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別這麼說楊欣。」周十水制止道。

周十水覺得不要隨便去同情別人的生活以及過去，也許人家本身覺得並沒有那麼糟糕。泛濫的同情也許會觸碰到他內心的自尊。

「嗯？怎麼了么？」楊欣一臉不懂的看著周十水，又看了看凌峰。

「嗨，沒事沒事。都過去了，都是小事情。不必在意。」凌峰年長几歲，又一直在社會中流浪，他知道周十水的意思。

楊欣聽了心裡覺得堵得慌，覺得自己沒有說錯什麼，搞不清楚他們是怎麼想的。一個人暗暗的生悶氣。

「現在這票可不好買，凌大哥你現在買票能買到么？」周十水趕緊找了個話題，不然場面可能一直陷在這個坎里，很是尷尬。

「啊，雖然是去新疆但是是從內地穿過去的。所以內地路段的票就很緊張，黃牛票嘛...又要貴好幾百，捨不得啊...所以還是挺難買的。不過我不急啦，大不了晚走兩天，錯過春運票就好買了。」凌峰解釋道。「對了你們呢？」

「我們挺急的，畢竟我們要趕在春節前回家嘛。」周十水打著哈哈。雖然周十水平時嘴巴跟跑火車一樣，但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他心裡很清楚。他總覺得第一次跟凌峰見面，不要透露太多為好。

「你們哪裡人啊？」凌峰繼續問道。

「我...我四川的。」周十水轉念想想，說一些基本的也無傷大雅，上了火車各走各路誰又認識誰呢。

「你呢？小丫頭。」凌峰看著正在生悶氣的楊欣。

「我山西的。」楊欣淡淡的回答道。

「四川，山西，都是好地方啊。不像我，在甘肅。那邊鳥不拉屎，全是黃土高坡。」凌峰想著自己家鄉的荒涼與貧瘠心裡有些惆悵。

「甘肅環境很差么？」楊欣不知道為什麼，凌峰的眼神總是吸引著她，讓她想去了解眼前這個男人。

「比你們南方差的不是一點點。我們那缺水缺的不行，全家人洗臉用一盆水，一個月能洗一次澡都算好的了。乾旱所以土地也不行，啥都種不出來。小時候餓肚子那是常有的事兒。」凌峰苦笑道。

「哦...」楊欣更加同情她眼前這個男人，可這次她沒說什麼。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麼，說道：「我記得原來有人說甘肅的草原很大很美啊，好像黃河還經過甘肅吧。怎麼會那麼缺水呢？」

「甘肅地形狹長，南北跨度大，加上西秦嶺和渭河地形劃分，使甘肅南北差距很大，南部氣候宜人，北部多黃土高坡戈壁灘，乾旱嚴重。凌大哥應該是甘北的人。」周十水解釋道。

「是的是的，這讀過書的就是不一樣哈，講的有鼻子有臉的哈。哈哈哈哈」凌峰又自己笑了起來。

「就算是那樣貧瘠的地方不也培育出你這樣的高雅文藝青年嘛！」周十水這話說的有些陰陽怪氣，乍一聽是在恭維凌峰，仔細一品又能感覺到些許嘲諷。其實從凌峰說他為了音樂一直流浪，沒管老婆孩子的時候，周十水便打心眼裡看不起這個人了。在他眼裡，為了自己的勞什子音樂夢想，拋妻棄子，不管家裡的人，是不負責任的，是沒有擔當的。這樣的人甚至丟了男人的臉面。所以周十水說話也有些嘲諷的意思，但並不明顯，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哪裡算什麼高雅文藝青年啊。一點成就沒有，明天在哪裡睡都不知道的人。呵呵，還陪著我的，只有它咯。」凌峰晃了晃背上的吉他包。看來是沒有聽出來周十水話里的諷刺。倒是楊欣皺了皺眉。

「一定會成功的！老天爺不會辜負每一個努力的人。」楊欣鼓勵道。

「謝謝小丫頭啊。借你吉言了，」

「沒事，不過周十水，你怎麼對地理這麼了解啊？我記得你是理科生啊。」楊欣疑惑的看著周十水。高中學業那麼緊張，分了文理科后楊欣基本就沒有碰政史地了。地理上的只是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她覺得周十水應該也差不多。

「我？哈哈哈哈~在下平時並無其他愛好，唯好讀書，每每遇到好書，愛不釋手，不忍釋卷，挑燈夜讀，是鑿壁偷光啊。別提多認真了。所以現在才略懂一二。」周十水又開始胡編亂造。

「你覺得我信么？」楊欣有點按捺不住了，從剛剛到現在，她一直在生周十水的氣，現在他還這麼嬉皮笑臉的，楊欣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了。

「啊？你...」周十水感受到了火藥味，直覺告訴他說點實話可能可以保住命。「是這樣的，我原來想讀文科來著。所以就著重學習了政史地，到了分科的時候呢，爹媽迷信一句話叫『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於是硬是把我扳成了理科生。這兩年還沒忘而已。」

「是么，以前怎麼沒聽你說。」

「以前你也沒過哇。」

「那你豈不是很恨你爹媽？這麼喜歡文科，這麼多年都忘不掉。現在學理科很討厭吧。怪不得你一直不認真上課呢。」楊欣彷彿知道周十水為啥不認真學習了。

「誒！話不能亂說，我愛死我爹媽了，他們的決定英明神武！一把把我從歧途上拉了回來。我感謝他們還來不及呢。至於在大學嘛...嘿嘿嘿，學啥對我來說都無所謂的。」周十水這確實是真話，只是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只有他自己清楚。

「你啥時候能說句真話呢！」果然，楊欣權當周十水又在逗她，有些惱火。

「這真的是真話啊。你看，我要是學了文科，我怎麼還能碰到你呢？我怎麼能認識我這麼完美無瑕的師父呢！」嚴格來說這句話也是有道理的。

「一天就知道胡扯！」楊欣雖然知道周十水又在跑火車，但聽到他這麼誇自己心裡好受了很多。

「哈哈哈，小夥子這麼能說，一定哄了不少小姑娘吧。」凌峰打趣道。

「話不能這麼說凌大哥，要說能哄小姑娘我肯定是不如您的。您連孩子都有了，說明當年把您老婆哄得是多死心塌地啊。我還是不如您呢，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周十水這句話又帶著刺。

「呵呵呵呵，我算什麼啊，老婆都沒了...」凌峰苦笑道。

楊欣扯了扯周十水的衣角瞪了他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