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 坑中惡鬼

二十六章 坑中惡鬼

天已經明亮,但只有少量的陽光照透過通風口照進來。根據昨晚下行的感覺來看,這應該是一處地下室,很適合處理一些不被某些人想在地面上看到的人。

「噠噠噠」的腳步聲從屋外的走廊傳來,逐漸朝著櫟柯所在的房間靠近。

幾乎是在聽到腳步聲的瞬間,櫟柯就像一隻受驚的貓一樣迅速蹲坐了起來,警惕地盯著門口。在她的餘光注視下,發現科尼的反應速度並不比她慢。

昨天夜裡他倆被帶到這個僅有一絲亮光的地下室后,那個引他們過來的男人就不在多去理會他們,只是丟下一句「明天帶你們去角斗場」,就轉身離開了,好像並不擔心他們逃跑。

看著大開的房門,櫟柯向科尼投過去了躍躍欲試的眼神。對此,科尼只是微微搖了搖頭,走進房內找個地方縮了起來。這裡面滿是渾濁的空氣,不過還算乾燥,沒有多少濕氣,而且還有著幾床不知多久沒洗過的被子。

看著上面那些不知道怎麼粘上的血跡,櫟柯有些為難,沒有靠近那些取暖的用具,只是找了個靠牆的地方蹲坐著。屋子裡很暗,只有少量的銀光落到屋內,星光凄寒,周遭寂靜,讓櫟柯看起來像一隻被人拋棄的小貓,孤零零地蹲在牆邊。

不過科尼倒是不在乎這樣的環境,在櫟柯嫌棄的眼神里,直接就找了一床被子躺了下來,頗有些回到家的感覺。

寂靜在屋內蔓延,兩人都沒有說話,以為這一天的奔波,就會在這凄寒的寂靜里劃上句號。

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沒過多久,居然有一位穿著明顯的僕人衣著的人,帶著肉湯和麵包來到門口,看樣子應該是給他們吃的。

只在早上吃了些黑麵包和蔬菜湯的櫟柯,看著熱氣騰騰的肉湯,不知咽了幾口唾沫,但卻沒有急著向食物下手,而是向科尼投過去詢問的眼神。

看著櫟柯那為他馬首是瞻的樣子,科尼眯了眯狹長的雙眼,只覺得有些好笑。

他微微揚起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著櫟柯,說:「怎麼,老大你不先請?」

不過櫟柯可不在乎這些,只是厚臉皮咧嘴一笑,抓起一個麵包就往科尼嘴裡塞,一邊塞,還不忘抓住科尼不讓他掙扎,滿臉豪氣地說:「來,不用客氣,有什麼招待不周的給我說,大哥讓他們換新的去。」

科尼對櫟柯這無賴的樣子很是憤怒,但是因為嘴裡還塞著一個麵包,又一時沒掙開她的手,只能對她怒目而視,發出「嗚嗚」的抗議聲。

看到科尼把口中的麵包咽下去后還能有精神來揍她,櫟柯放心似得點點頭,自己則小心地撕下一塊麵包,就著肉湯慢慢地吃了起來。

此時咬牙切齒,十分想要揍她一頓的科尼,看到了櫟柯斜瞥過來的眼神,裡面分明是「你這麼這麼幼稚」的感覺。

面對著完全無視自己怒氣的櫟柯,科尼覺得滿腔的怒火都擠壓在胸口,卻又不知道如何發泄。

總不能真的衝過去把她打一頓吧!

無奈之下,只能憤而將怒火發泄在手中的麵包之上,幾口咬下去,狠狠地咀嚼了起來。

「小心點,光吃面包容易噎著。」櫟柯瞥了一樣滿嘴麵包的科尼,指著那罐子肉湯說:「放心,我試過了沒毒。」說完后歪著頭想了一下,接著說:「你試麵包,我試肉湯,誰也不吃虧啊。」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咳咳咳。」(分明是你吃完過後,才想起,還沒拿我試毒。-後面是真噎著了-)

「咦!我就說會被噎著的吧,你看看。」櫟柯幫著滿臉漲紅科尼拍著後背,一臉無奈地說:「而且,你剛才在嗚嗚個啥?我聽不懂啊。」

「嗚嗚,咳咳咳。」神情激動的科尼一下子咳的更劇烈了,眼淚都流了出來,看得櫟柯不明所以。

咳了一會過後,好不容易了恢復過來的科尼什麼也沒說,只是板著一張臉,一口飲盡肉湯后,就縮到遠離櫟柯的角落,面壁抗議起來。

對此,櫟柯只能無奈地攤攤手,表示這小屁孩真難搞。

這下是真的一夜無話,兩人都已經很疲倦,沒有心情再打鬧。雖然是坐著馬車,不過坐一天也受不了,何況科尼身上還帶著傷。於是兩人分別蜷縮在屋子的兩個角落,進入了淺淺的睡眠狀態。

直到那道急促而來的腳步聲,兩人瞬間驚醒了過來。

「該走了。」納撒尼爾看著擺出警戒姿態的兩人,板著一張和昨天一樣的臭臉,不耐煩地說:「快點,在今晚的比賽開始前,我還得教你們些東西,防止你們浪費布瑞恩大人的金幣。」

「請問,我們真的只要打滿三十場就可以走了嗎?」櫟柯向納斯尼爾提出了自己此時最關心的問題。

「嘿嘿,想走?先活下來吧。也不知道布瑞恩大人為什麼要把你們兩個留下了,不過,你們要是第一場就死了的話,可別想著有人來收屍,布瑞恩大人估計會直接把你們扔去喂狗。」納斯尼爾冷笑著。

「規則是什麼?」科尼直視著納斯尼爾,毫不退讓地說:「我記得這裡面的角斗場應該不是生死相搏的。」

「那是面上的,而你們,難道是還指望去那兒嘛?快點走,少說多聽,沒準還能活下來,今天晚上就有一場入門賽。」

看到納斯尼爾已經完全失去了耐心,櫟柯也就沒有提出布瑞恩是誰這種蠢問題,跟著他走了出去。

納斯尼爾獨自一人在前面領路,走過一個轉角時,拿下了上面的火把,也不管櫟柯他們,徑自往前走。

科尼和櫟柯緊跟在納斯尼爾的身後,他們發現這次行走的路線有點奇怪,因為他們並沒有往上走,而是在繼續往下走。

經過了幾次曲折的轉向,櫟柯好像聽到了水聲,「嘩啦啦」的像是隔壁有著一條小溪。但是她看了看周圍,並沒有發現除了土牆的其他事物,讓她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錯覺。

她估摸著自己現在正處於一個人造坑道中,就是那種一旦坍塌,連螞蟻都無法挖出條通路的地方。

其實這個聲音不是來著附近,而是由遠處傳聲而來?櫟柯不由得懷疑到。

這種現象並不少見,在許多結構到位的建築群中,絕佳的傳聲系統老讓人在半夜聽到隔壁傳來奇怪的聲音,等走到隔壁的房間后,卻發現並沒有人。

然而,這並不意味著,有人偷偷跑到你家,含情脈脈地在你睡覺的時候,站在床頭注視著你,面帶微笑竊竊私語。

有可能只是隔壁的隔壁,有一對夫妻正耐不住夜裡的寂寞,忙著互相交流感情。而你,恰好就是那個被強拉來的聽眾。

當然,他們要是知道有人在聽牆角的話,估計也會嚇得要死。

原本櫟柯已經承認了水聲是她的誤聽,不過隨著行走的路程越多,她就無法不去注意,周圍的空氣已經變得濕潤很多。

與剛才所待到地方相比,簡直就像是從沙漠落到了水潭裡。

這個地下的角斗場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她不禁產生了懷疑。

沒走多久,她們就進入了一個像是螞蟻巢穴的地方,扭扭曲曲都是坑道。處在坑道交匯的大型坑洞中,幾盞油燈散發著微弱的光,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納斯尼爾並沒有停留,很嫻熟地繞開擺放在坑道里的「傢具」,直接朝著一條坑道走去。那應該是「傢具」,櫟柯覺得,因為她明顯感到那堆黑漆漆的東西,應該是算是被褥,雖然這幾床被褥比她昨晚見到的還要臟上幾倍。

「哐當」幾聲脆響,櫟柯看見納斯尼爾將三枚銀幣扔到了一個破碗里。

坑洞的空氣流通不好,裡面滿是排泄物的惡臭,讓櫟柯不由得厭惡地捂住了鼻子。

這裡有人嘛?櫟柯眯著眼睛去尋找,因為光線太過昏暗的緣故,掃了一圈也沒能看到人影。就在她打算放棄的時候,一滴莫名的液體落到了她的肩頭,惡臭從上面傳來。

「啊」,她面露驚恐地尖叫了一聲,趕忙跳開那個位置,抬頭一看,一雙綠油油的眼睛正懸浮在她的頭頂。

「嘰嘰嘰」,突然,一連串的笑聲響起,像是老鼠的磨牙聲,但是櫟柯看的清楚,確實是上面有個人在咧開嘴笑。

一串鐵鏈的聲音響起,那個人直接從上面落了下來,帶著那刺耳的笑聲,滿臉惡作劇得逞的喜悅,像是幾百年沒見過女人那般,直碌碌地盯著櫟柯。

隨著這一個人的笑聲響起,坑道內又突然響起了兩道鐵鏈拖地的聲音,緊接著便是兩聲同樣刺耳的笑聲,像是惡鬼的呢喃,將櫟柯環繞。

不知道從哪裡鑽出的兩個男人與先前的那個一起,在櫟柯周圍徘徊,想要靠近,但是又不敢靠近,只能「嘰嘰」的笑著,渴望著櫟柯能自己到他們跟前來。他們的舌頭都被拔掉了,只剩下半截肉塊在嘴裡蠕動。

那三個男人像是常年居住在這個坑洞里,身上穿著污垢堆黑的麻布衣服,瘦削的臉上是長期缺乏陽光的慘敗狀。

如果有惡鬼的話,恐怕也就是他們這個模樣了,乾瘦的脊背彎曲得像是把鐮刀,沒肉的臉頰像是戴了層皮的骷髏,尤其是他們那碌碌的目光,看得櫟柯身上一陣惡寒。

感覺自己像是在他們的目光里被拔了個精光,櫟柯不由得緊緊抱住胸口,心底升起強烈的厭惡感。

納斯尼爾並沒有理會三個守門人的動作,只是環抱著雙手,靠在坑道旁,饒有興趣地觀看者事態的發展,好像很期待那三個不知多久沒接觸過女人的傢伙,會對櫟柯做出些什麼。

櫟柯站在中間不停後退著,無助地看著周圍,好像在期待著有人能夠出現。在六雙滿是慾望的眼神里,她好像失去了那晚面對殺手的勇敢,變成了一個受欺負的小女孩。

科尼看著這樣的場景,皺著眉頭想要靠近那個突然變得柔弱個女孩,他想要拉住她的手。但是卻被一條鐵鏈隔開,其中一個男人對著他兇狠地呲了呲牙,像是在宣告自己的領地。

鐵鏈「嘩啦啦」的響著,像是在束縛著惡魔,在狹小的空間里,製造出了如同從深淵傳來的迴響。三個乾瘦的男人狠盯著櫟柯,瘋狂地笑著,像是正在舉行著盛大的慶典。

生鏽的鐵鏈在他們手腳上成了森冷的樂器,奏出了陰沉而凄涼的樂曲;揮舞著的手臂像是瘋癲著的舞蹈,跳出來小鬼環繞的畫面;缺牙少齒的嘴裡發出刺耳的笑聲,讓聽到的人心驚肉跳。

而他們的雙眼,就像是許久未曾吃過血肉的餓狼,直勾勾地盯著櫟柯,彷彿一等櫟柯進入他們的攻擊範圍,就會毫不猶豫地撲上去。

聽著那刺耳的聲音,眼前的畫面就像層層疊疊的潮水湧來,最終彙集成滔天大浪。

從沒有遭遇過這種場景的櫟柯,獃獃地站在原地,咬著嘴唇,茫然不知所措,身體微微顫抖著,眼裡似乎還有淚水。

也就是在那一刻,櫟柯真正感覺到了一股從身體內部一直泛達表面的恐懼。

不同於遇到夜裡的刺客,那時候雖然恐懼,但她還有拚死一搏的勇氣。但是這時候,她感覺自己身體里有什麼東西正在被奪去。

這是身體的本能,青碧色的瞳孔里閃著淚光,難以遏制。

這讓她很憤怒,但更多的是委屈,無助,悲傷,也就是在這一刻,她第一次覺得,啊,自己原來還是個女孩。

「夠了」,一聲大吼混雜低俗的笑聲里,就像是一把鈍刀,硬生生劈開了敵人的胸甲。

科尼現在就像一頭髮怒的獅子,粗暴地抓過櫟柯的手,直接穿過看戲的納斯尼爾朝前走去。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麼憤怒,只是看到櫟柯那青碧色的瞳孔里彷彿有著淚光閃爍,只覺得的當時自己心中好像也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奪走。

於是他感到了胸口像被火焰燒灼一般滾燙,巨大的吼聲從他胸口發出,像是巨龍的咆哮,他是在捍衛自己的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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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高十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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