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逃兵

第17章 逃兵

「我可是剛下飛機到研究院就聽說你進醫院了,馬上開車來看你,早飯都還沒來得及吃。」關寄瞧著一臉倦色的陳瓊在看到自己后,馬上就偏過頭閉上了眼睛,他彎腰在旁邊的椅子坐下,戲謔道,「就這麼對我?」

陳瓊盲眼往另一邊空著的椅子上摸,摸到昨天還吃剩下的麵包和牛奶,直接扔給了關寄,也不管是不是會砸到,她現在只想睡:「誰知道你是懷著什麼心思來的。」

關寄是真餓了,撕開包裝袋就吃了起來,幾下就把麵包解決完了,喝牛奶的時候,整個人略顯痞氣的往椅背靠,瞟了眼陳瓊水腫的手背,嗤笑了聲:「能是什麼心思,來看看你跑沒跑。」

「跑去哪兒?」陳瓊清醒了,睜開眼直勾勾的盯著關寄,「我又不是你的犯人。」

關寄緊抿著嘴,絲毫不躲避陳瓊的視線,陰哂道:「別亂想,我也只是實在好奇,好奇二十五歲的陳瓊是不是還像十八歲的時候一樣那麼不負責任。」

陳瓊屏息不語,心裡像是有塊石頭扔下,來不及反應,只能在砸出的回聲里仔細尋找那塊石頭的蛛絲馬跡,那雙因為生病和通宵而帶著血絲和晶瑩的眼睛,倔強的看著關寄。

像狼又像鹿。

「不敢面對所以就無聲無息的跑掉。」關寄眯起眼睛斜打量了下陳瓊,也沒有因此生出什麼憐惜,繼續一字一字的把話說完。

陳瓊把頭側過沒有關寄的另一邊:「你是怎麼知道的?」

知道她想要離開這裡。

關寄收回視線,摺疊著手裡已經喝完的牛奶盒,頭也不抬的答了句:「你媽是我師父。」

剛聽到前兩個字的陳瓊咬住牙,以為要趁機罵她,聽完整后立馬卸了要吵架的勢,也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他是李純華的徒弟,跟陳季山不可能不認識,聽說他也有去蘇州探過病。

「我會寫一份報告說明提前離開的理由。」陳瓊已經徹底沒了睡意,閉目也只是在養神,也可能是單純的不想和關寄視線交接,咬重了後半句的音,「不是無聲無息的走。」

關寄笑了聲,舉起拿牛奶盒的手,手腕輕輕一轉,盒子已經脫離他的手進了遠處的垃圾桶,他臉上的神情也跟著沉了下來:「陳瓊,當年是你追的我吧?」

陳瓊像只受驚的兔子,立馬坐直,側過身子看關寄:「提這個做什麼?」

她以為兩個人之間已經心有靈犀的達成了不提這段感情的共識。

關寄把兩隻手舉過腦後,十指交叉作枕,很是閑逸:「別廢話,就說是不是。」

「是。」陳瓊反駁不了這個事實,當年是她見色起意,情竇初開。

她眉頭也皺的更深,關寄突然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答的倒是挺爽快。」關寄頗顯滿意的謔笑著點頭,隨即又在步步緊逼,「簡訊說了分手就馬上拉黑消失的是不是你陳瓊?」

陳瓊垂下眸子,嘴角浮上一絲若有若無的笑:「這件事上是我對不住你,但你當年也沒多愛我,我不敢說愛你愛到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情,可我至少比你愛的多吧。」

她抬眸:「我們之間是從我先愛上你開始的,但我也知道感情中最重要的就是及時止損。」

供人輸液的醫院走廊屬於一片嘈雜區,各種聲音都有,兩個人的爭論不過是這片嘈雜中的滄海一粟,除了他們自己,誰也聽不見。

關寄看了眼陳瓊,扭過頭去的沉默似乎也驗證了陳瓊說的,他心裡有些煩躁的想抽煙,可想到是在醫院又打消了要拿煙出來的念頭。

當年陳瓊還是個剛滿十八歲的小丫頭,卻已經是北舞中國舞專業的大二生了,出落的水靈,性子跟現在沒什麼兩樣,依舊還是倔強和柔順兼存,就是沒了不顧一切的那股衝勁,沉穩了很多,看來這幾年學會了很多社會生存的技能。

要問他愛不愛,不愛的話能答應在一起?

又不是有受虐症。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很開心,只是兩個人對彼此的情感大概只能算是喜歡。

有人說喜歡到一定地步會變成愛,那究竟喜歡到哪種地步才是愛。

一份感情中不可能完全的平等,總會有愛多愛少之分,可沒人拿秤把這段感情稱一下,誰知道誰愛的多,誰又愛的少。

「這輸液瓶都空了,怎麼不喊人?」路過的護士瞥了眼陳瓊的輸液瓶,要去病房的腳停了下來。

陳瓊抬頭看了眼,又低頭看著手背上的針管,已經開始回血了,情緒緩過來后,也有了痛感:「還真空了,我都沒注意。」

護士露出個天使的笑,走到護士台拿了些東西過來:「剛看了下,你那幾瓶液已經輸完了,我給你處理下就能離開,手背可以回去熱敷消腫一下,後面有時間的話最好再來輸液幾次,脫水不是小事。」

陳瓊應了聲好。

在給陳瓊手背拔針的時候,關寄的視線一直落在回血的輸液管上,他記得張小卯早上一見到他,就著急忙慌跟他說陳瓊生病的時候,用了一個成語來形容,是病骨支離。

剛出醫院,關寄就從身上摸出了煙和打火機,剛點上吸了一口,陳瓊就受不了的咳了幾聲:「別抽。」

關寄本來想回一句,顧及到陳瓊還在病著,吸不了煙味,直接把手裡的煙丟了,但心裡的那股燥意越來越壓不住,得從源頭解決:「那段感情是你要開始的,好好結束你又做不到,這次也是你自己要來這裡採風,沒人求著你來,但風連個影子都沒捕到就又想半路走了,你讓那些為了你這檔子事四處跑的人怎麼想,真當每個人都是為了你而生的,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陳瓊垂下眸子,腫起的手背是她的目光所在,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關寄一言不發的盯著陳瓊,用舌尖颳了刮臼齒,死一般的沉寂讓他氣極反笑:「陳瓊,你他媽到底知不知道有始有終四個字怎麼寫?」

陳瓊伸手摸了摸輸液的那隻手,是痛的,心也是刺痛的,她有無數的話想說出來,可又什麼都說不出,她抬手擋去天上的陽光,語氣淡然到像個沒心的人:「誰說我沒採到風?」

關寄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陳瓊:「行,那回研究院跳一個。」

陳瓊放下手,靜默著看了關寄很久,眼睛突然澀了,垂下首沒說話,唇畔勾起一抹蒼白的笑,極淺的笑,而後放慢腳步走過關寄的身邊,像是一陣風那般盡量不惹人注意,只讓人當是尋常。

關寄站在原地巋然不動,掏出煙盒在旁邊的柱子上磕了幾下,把磕出的那根煙懶懶的叼在嘴裡,拿出打火機,雙手攏著點上了火。

與他背道而馳的陳瓊也突然停下了腳步,抬頭痴痴望著她原先要擋去的太陽,太過熾烈的陽光讓她眼中開始出現不適的刺痛。

她不是跳不好那出《敦煌》,她是已經跳不了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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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敦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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