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盤鳳琉璃盞

李秀蘭走下樓梯，剝開人群，朝著葉毅和葉青走過去，把他們護在身後。

「這是怎麼了？」

那罵罵咧咧的人動作停滯，凝著眸打量著眼前的人，瞧見李秀蘭青布衣衫，年齡三十約莫，再加上兩個孩子都遺傳了她的五分長相，便猜到了，她定是葉青和葉毅的家長。

他打量李秀蘭，李秀蘭也正打量著他。

面前的人身上穿著下人的短褐打扮，但是布料卻是上好的綾羅綢緞，還綉著些異獸花紋，看樣子他家主人定是非富即貴的。

地上，散落著一個鑲金邊的木盒子，從裡面掉落出來一對杯盞，已經被摔破，四分五裂了，看品相，也定是價值不菲。

李秀蘭差不多已經明了，自家兒子闖了什麼樣的禍事，正要開口，卻不想對方先呵斥了出來。

「你就是他們的娘親？我告訴你，你家兒子撞了我，打碎了這對杯盞，這杯盞可是前朝大師所著的七彩琉璃盤鳳盞，千金難買！」

「我看你們這打扮也不像是有錢的人家，倒是這個閨女生的不錯，不如我委屈些，抵做銀子吧。」

他眉頭一橫，沒先提賠錢，倒是直接提了要女兒的話來，這讓李秀蘭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葉青一聽，嚇得臉色都白了。

這若是被抵做銀子，那就相當於發賣了，是為奴為婢，還是為妾為娼，都再難自己做主，自然是害怕的。

葉毅一聽，嚇得哭喊出聲來，「娘，你別賣姐姐，要賣就賣我吧，姐姐不能賣啊！」

對面那男子一呲：「啐，我要你這半大的小子有什麼用，買回來什麼都不會，還要每頓白貼二兩米飯。」

李秀蘭轉過身，拍了拍葉青和葉毅的手，柔聲道。

「別怕，娘在。」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溫溫柔柔的，叫他們的心立即就平靜下來，也不再怕了，彷彿他們闖下這樣滔天的禍端來，自家娘親都能輕鬆的解決似得。

「來，毅兒，娘問你，這杯盞是怎麼碎的？」

李秀蘭沒理睬對方，只問著自家孩子。

葉毅抽吧幾聲，憋住了哭，斷斷續續的說出來。

「我、我和姐姐回來，然後我往樓上走，這位大哥從樓上下來，明明我走的也不快，卻不知道怎麼的，就撞著他的胳膊了，然後這個盒子就掉了下來，裡面的東西就摔到了地上。」

李秀蘭點了點頭。

葉青跟著補充道：「我是跟在弟弟後面的，他走的確實不慢，而且走廊寬敞，我也不知道弟弟，怎麼就撞到他胳膊了，還把盒子給撞掉了下來。」

「呦？你們這話是什麼意思？兩個小賴皮，想賴掉不成？這客棧裡面人來人往的，可都是瞧見了的。」那男人面露兇橫，揚著下巴朝著人群外喊著：「掌柜的、掌柜的！」

掌柜的自然是早就聽到了動靜，只是一直躲在角落裡，想讓兩邊自己解決去，省的自己惹禍上身。

不想，這會兒，卻是躲不了了。

掌柜的走了出來。

那男人朝著他呵斥著：「掌柜的，這兩人要耍賴說這小子沒撞著我，你方才站在櫃檯，應當是看得最清楚的，你且說說，有沒有撞著啊？」

男人說到這裡，身子不著痕迹的側了側，腰間一塊烏玉腰牌顯得格外扎眼，上面清晰可見三個篆書刻著——稽查司。

掌柜的一看見那三個字臉色頓時就變白了，頭壓的低低的，連忙應是。

「撞了！確實撞了！」

「你、我娘今早才幫你換了牌匾，你怎麼的現在翻臉不認人，你分明就沒瞧見，進門的時候，我和姐姐跟你打招呼了，你正算賬頭都沒抬，怎麼瞧的清？」

葉毅急了，大聲喊道。

李秀蘭拽了他一把，把他扯到身後，低呵一句：「毅兒，別鬧。」

葉毅只當是娘親怪罪，心裡憋屈，只撇了撇嘴，低著頭，眼睛里滿是怨憤。

那佩玉的男人心下得意，揚揚一笑：「怎麼？你這婦人識趣了？要把女兒抵給我了？」

「若是我兒當真撞了你，使你碎了這對杯盞，我自然是要賠的。」李秀蘭點了點頭笑道。

「好！那且跟我走吧！」男人上前就要去拽葉青的手。

葉青嚇得小聲叫了一下，往後一縮。

李秀蘭擋在了她的面前，『欸～』了一聲。

「怎麼？難不成你也耍賴？」男人挑眉。

「這還沒斷定是不是我兒撞得，你怎麼就要來拉扯我閨女，我閨女可還沒出閣，出門都要帶紗巾遮面的。」

李秀蘭淺笑，但是那杏眼裡隱隱有了些笑裡藏刀的意味。

果然就聽她又道：「我兒說，你們是一上一下，然後我兒撞了你的胳膊？」

「好，那勞煩，你拿著這盒子，從上面再走一遍可好？」

李秀蘭彎腰把木盒子撿起來，塞到男人的手上。

男人不明所以的看著她，但是心裡覺著有些不好，便故作兇狠：「誰要和你再走一遍？你只管賠我就是！」

「你不願走，可是心虛？是不是你這杯盞根本就是破的，怕主家怪罪，故意誣在我兒子頭上？」李秀蘭杏眼一眯，散發出一絲威嚴來。

「你、你莫想轉移視線！」男人厲呵，心裡卻慌了。

而他的慌亂被李秀蘭全部捕捉到，這下，她更加篤定了心裡的猜測。

李秀蘭轉身把木盒子交給了掌柜的，「掌柜的，你早上曾說，我對你有一字珠璣之義，那麼現在能否請你幫忙演示一下，他是怎麼從樓梯上下來的？」

掌柜的猶豫著，額頭已經有些細細密密的滲著冷汗：「這……這……」

「莫不是，你根本就沒看清？」李秀蘭厲呵一聲，「好，你們一個不願演示，一個沒有看清，就要誣陷我兒，欺負我夫戰死沙場，還要強行賤賣我女，看樣子只有我當場碰死在這裡，才能不受這氣了！」

那男人和掌柜的一聽，心底一驚，竟不知這婦人的丈夫是戰死的。

現下朝廷戰事吃緊，各地鼓勵參軍，若是爆出烈士妻兒受辱，鬧大了上面怕是要追查的。

尤其，現在這白雲鄉正舉辦朝廷大比，權貴甚多，自然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