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這些我都是從董事長的口中聽到的，她也是無意中說的，這袋子里的每一種糖果，在她辦公桌上我都見過。」

岩江搖了搖頭，不過是一個做文職的秘書，為什麼要如此刻意地討好自己的上司呢？她又有什麼目的？

「好了。」侯小麗提著滿滿一袋花花綠綠的糖果，滿意地說。

岩江接過糖果，在總收銀處買了單。

侯小麗知道岩江還在奇怪自己為什麼能夠一眼認出他，他倆素未謀面，她決定跟他解釋。但她不會真的跟他說出實情。

「董事長電腦上的屏保就是你的照片，所以我一眼就能認出你，董事長其實很關心你，你有空也應該多問候一下她。」

岩江不喜歡聽這樣煽情的話，他和母親已然拉開的距離不是幾句關心就能化解的。

「既然你這麼關心她，那麼也請你提醒她偶爾去看一下口腔。」岩江晃了晃袋中的糖果，朝侯小麗使了個眼色。

走進高檔小區，油炸小魚乾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中，岩江吸了口氣，有些饞了，現在正是晚飯時間，不少人家正在開火燒菜。

不知道老媽家有沒有開火做飯，她家的飯菜一定是隆重的大魚大肉吧？想到這裡。他一點食慾都沒有，一會兒如果留他吃飯，一定要借口走掉，他想。

院門前停了一輛陌生的越野車，車子沒有停進車庫，棕色系的成熟風，老男人喜歡的風格，這應該是那男人的車，岩江瞥了一眼，從正門走進客廳。

客廳里放著電視，距離客廳最近的廚房裡有水聲，岩江順著聲音走過去，他站在與廚房連通在一起的餐廳，止住了腳步。

洗菜的水池旁站著一位中年男人，穿著正式的西裝，懷中系著女士圍裙，手裡正在剝一個綠色的大包菜。

剛想掉頭走，男人發現了他，他關掉水龍頭，擠出有些不自然的笑容，「岩江來啦，一會兒留下來吃晚飯，先去看看你媽吧，她在屋裡頭呢！」

得到允許，岩江開始摸索這棟別墅里的房間，和他媽結了婚的這個男人只說在屋裡頭，沒有說具體在哪個房間，真是傷透了腦筋，岩江只得一扇扇房門打開看。

打開了第一間，裡面堆了一些東西，床上空空蕩蕩的，應該是一間很少招待客人的客房。

接著，岩江又打開了一間，這間房的門上貼了一圈紅粉相間的邊框，讓他驚訝的卻是門內的世界。

公主系列的搖窩、小床、推車、窗帘，白色的木質落地衣架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裙子，衣架的底層是款式新潮的小鞋子，牆上嵌著高高低低的書架，幼兒識字類書籍整齊地擺設著。

聽到隔壁房間傳來的咳嗽聲，岩江心虛地關上了兒童房間的門。

自己為什麼會心虛呢？他們已經做好了重新要孩子的打算，多了那個孩子，他倆的生活也就完美了。

以後，還是少來這裡吧！他想。

隔壁房間的門輕掩著，他看見母親披著頭髮，今天一天應該都是在床上度過的，她靠在床上，身上蓋著高級面料絲絨被。

母親很快就發現了岩江手上的透明包裝袋，眼神露出了孩子般的驚喜。

「是糖果嗎？」

岩江把糖果袋遞到母親膝蓋上，「你的最愛。」

母親在糖果包里挑揀出了幾顆放在手上，當場品嘗，隨即，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她點點頭，「很正宗。」

「當然正宗咯！某某人領著我去買的。」

母親顯得有些吃驚，微微張著嘴，「誰帶你去的？」

「還能有誰，你公司的侯小麗唄。」

江母更吃驚了，但眼睛里閃著光芒。她沒有說那孩子太懂她了這樣的話，反而看怪物似的盯著兒子，「你們倆見面了？你對她感覺怎麼樣？她終於主動約見你了！」

最後一句是江母自言自語說出來的。

岩江不解，「是我約的她，因為她似乎比我更懂您，更像是您親生的孩子。」

江母微微一笑，「朝夕相處久了，懂我也不奇怪。哦，對了，」她認真觀察兒子的表情，「你對她印象不錯吧？」

岩江想起了侯小麗認真為自己母親挑選糖果的身影，對於母親來說，她一定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母親當然希望兒子說她的好話。

「她很不錯啊，很細心，也善解人意。」見母親盯著自己希望他繼續說下去，他便加了一句。「她是個好姑娘，將來要是誰娶了她，一定會過得很幸福。」

「哈哈哈……」母親笑得開懷，又像是笑痛了肚子，分明眼角還有喜極而泣的眼淚。

岩江也笑了，因為此時的母親完全不像個生病頭疼的人，要是把她逗樂就能讓病情好轉，他願意使出所有的招數。

「你今天能來看我，我很開心，你先回去吧，天黑了外面不安全。」

岩江原本以為母親會留自己吃晚飯，但顯然她不願意他在這裡久留。

莫非，她已經感覺到了自己這次主動上門的另一個目的？

好厲害！岩江在心中暗暗驚嘆，從小到大，母親總是很輕易地就能猜中他的心思，她一點兒都看不中娜琪那丫頭，這就是她不讓他開口，還故意攆他的理由吧。

他想跟她說，娜琪不是一個遊手好閒的人，她已經正式去工作了，而且每天都很忙，他想讓母親不要再那樣看待她。

經過客廳，廚房裡的男人正好撞見了岩江，他手上的雕花大盤中盛放著一條色澤鮮美的清蒸魚，「飯菜馬上做好，你要不看會兒電視？」

岩江並不討厭這個名義上稱之為繼父的男人，儘管，他並不需要這個稱呼。他禮貌地跟他說，「不了，我今天晚上有事，謝謝叔，下次有機會我一定嘗嘗您做的菜。」

男人挽留不住，跑進江母的卧室，站在她的門口，「你倒是留一下這孩子呀，這飯都已經熟了。」男人急得手腳並用。

岩江看得出來，男人留他吃晚飯是真心的。

「他晚上有事，讓他走吧。」江母板著臉的一句話，幾人相對無言。

近日電腦記錄里全是關於「亂穿崗」的內容，岩江想通過網上的信息了解那塊地方。

只是，百度地圖上顯示那裡主幹線僅有一條，周圍不是山就是水，連著幾天的查找，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的，那裡絕對不可能有寫字樓這樣的建築。

想從娜琪的口中問出個具體地址是很難的了，比登天還難，岩江忽然想起一個人。

布諾跟娜琪是好朋友，娜琪應該會把自己的事告訴她，岩江覺得剛剛還心灰意冷，現在重新燃起了希望。

不過想起布諾那丫頭，著實讓人頭疼，每次有機會見到她，她都沒在幹什麼好事，但是，要想了解娜琪的近況，沒有比直接問布諾更靠譜的方法了。

岩江下定決心，還是直接問布諾算了，他掏出手機，翻了通訊錄，發現竟然沒有她的聯繫方式，見過這麼多次，卻連個聯繫方式都沒有留下，他有些責怪自己。

不過，補救措施還是有的，岩江記得上次在老五燒烤結賬的時候，阿姨想著計謀要到了布諾的電話號碼，一開始，她只是想要娜琪的電話，不過布諾倒是主動把自己的電話也留下了。

如果阿姨還保留著電話號碼，那就好辦了。

周末的上午十點半，老五燒烤已經營業了，為了滿足更多的客戶需求，他們店每天從上午十點到晚上兩點都正常開門營業。

岩江心急著聯繫上布諾，早上十點就準時候在店裡。

收銀員坐在吧台間，兩眼還是沒睡醒的狀態。

「請問老闆娘什麼時候過來？」岩江問她。

雙手已經伸進了抽屜里，正好摸到了一面正方形的小鏡子，眼前忽然出現一張帥氣的臉，收銀員的手止住了。

她緩緩將空空的雙手從抽屜里抽出來，迷糊地說，「不知道。」

「不知道」這三個字倒是真切。

「那她一般都是幾點過來？」

「這……」收銀員用一隻手半掩著臉，大概是因為在妝前遇到這樣好看的男子難免會不自信，更不願意被對方盯著整張臉看。

「平時都不會這麼早來，最早也是在家吃過午飯才會來店裡。」收銀員目光斜視前方，可以由此得知說這話是她深思熟慮的結果。

「那這樣吧，」岩江雙手撐在吧台上，身子向前傾，「你把那本客人的通訊錄找出來借我看一下。」

隔著這麼近，他呼吸的氣味還是這麼好聞，空氣在凝固，但年輕的收銀員頑強地抵制住了這樣的氣氛，她突然抬起下巴，堅決地說，「免談！」

岩江像是深受打擊一般，猛地直起身子，和這個突然不友善的收銀員保持禮貌的距離。

「那如果這家店的老闆是我乾媽呢？你給不給？」

收銀員不可置信地瞅著岩江，但立馬又警惕起來，「既然你說你是老闆娘乾兒子，那你該有她電話吧？除非她親自交代，否則，客人的電話我是絕對不能泄露的。」

岩江倒是沒有想到這丫頭變臉會比翻書還快，忽如其來的壓力讓他差點兒氣急敗壞，但風度不能失了。

「上個月二十六號，你從店裡拿了三千塊錢現金帶回家了，一直到這個月一號才還回去。」

「上個月二十九號，你私自把店裡的VIP卡借給了一位普通顧客，導致店裡營業額損失五百。」

「這個月四號，你遲到一個小時，是后廚小樂替你打的卡。」

岩江瞟了一眼身後，有人正從門外走進來，應該是店裡的某一位員工，「你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謝謝你沒有當著他們的面說出來，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還請你繼續替我保守秘密。」

「那……我阿姨的客戶電話……」

「我幫你查。」

收銀員在電腦上點擊了幾下頁面，頁面上出現了一個加密文檔。

「你怎麼知道的？是小樂告訴你的？」

岩江將布諾的電話號碼正式存入到手機中，沒有回話。

「他個混蛋！」收銀員一臉狼狽，猛地轉動鑰匙，鎖上抽屜，嘴裡念叨著那個混蛋，眼看著馬上就要衝到后廚去找他。

「不是他！」岩江立刻止住，「他願意冒著被開除的風險替你打卡就不可能出賣你，你倆是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年輕的收銀員怒火消失了，她越發感到疑惑，獃獃地從手腕上取下一根棕色的橡皮筋，將頭髮紮成一個蓬鬆的馬尾，緩緩抬頭，一雙不再迷離的眼睛盯著面前這個神秘的人。

「謝謝你。」岩江轉身，舉起手機大搖大擺地離開。

大概每個人接聽電話的速度都有自己的習慣，面對陌生電話，人人作出的反應都不同。

布諾那種神經大條的人該不會拒接陌生來電吧，岩江決定一試便知。

話筒傳來漫長的「嘟」的聲音，信號已經連接上了，岩江有些期待。

秒針一點點在走動，撥通的電話一直到結尾都沒有人接聽。

岩江有些沮喪，看來，布諾也不喜歡接聽陌生電話啊，也許，可以發簡訊給她，這樣想著，岩江便決定照這樣去做。但是那個沒有人接聽的號碼就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打了過來。

「是我，岩江。」他自我介紹。

「哦，」對方沉默了一會兒，「有何貴幹？」

「想問你個事兒，關於娜琪的。」

對方忽然神經質地笑了起來，「你幹嘛不去自己問她，哦，你不敢問對不對？」

被對方戳中了痛處，岩江只好默認了。布諾又接著說，「電話里說不清楚，你請我吃飯，當面說。」

「好。」岩江果斷地答應，對於布諾這樣簡單的女孩，沒有什麼是一頓飯解決不了的。

布諾和岩江約的是周日中午十二點半，在匯登樓的五樓，布諾想吃麻辣牛肉香鍋，徵得了岩江的同意。

馬路對面遠遠就看家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娜琪沒有出聲，因為那人在左顧右盼，等車流稀疏后開始過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