看似很平常的願望，此時卻成了奢望。

他不敢把這消息告訴趙清雨，他擔心她會接受不了，會自責，會退卻，會逃離。

不，他不能說。

就算沒有孩子又怎麼樣，只要他們有彼此就夠了啊。

……

趙清雨在醫院住了三天出院了，是她自己強烈要求的。

出院后，她自動自覺地不再出門，倒是夏梓默忽然接到了一個大投資，每日早出晚歸，後來還經常還去外地出差。

不過他經常擔心妻子在家吃不好穿不暖，每天三個電話，分別在三頓飯的飯點打過去。

早上，問，吃了什麼，今天天氣有點冷，有沒有加衣服。

中午，再問，吃了什麼，沒有多吃蔬菜多吃肉。

晚上，又問，吃了什麼，有沒有買水果補充水分。

趙清雨身體好了一些后，就在附近找了些零散的活計，偶爾幫夏梓默跑跑腿兒。

後面，夏梓默的事業真的有了起色，只是更忙了，外出的時間更多了。

因為缺人手，趙清雨邊成了他的專職助理，不過是留守在省城裏幫他辦些瑣事的。

夏梓默的工資是越來越多，可是在家的時間也是越來越少，連續兩年他都留在外地，沒有回家。

過年的時候，都是趙清雨一個人兩頭親戚不停地跑。

趙父趙母雖然頗有怨言，但是趙清雨總是會給老公找無數理由，老倆口想到女婿忙着事業，也只是在嘴上發發牢騷，心裏實際上還是挺欣慰的。

再加上這兩年每次過年過節，夏梓默都會給老倆口紅包，雖然數量不算太多，但也都是個心意。

在他們老一輩的心裏都是這樣認為的，一個男人如果對丈母娘家裏人好，那麼對妻子肯定也不會差。

即便每次夏梓默人沒到場，可禮數都是到位了的，所以趙父趙母打心眼裏覺得，自己女兒應該是過得還不錯，每次逢人談起這些，都是一股子自豪勁兒。

後面夏梓默也沒叫他們失望，又過了一年，夏梓默正式註冊了一家公司，法定代表人是趙清雨。

雖然公司不大，可提起來的時候，好歹也是個公司老總，別說夏梓默的家裏人了，就是趙清雨那邊的親戚，對趙清雨一家人也是刮目相看。

公司一天天步入正軌，效益也越來越好，趙清雨身體好了一些后，開始幫夏梓默打理公司里的一些事情，也倒是井井有條。

公司的規模逐漸變大，不再是租用一間小小的寫字樓，有了自己的公司小樓，雖說不是很大，但可以提供單獨的員工宿舍，還有食堂，看起來有模有樣。

夏梓默的能力的確很強，趙清雨也不賴，公司里的一眾小姑娘們對他們這對夫妻都是暗地裏羨煞不已，當然大多數都是羨慕趙清雨能找到這麼一個有能力的老公。

畢竟年輕小姑娘嘛，誰不會對年輕有為且儀錶非凡的成功男人動心呢。

長得平凡普通的就偷偷暗戀，如果有一點姿色，再大膽一些，還被背着趙清雨對夏梓默暗送秋波，投懷送抱，幻想着小三上位，變成正宮夫人的戲碼。

可惜這些人的結局，都是早早被夏梓默以「能力不足成天不知道在公司里做些什麼」的理由辭退。

事業有成的夏梓默，無論是外表上還是氣質上，一種沉穩睿智的氣場越來越濃厚，讓人一看就會無形中產生一種壓力。

不過趙清雨卻不怕，夏梓默對誰板着臉，都不會對她那樣。

他心裏很清楚，如果沒有趙清雨，可能就沒有他成功的今天。

他的所有這些，都是通過趙清雨當初那幾天放低姿態跟人求情說好話陪吃飯陪喝酒得來的，甚至因此失去了他們第一個孩子，也是唯一一個。

趙清雨對這些看在眼裏，記在心裏，雖然一開始確實因為這種事情心煩意亂過，可是在清楚了夏梓默的態度后，她才逐漸放下心來。

只是，隨着時間的流逝，她又逐漸意識到了另外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

夏梓默是家裏的獨苗，他的父母就指望他以後給家裏生個一兒半女的，好言傳香火，這種思想在老一輩那裏，特別是鄉下，屬於根深蒂固。

每次過年過節回去，夏梓默的母親都會旁敲側擊地問她關於以後孩子的事情，話里話外就是催他們別光顧著事業，趕緊要個小孩兒，趁着他們還帶得動，幫忙照顧一下。

可是趙清雨她有苦說不出啊。

她不是不想要，而是沒有啊。

她有時也忍不住和夏梓默談過這事兒，可是他好像完全不關心的樣子，甚至說有沒有孩子都一樣。

那意思，那態度，完全就是不想要孩子。

時間久了，兩人就有了一些矛盾和摩擦。

趙清雨想要小孩，夏梓默不想要孩子，不，不是他不想要，而是他知道，他不會有。

他不能把這種事情告訴趙清雨，更不能告訴家裏人，父母的想法他是知道的，電話里也催促過無數次，次次他都只能違心的說自己並不不想要孩子的謊言。

他單純的以為，只要把所有的矛盾都攬到自己身上，家裏人就不會為難趙清雨，只是他沒想到，在偶然一天，夏母突然給他打來電話，神神秘秘地問：「小默啊，你是真不想要孩子，還是你們夫妻倆有誰的身體不行啊？」

夏梓默心裏一咯噔，立刻矢口否認：「沒有，我和小雨的身體好著呢，媽你別聽人亂說。」

夏母根本不聽：「啥亂說啊，我是聽人家醫生說的，咱們鎮上那老柳家的媳婦不就是嫁進來兩年都沒孩子嘛，去醫院一檢查啊，你猜咋地，原來是有病生不了，夫妻倆啊鬧離婚，後來還是沒離，給整了個試管嬰兒，聽說花了老不少錢了。我說你們都在一起多少年了，現在連個水花都沒看見，說沒問題誰信吶？你知道現在鎮上的鄰居咋說咱家的嘛，說你娶了個不下蛋的母雞，光霸著窩呢！」

「媽！！！」夏梓默越聽越離譜，整個人都出離憤怒了，「小雨她沒病！你再說這些我真的翻臉了，就算有病，也是我有病，行了吧！」

「啊……你有病……」夏母徹底懵了。

如果是女方有病，她還暗自琢磨了不少點子和方法，比如花點錢去看看，也整個試管嬰兒啥的，再不濟就給兒子換個媳婦兒，可如果是兒子有病……

她沒話說了。

「媽，沒事我就掛了，以後這些話你別亂對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