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卷三·終章

去的那天，是煙花三月的清晨。

回來的這天，華山之巔的傍晚在下雨。

淅淅瀝瀝，打在石板路上，「啪嗒啪嗒」的雨。

好似重回人間一般，帶著恍如隔世的悵然，吹著雨後的涼風，讓人忍不住小心翼翼的猜，這約莫是月末吧？

實在是被關得太久，已經不辨日月。

久違了，地球。

所有人臉上，不自覺的浮起淡淡的笑。

這是一場雨的尾聲。

沒有春雨的綿柔，帶著夏末的爽脆，來得快去得也快。

可惜雲霧繚繞，沒有彩虹，不然就完美了。

不過，有點缺憾，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這種情況下，人們心底能有更多期待。

就像幸福大多相似，苦楚卻各有各的苦，不完美的事物總是讓人記憶更深一些。

厚厚的雲層籠罩下，跟著醫護人員走出界門外的堡壘，穿過仿古式的界門海關，來到海關外的小廣場，看著那碧瓦朱檐的小樓，穿過不散的雲，踏過未乾的積水，好似漫步仙宮。

呼吸著山上清新的空氣，看著滿眼的翠，俯視一圈，只見山上多了好多建築。

不知是是做什麼的？

變化好大啊！

「請大家跟我們一起，先去醫院吧！大家放心，所有費用全免。」

所有倖存者，幾乎都是赤手空拳的回來的，就連界門海關都不曾細細檢查他們的收穫。

與以往不同的流程，並未讓大家感到不習慣。

說起來，他們也只從異界回來過一次，還是好幾年前，早就忘了有哪些規矩了。

遠遠有人看熱鬧，被人制止不許靠近，倖存者們有點難堪，但沒多會兒，就在圍觀群眾的提示下，想起了給家人報信！

「我要打電話！我們也要打電話！」

五人小隊的手機都在顏朱安那裡收著的，連忙拿出來開機，結果幾年過去，早就沒電了。

這下，不用人催，所有人都跟著工作人員快速去往療養院！

之後是五味陳雜的打電話發消息。

聽到家人的聲音，幾乎所有人都嚎哭出聲！

得知他們還要在山上調養一陣子，不少人的家屬都忍不住了，想要過來探望。

如今華山不再像界門剛開時那樣封閉，哪怕是普通人，在買票登記過後都能進來，更別說異能者了。

顏家三口與竇嘉言都沒有親人，但都有自己的朋友，不過，並沒有哪個朋友會在得知他們回來的第一時間，鬧著來這裡探望。

見英文捧著手機與家裡人挨著說話，一會兒酸酸的說「姑姑出門的時候你還不會說話呢！」，一會兒流著淚道「嗚嗚，五爺爺怎麼也不等我回來」，一會兒又笑著撒嬌「不用啦媽媽，我過陣子就回去，這次有點慘，要回家好好吃你做的飯補一補才可以」……

四人默默走開，領了體檢表，開始一項項排隊做體檢。

檢查完了，證實身上的紅斑並不傳染，他們也不曾攜帶什麼病菌或者寄生蟲之類的回來，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從醫院出來，所有倖存者都轉進了療養中心，開始接受心理師的幫助還有營養師的調養，短的一周，長的一月，都恢復了七七。

身上的紅斑散了，面色紅潤了，就是瘦下去的體型，一時半會兒胖不起來。

在得到允許出院的當天，英文就跟著前來接她的親戚們走了，其他四人並未應下英家人的邀約。

這種時候，並不適合接待客人。

雖然一起經歷了生死，但，到底不是一家人。

竇嘉言送別顏家三口，搶先下了山，只留下一個孤單的高瘦背影。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若是看著這一家三口的背影會不會承受不住孤獨。

一切好似塵埃落定，但所有人看著蜿蜒的山路，心底都是揮之不去的茫然與失落。

這次出行除了大量青黎部落的紅芒礦，還有灰狗部落的雪絲草，沒有任何收穫不說，還損失了許多東西，顏家三口還好，貴重的都被顏朱安收著，英文和竇嘉言的包里，貴重東西根本來不及轉移就被收了，損失巨大，簡直血虧！

因此，他們把紅芒礦和雪絲草多分了些給他倆。

可惜異能局對這兩樣東西的用處都不了解，回收價格並不高。

所幸他們並非全無積蓄。

換了手機，買了衣服，一家三口收拾得與其他人並無不同。

一大早慢悠悠下山，剛到山腳，正好遇到曹大海。

搓搓眼睛，見是他們一家三口，當年那位總是笑呵呵的爽朗大叔憔悴的面容上猛的迸發出驚喜之色，想要拉住顏海成說什麼，卻不知是因為隔了幾年感情淡漠了，還是實在難以啟齒，他最終什麼也沒說，只簡單寒暄，就與他們告別。

只是走了好遠，他還在盯著一家三口的背影抹眼淚。

從高鐵站出來，付了天價停車費，又說盡了好話，這才取回自家的車，結果三人輪流坐到駕駛座上，卻覺手下生疏，不敢上路，又苦笑著叫了代駕。

一路折騰到小區門口，已經是午後。

歸家心切，顧不得吃飯，結果車子剛靠近小區門口，就見門口的保安亭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座二層小屋，個荷槍實彈的戰士眼神犀利，齊刷刷看了過來！

「站住！軍事管制區！來者止步！」

一家子齊齊懵逼！

難道他們不在家的時候，家裡被強拆了？

不至於吧？他們住的可不是什麼平民窟，而是市裡最頂尖的別墅區！

怎麼強拆也不可能拆這兒來吧？

「那個，我們是回家啊！」

顏海成忙掏出自個兒身份證，舉著手表示自己沒有惡意，朱玉翠更是急得捅了捅閨女，讓她把房產證拿出來作證明！

好一通查證，他們總算回了家。

原來，因為他們家院子里那棵樹，這些年這裡總是遭遇戰鬥，為了安全，整個小區都被異能局徵用，用來屯兵了。

這裡的兵，都是異能者戰士！大有樹死人死的架勢！

普通人害怕危險，選擇接受異能局補貼另外安家，顏家三口都是異能者，且那棵樹本就是他們家的，自是不在此列。

不過，因為這些變化，一家三口總覺得繼續住在這裡難受得很，當晚就收拾行李，搬回了以前那套房子。

「幸好嫌麻煩沒有租出去！」

「幸好當初沒有把傢具搬走！」

「就是好幾年沒住人，有點臟。」

「沒事兒，打掃一下就是了。反正也不用上班。」

「說起來，雖說盼著住大房子盼了大半輩子，真的住進去，我卻總是想我這小窩，感覺這裡才是家——」

「一條？你怎麼在這裡？」

一家子說著話，看著一家子曾經溫暖的小窩，心情都極好。

如今顏朱安的靈魂布包經過多年滋養，已經大得可怕，搬家對他們來講十分容易，一家子說搬就搬，沒想到一開門，不僅沒有見到滿屋子灰塵，反而看到個滿頭灰發的小伙兒癱在沙發上看漫畫！！

見他們回來，一條暖暖一笑，露出倆小虎牙，翻身一滾，就化作毛絨絨的一團，對著三人「汪汪」直叫！

看起來就跟一條普普通通的二哈沒有區別！

「你別鬧啊！你什麼時候來的啊？！」

再次看到它，顏朱安心情突然就很好很好。

三人一狗，經歷重重波折，依然是原先的配置，一個也沒有少呢！

「我早就回來了啊！你們在山上療養，我就先回來打掃衛生么~~汪汪汪！」

一條顯得很高興，繞著三人轉悠。

「不是，你怎麼找到這裡的啊？」

「你們身份證上面都是這個地址嘛，牆上還有你們照片。」

一條真的很歡喜。

信仰與堅持，看似簡單，卻是一種奢望，努力了這麼久，就在那些部落一團亂的時候，眼看著顏家三口即將離開，心底那些仇恨，突然就放下了。

有時候，不妨來一場自我救贖。

或許，人生往後，就都不一樣了呢？

——第三卷·狗與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