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洛櫟果然回學校上課了,汪洋瞪大眼睛盯着洛櫟看了半天,洛櫟被他看煩了,給了他一記眼刀,「你是太閑了嗎?」

汪洋縮了縮脖子,小聲回答:「不不不,我不閑,一點都不閑,就是你這麼多天不來了,現在忽然坐在我旁邊,我感覺不太真實……」

洛櫟十分無語地給了他一個白眼,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沒再理會他。

汪洋回頭沖洛寧豎起了大拇指,眼睛還不停眨巴,完全像個智障,巡查的老師進來了才消停。

早自習下了之後,汪洋同學就開始展現他的話嘮技能:「阿櫟啊,你這麼多天不來,我這都急白了頭啊,我以前每天能吃三碗飯,我現在都只能吃兩碗了,我媽都急壞了都,她以前老說我學習不傷心恨不得我學習學瘦了幾斤,現在她都開始讓我不要太有壓力了都……」

三個人聽着他的嘮叨表示非常無語。

「阿櫟啊,咱們四人里成績最好的就是你和寧哥,你這幾天的課都落下了吧,讓寧哥給你補補哈。」他又轉身看着洛寧,一臉鄭重其事道:「寧哥啊,阿櫟的未來都交給你了。」

洛寧笑罵:「不用我給他補,再說,他的未來怎麼就交給我了。」

洛寧說不用給洛櫟補自然是有依據的。

那天去洛櫟家的時候沙發角落明明放着課本、練習,雖然很隨意的放在了不起眼的角落,但洛寧還是注意到了。再說,他也不相信洛櫟不來上學就是每天在家裏睡覺。

汪洋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小聲嘟噥:「寧哥也太不夠義氣了。」

洛櫟在他腦袋上拍了一把,「你擔心擔心你自己就行了,再過幾天可就期末了,考得不好我看你媽讓不讓你安生過年。」他當然知道汪洋的關心。這輩子能遇到汪洋這樣的兄弟,從這一點來說,他很幸運。

……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期末,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又是期待放寒假,一邊因為即將來臨的考試而哀嚎。

「阿寧,你準備得怎麼樣了?」下課時方新宇小聲問洛寧。

「還好吧,就那樣,也沒特意怎麼熬夜複習。你呢?」

「我有點擔心我的化學,以前沒覺得怎麼樣,昨晚一看,發現我以前對自己好笑太好了點兒,以至於以前不會的現在還是不會。」方新宇肉乎乎的臉都愁成了苦瓜。

嗯,胖胖的苦瓜。

她笑着安慰他:「別急別急,明天就考試了,今天急了也沒用啊,你這一着急說不準還會影響其他科的考試,多虧啊。說不準考試就不考你不會的那個呢。」

方新宇一聽更愁了:「我不會的那個是必考的題型啊,你說我怎麼今天才覺悟呢。」

「沒事兒沒事兒,你過來我給你講講,講上幾題說不准你就會了……」

那天早上洛寧給方新宇講了一早上的化學。對,就是一早上。他們倆下課的時候就把題收集好,上課的時候由方新宇來做,洛寧負責給他望風,下課了再幫他修改外加講解。

早上一共四節課,兩節英語,一節語文,一節地理。地理老師是個非常溫和的老頭兒,他講課就是很莊重地站在講台上,站得筆直筆直的,不喜歡到處轉悠,這給方新宇做題提供了極大的方便。語文老師不是很得人心,他講課班裏理會他的人不多,慢慢的他也認清了這個殘忍的事實,不太和同學們進行互動了,就一個勁兒地講他自己的。

英語老師是老沈,老沈眼睛比較毒,搞得方新宇戰戰兢兢的,連帶着洛寧都被他弄得有些緊張了。

「要不咱下午接着來,看把你緊張的。」洛寧小聲說。

方新宇拒絕:「明天就要考試了,今天早上耽誤你的時間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下午就不要再幫我了。我再做兩題,如果考試實在做不出來也就算了,假期里你再給我講講就好了。」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洛寧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一心好幾用地一邊望風一邊聽課,順便想一想怎麼個給他講才能讓他聽懂。

下課期間汪洋轉過來了好幾次企圖和方新宇或者洛寧嘮嗑,倆人都沒理會他,洛櫟雖然回來了,但總感覺哪裏不對,他也沒敢騷擾他,憋死他了。

到了下午了,他和洛寧搭話洛寧才搭理他。

「寧哥,早上你和方新宇搞了一早上的化學啊。」

「嗯。」

汪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哎,都火燒眉毛了,你說你還掙扎個啥,學學我吧,我都看開了,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啊。」這話是對方新宇說的。

「滾蛋吧你,做個題考個試怎麼還扯上命了,你就是不求上進,你別忘了你好歹是在尖子班,要是這學期沒考好,下學期開學老沈不念叨死你。」方新宇笑罵。

這話是真的,班裏的最後幾名會被老沈在內的各科老師念叨,他們經驗之豐富、功力之深厚,會把人念叨到懷疑人生。

他們念叨的內容無非就是「你不要忘記你是尖子班的學生,你代表着學校的門面;你不要忘了你是父母的希望,他們把希望寄托在了你身上,你的這個成績該有多麼讓他們傷心;人的青春那麼短暫,你不好好學習就是在浪費生命……」

只是在幾輪的洗腦之後可能會讓人產生一種「我對不起人民對不起黨,對不起國家對不起社會,我分數考太低了我是社會的小垃圾」的錯覺。

相當恐怖,至少會讓汪洋這樣一刻都閑不住想翻天的都消停兩三天。

「……」汪洋一聽徹底低沉了。他命苦,他的成績不算差,總成績和排名勉強能在中游,但在洛寧和洛櫟面前完全不夠看,和方新宇比起來都差了一截兒。

他有些偏科,他的文科都不錯,只是物理化學每次都是掙扎著從及格線上飄過。

哎,說多了都是淚啊。

……

由於科目比較多,他們分三天來考,這樣考試比起平時的小測驗要輕鬆不少,因為每科之間間隔時間夠長,考完一科能緩一緩再考第二科。

洛寧對不管是對成績還是考試一向都是心平氣和的,一來她是個自制力很強的人,該學的都好好學了,再者,考好了除了洛遠也沒人表揚考不好也沒人念叨,沒壓力。

每一科考完回到本班教室的時候教室里都像要翻天似的,一群人圍在一起對答案,有瘋狂大笑的,有哀嚎的,還有一直努力但又成績不太如意的在一邊掉眼淚……洛寧從來不參與,她覺得這是一件及其無聊的事情。

考都考完了,還激動毛線啊。

她回到教室的時候教室里已經有不少人了,洛櫟面無表情地看着課外書,試卷就那麼隨意地扔在桌子上。

汪洋小嬌花都快枯萎了,他把腦袋搭在洛寧和方新宇的桌子上。

「幹嘛啊,去和他們對答案去,你不是挺喜歡干這事兒嗎,這回怎麼不激動了。別在我們這兒佔個地兒,乍一看還像方新宇欺負你了似的。」洛寧說。

方新宇拿起一把尺子,用叫尺子推了推他桌子上的腦袋,沒推動。

「怎麼了你這是。」洛寧白了汪洋一眼。

汪洋及其崩潰地說:「這不考完了么,我剛剛把阿櫟的試卷全拿來對了一下,這不看不知到,一看嚇一跳啊,好多不一樣的,我死定了我。」

「你怎麼就知道他的是對的,你要相信你自己啊。」方新宇笑着又推了推他,十分沒有同情心。

汪洋十分幽怨地瞟了他一眼「方新宇你站着說話不腰疼,阿櫟的答案和標準答案差不了多少好嗎?」說完又十分哀怨地趴着不動了。

「你倒是轉回去趴你自己桌上啊。」

「我就不,我現在小心靈受傷了,我愛怎麼樣怎麼樣,你們不能傷害我。」

「……」方新宇無言以對。

洛寧嘆了一口氣,她覺得她自從和汪洋熟了之後嘆氣的次數簡直成十倍增長。「你覺得哪幾科沒考好,拿過來我幫你看看吧,雖然我成績不及你家老大,但幫你看看應該還不成問題。」從他亂糟糟的書空裏掏出被他摺疊成各種奇形怪狀的卷子誠惶誠恐地放在洛寧面前。

「你倒是把它們拆開啊,你還等着我幫你拆不成?」洛寧覺得應該找把鎚子把大海同學的腦袋敲開看一看裏面是什麼奇形怪狀的構造……

洛寧一一幫他看了看,道:「如果你沒有智障到在答題卡上把答案搬錯了搬漏了的話物理化學都考及格應該問題不大。」

汪洋一聽立馬滿血復活了,「寧哥啊,你真是我的親大哥啊。」

洛寧笑了笑沒再搭理他。她時常懷疑她在汪洋眼裏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剽悍形象。

「你呢,你考得怎麼樣?」洛寧問方新宇。

「做是做出來了,就是不知道對不對。管它呢,考都考了,無所謂了。」方新宇回答,「你呢?」

洛寧把卷子往桌空裏一塞,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我就那樣唄,就是作文估計分不高,」

這次的作文是半命題的,寫親情的,她一向不愛寫這種類型的作文。應該說所有涉及感情的她都不愛寫,編來編去累的慌。

小學時候的那些套路到了初中就不是實用了,寫出來費腦子不說分還不高。勞動和收穫不成正比啊,糟心。

小學時候都有那麼一個階段,「被自願」寫《父愛》或者是《母愛》的作文,而且是反反覆復的換各種形式來寫。

文章通常會以「父母的愛是世界上最偉大最無私的愛……」來開頭,然後內容大都大同小異。

洛寧很煩這個,因為她時常不知道該寫點什麼好,總不能寫「我爸老早就死了,我媽是個女瘋子」吧,這麼寫的話,洛寧覺得她自己八成會被當做瘋子。

她從來沒有體會過父愛母愛,說好的無私到了她那裏就是花錢都買不到,當然,她現在也不屑。難道一個不被父親愛也不被母親愛的人就不值得被愛嗎?再者,難道沒有人愛就不能好好活着嗎?她和洛遠爹不疼娘不愛的不也長這麼大了嗎?有些東西她總是不能理解,總是覺得矯情得不得了。

不管什麼時候,他們都在「被自願」寫積極向上的作文,不然絕對會被老師點名批評,嚴重的話還可能被找家長。這讓她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鬱悶又暴躁。

後來她知道了她不需要冥思苦想,因為就這個題而言,她想了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再後來,她去圖書館找了一堆作文書,把所有和這個題有關的作文都記了了下來。

《滿分作文大全》這等類的作文書上的每篇作文都會有名師點評,例如「××段的××寫的很好,用了××手法,活靈活現地表現出了父愛(或母愛)的×××特點」。看到這樣的點評,她就會把那些句子記一記,因為稍微改一改寫出來交上去就能得高分,簡單又省事兒。

當然,僅僅記那些是不夠的,除此之外,還要記一下作文里的作者和他們的父母親做的事情,比如生病了父母連夜冒雨送作者去醫院,比如夏天父母不睡覺為作者扇風驅趕蚊蟲……這樣的事例隨便改一改再寫出來就會顯得很逼真……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是個狡猾的人,那麼冠冕堂皇的用別人的故事,內心毫無波動的複述別人的情感。

可是怎麼辦呢,她都沒有經歷過啊,老師讓寫,她還能拒絕不成?

別人口中的父親沉默、沉穩,別人口中的母親溫柔、美好,只是這些貌似都和林建成和李秀珍不沾邊。

把這些詞這些語句用在他們身上總是有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那時候她就會想,原來父親和母親都是那樣的啊,那林建成和李秀珍算什麼呢?

她偷偷看過洛遠的作文,洛遠筆下的父親是個很好的人,和她記過的那些作文里的父親一樣好。她不知道洛遠的爸爸真的那樣好還是洛遠也和她一樣「借鑒」了其它人筆下的爸爸。她沒問,因為她既希望他的爸爸很好很好,又希望他不好。

很糾結,很矛盾,很自私。潛意識裏,他希望洛遠完完全全和她一樣,沒有體會過來自父母或者別人的關懷,這樣的話他們就能更近一點。

她只有洛遠一個親人,他是唯一啊,洛遠怎麼能有除了她以外的人的?說白了,這就是人性使然,這就是自私和**裸的獨佔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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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深情知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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