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門派(二)

第133章 門派(二)

「八十多,活到這歲數,福氣算好的了。」說完,他拿出衡量工具,計算木材長度,緊接着按了一下刨木機的開關,繼續工作。

在家待久了,悶得慌,於是我溜了出去,準備找小叔玩,不用多想小叔一定在打麻將,去陳瓜皮家一找一個著。小叔比我爸小十多歲,跟我家幾個堂兄弟玩得開,有時只要想去釣魚,只要是我們叫,他也倒十分爽快,不再眷戀賭桌,直接拍拍屁股走人。實際上是因為輸錢了,再不走恐怕連褲頭都輸沒了。去年過年,他就是帶着搞古董生意賺的錢進了陳瓜皮家,整整輸了五千,後來不敢賭下去了,就發了一個短訊給我,四個字,江湖救急,我定然秒懂。這不,才說江湖救急,此時我就收到了新短訊,發件人正是小叔。

短訊上仍然是四個字,不過,這次令我意外的是,上邊竟然不再是江湖救急,而是「江湖再見」。

小叔本來就是笑話很大的人,左一個江湖,右一個江湖,做任何事都叫做混江湖。

江湖救急和江湖再見,雖然後邊兩個字不同,但很明顯的是他這次贏錢了,同樣需要一個幌子脫身,恐怕還贏了不少。

在路上,我哼著小曲兒,心說小叔終於贏錢了,打心底還替他高興,以前他都是逢賭必輸,一年到頭難得見到幾次江湖再見,但這時,我才剛到陳瓜皮家大門口,就感覺情況不妙了。

十多個光着膀子的男子圍成一堆,陳瓜皮一隻手提着水煙筒,另一隻手拿着柴刀,刀子扼住了一個人的后脖子。

「他娘的敢出老千,腦殼還想不想要了?」他回頭翹嘴指了指滾落一地的麻將,接着說道:「這么雞很特別啊!」

我遠遠的看到,麻將牌當中有一隻鶴立雞群,很明顯其他的是藍色,而這只是綠色的。

「贏的錢都在褲包里,錢歸你們,饒了我,行不。」

陳瓜皮呵呵一笑,收起柴刀,將煙筒放在一邊,並伸手去掏小叔的褲包,可掏了半天,什麼都沒有,他一臉懵逼,再次將柴刀橫了過去。

「小叔!」

我一着急,大喊了一聲。也就在這時候,小叔趁著陳瓜皮注意力分散到我這,一個甩手翻身,掙脫幾個人的鉗制,然後,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奪過柴刀,直接卡住陳瓜皮的脖子。

「伍平,接着!」

此時,小叔押著所謂的人質,慢慢挪步,再接着掏出車鑰匙扔給了我,並朝我使了一個眼色。眼下不跑還真不行,小叔鐵了心不歸還,如果再不走,恐怕會出大事。為此,我也不敢耽擱,接住鑰匙后,飛奔著去開門口電桿旁邊的車,但因為車技不精,車子都沒停穩當,直接撞在鐵門上。咣當一聲,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尤其是小叔,臉都快綠了,不過當務之急,他也顧不得埋怨,一腳踹開陳瓜皮,然後跳上車。

「快走啊!」小叔說這話的時候,陳瓜皮剛從水溝里爬起來,似乎整張臉都扭曲了,而我只管一把方向盤挪正車子,油門一踩飛馳而去。

「保險桿和大燈都爛了,媽呀,這回得遭受好幾千!」

我心說他還有臉埋怨,搞出這樣的事情,跑得了和尚,跑步了廟,雖然是十幾年的賭場交情,但以陳瓜皮的社會背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小叔。這時,我正專心把住方向盤也不好發作,只是通過後視鏡看看後邊有沒有人追來,這才放慢速度,側頭瞥了一眼小叔,說道:「命重要,還是錢重要?」

「錢和命一樣重要。」此時小叔又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沓紅票子,一臉笑意地清點張數。

「叔啊,你特么機智的一批,上了賭場就成傻帽了,你也不該換一個不同色兒的啊!」

「侄啊,信我不,你以為我真的傻到分不清牌的顏色?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那麼雞就到我手中,我也剛好杠上胡牌了。」

「信你有鬼,我不知道什麼么雞什麼杠,回頭陳瓜皮帶人去家裏,看你咋整。」

「呵,他陳瓜皮算老幾,諒他也不敢踏進伍家門檻半步。」

賭博真害人不淺,難不成對親人都不肯說實話?此時,我搖了搖頭,一腳急剎準備調頭,而小叔唉了一聲,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說道:「別別別,你可是我的親侄兒。」

說着他從褲襠里掏出四五個不同顏色的牌,挨個扔出窗外,一邊扔一邊說道:「真是見鬼,明明左邊摸出的是綠色,右邊的是藍色,從來不會出差錯,難不成因為那穿得很少的娘們?」

「什麼娘們,這次贏了多少?」我再次驅動車子,只見小叔比出兩根手指。

「兩千?」

「兩萬!」

「我去,你們打的底兒很大啊!」

「那當然,這些算是我應得的,折進去一二十萬,兩萬不算什麼,根本不夠填以前的坑。」

陳瓜皮家離我家並不遠,一兩公里左右,而小叔堅決不讓我開車回家,說是先回二十公裏外縣城避難,小叔開的古董店。

開車的時候,我也與小叔聊了一些關於古董店的事,店裏很冷清,一年四季沒什麼客人,所以他才有閑工夫跑去打麻將。至於贏來的兩萬塊錢,我還以為他會用作周轉古董店,趁著旅遊旺季,多淘些好貨,可他絲毫不在意,只是含含糊糊的說轉行倒騰藥材。聊著聊着我才知道,小叔竟然連續打了兩天兩夜的麻將,眼都沒合過一下,話題不過十多分鐘,他就靠在座椅背上睡著了。

本來以為有錢了,可以去放縱放縱,但小叔睡得跟死豬一樣,所以僅僅只是在縣城呆了一宿,第二天天剛剛亮,我一人開着小叔的車又回到了古拉鎮。才到家門口我就覺得奇怪,庭院裏站着很多人,我心說莫非陳瓜皮算賬來了,不過大致瞟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人,似乎根本不見麻將館里的熟面孔,大多是伍家的年輕小夥子忙裏忙外。

正在這時候,我看到父親扒開人群、一臉凝重地從老捫頭家走了出來,他好像瞅見了我,但沒有說話,徑直走過去跟一個白頭方臉的人交談着什麼,當然我也看得出來,那人是主辦喪事的司儀,也就是替老了的人收整後事的道士。

我明知道肯定是老捫頭不在了,但不知為什麼還向一個堂兄弟問了一嘴,得到的回答不過是自己進去看看。

老捫頭穿着壽衣,平靜地躺一個長盒子裏,活着的時候,閉上一隻眼睛,現在是兩隻都閉上了,臉色慘白,烏黑的嘴唇咬合了一枚銅錢,看到這樣的場景,我突然感覺鼻子一酸,眼眶內也酸了起來。

他雖然一個外姓人,活着的時候很兇,時不時瘋瘋癲癲,但是在他神智清醒的時候,還會給我們壓歲錢,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現在死人是不會再有任何錶情,凶煞、微笑、詭異……一切都變得安詳寂然,甚至我都後悔叫他的諱名,心中無比慚愧。

百感交集之際,我突然看到一個角落裏堆放着老捫頭生前的衣物,最上邊的竟然是呈現出焦黑色的長條麻布,還可以看到布條上像柏油一樣的東西滴落在地,已經向四周浸蔓開來,這麻布正是以前我在老捫頭左手上所看到的。此時,我連忙將目光投到棺材裏邊,心底忽然咯噔了一下,心中駭然,整個袖子貼合在了一起,袖子裏邊居然是空的!

難不成他的左手已經化成黑水,麻布拆開之後什麼也沒有了,那又為什麼會這樣?還沒來得及問入殮的人,這時候,一個人邊抽泣邊喊地跑了進來,一下子跪在了棺材面前,嘴中還說着爺長爺短的。。

這人是個胖子四十多歲的樣子,兩隻手臂有文身,手指上戴滿各種翡翠、金箍戒指,尤其是脖子上掛着的金鏈子,讓人看了都知道這人不簡單,也不是什麼善茬,可令我無比疑惑的是陪同他進來的人居然是陳瓜皮。陳瓜皮目無表情,只是隨意的看了我一眼,而後自個拿起一沓黃紙遞給了那個胖子。胖子哭喊聲大如雷,這時候卻突然收聲,一邊燒紙一邊還四處張望,最終他多次將目光鎖定在一個角落,他所注意的是窗前的那把搖椅,我心中無比疑惑,這人究竟是什麼來頭,別說伍家沒有這樣的親戚,老捫頭生前也沒有這樣的人來過啊。

到後來我才知道,這胖子叫劉百萬,陳瓜皮的遠房表哥,混跡古玩市場的大佬,一單生意就是好幾百萬,小叔的鋪子與這比起來簡直一文不值,劉百萬的名字叫得低調,不僅僅玩轉古董行還投資房地產,現在資產已經過億,縣城十多個樓盤,市區也買了好套房子。值得注意得是劉百萬他爹,劉一萬曾經來過伍家大宅,還與老捫頭、以及我爺爺結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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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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