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當大哥！

袁敬忠笑說道：「傻小子，你不想想這是什麼地方？賊窩啊！兩萬兩銀子放床底下，老三隨便派個手下，能給你偷光嘍。」

陳老三哈哈大笑起來。

大牙明白過來，袁三叔乾的好事。兩萬贖金我還想砍一半呢。

陳老三解釋道：「三叔當晚將兩萬銀子交給我。你放心，三叔只是交我保管。等著你親手交銀子吶。」

三叔是怕兩萬銀子，招賊惦記，直接交賊手裡一了百了。

陳老三說完，領著袁敬忠、熊辰豪去他的聚義廳，欲待當場驗貨交割。洪貴沒他什麼事，自然留在屋裡。

三人來到聚義廳，說是聚義廳，實則一間木頭房子。山寨一群茅草房子裡頭，確實算的上是豪華獨棟山間別墅了。聚義廳門口站著十個人，每人一把大刀，專門看守兩萬兩銀子。

十個人見了陳老三、袁敬忠齊聲問好，看得出都是袁三叔帶出來的徒弟。三叔算是桃李滿山寨了，以後想幹壞事不愁沒幫手。陳老三吩咐手下開了門鎖，領二人進屋。屋內地上堆著一垛銀子，明晃晃如小山一般。裡頭紅彤彤的點著兩根蠟燭。銀庫要地，晚上得保證火燭長明。

銀子怕黑呀。

陳老三請袁三叔和熊辰豪落座，空出頭把交椅，自己站著。其他手下人帶上門出去。熊辰豪見銀子安然無恙。尋思兩萬銀子如何留下一萬兩？他先開口說道：

「三哥，銀子數齊的吧？今晚是第三天，我沒爽約。」

「對的對的，一兩銀子不少。」

「三哥，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我不當這個大哥——」大牙想著自己不當陳老三的大哥，是否可以將銀子砍掉一半。

陳老三伸手一攔，慨然說道：

「不商量！老三我絕不食言！從今往後，您熊辰豪就是我大哥。我們山頭弟兄跟著您混，全聽大哥您的！」陳老三說完，硬拉熊辰豪到頭把交椅坐定。他單膝跪地，行拜見大哥的禮節。

大牙心說我真沒想叫你認我大哥。「大哥」兩字太貴重，一字一萬兩，咱能打五折叫「小哥」行不？還我一萬兩銀子？

熊辰豪急忙離座扶陳老三起來，惶恐不安的說道：

「三哥，我是想說——」他惦記收回一萬兩銀子的事如何開口。

陳老三打斷道：「大哥！您怎麼能叫我三哥呢！怎麼能沒大沒小的？請叫我三弟！」陳老三認真的說。

袁老三一邊坐著，笑而不語。熊辰豪年方十四，便收了一幫比他大的多的爺們作小弟。三叔覺得小子有本事！

真叫我大哥？你們是在搞笑嗎？大牙沒適應過來。

大牙想解釋贖金打五折的問題：「三哥——」，陳老三又打斷他道：

「大哥！甭說三哥！是三弟，三弟！」

袁三叔插話道：「辰豪，你別覺的當大哥不好意思。萬曆皇帝十歲就當皇上，你都十四了！當太上皇都沒問題，當個大哥有啥不可？」

熊辰豪回道：「三叔，我怎麼能跟萬曆皇上比？人家十歲當皇帝，我早過這歲數啦！再說，他身邊有張居正輔佐吶。」

熊辰豪這意思，他就是缺個張居正，不然鐵定當皇帝。

「張居正算啥？你身邊不是還有個我嘛！」袁三叔恬不知恥的說道。

論起忽悠人的本事，張居正確實甘拜下風。

三叔扯遠了，大牙趕緊收回話題。剛才繞著「三弟」兩字說半天，其實大牙想說的是銀子。大牙感覺說出銀子兩字怎麼如此困難。

「好吧，三弟，我想跟你商量個事——」熊辰豪說道。

「大哥，甭說商量！您吩咐！」陳老三糾正道。

果真如此？那我拿回一萬兩銀子沒問題吧？大牙尋思。

「三弟，我有兩個事情，想與你商量商量，第一件——」熊辰豪說道。

「大哥！甭說商量兩字！說吩咐！大哥就得用大哥的口氣！」陳老三嚴肅的提醒老大。他鐵了心認這個大哥。一天之內搞到兩萬兩銀子的大哥，這世界上真不多。可不得抱牢大腿嘛！

大牙心想，咋又繞著「吩咐」兩字說事呢？當個大哥怎麼就這麼累呢！話都不能隨便說。他頓一頓，重新整一下措辭，千萬別被三弟抓住錯誤。

「三——弟!」大牙尋思這話沒毛病。

「我吩咐——」大牙小心的避開「商量」這個暗礁，「兩事。」

三弟沒打斷大哥說話。

熊辰豪伸出兩手指頭，繼續說道：

「第一，兩萬兩銀子的贖金，你砍——」大牙想說，你砍掉一半，留我一半。

「大哥！您放心！我那能再砍魏良卿呢？全按您吩咐的做！」陳老三拍著胸脯保證。

熊辰豪忙解釋道：「釋放魏良卿是我們商量好的，我想說的是——」

「大哥！甭說我們，大哥一人就行！您說了算。」陳老三笑著說道，「也甭說商量，說吩咐。」

「我說三弟，你是語文老師還是咋地？」大牙簡直要暴走了，厲聲說道：「讓大哥我完整說句話成不？三弟！」

陳老三肅然起敬，大哥，您這回氣勢像大哥！

「大哥您說您說！」陳老三態度老好，止住話語。

「我是說，這銀子你拿——走——」大牙小心的避開「砍」字，生怕三弟又誤會到砍人上去，他想說的是銀子。

熊辰豪還沒說出「拿走一半」，此時大門「吱呀」打開，張七走進來納頭便拜：

「大哥在上！請受小弟張七一拜！」

一個小弟夠煩了，咋還來一個？

陳老三呵呵一笑，「大哥！張七原是公孫策的人。我跟他商量好了，一致同意棄暗投明，跟著大哥您干！」

果然沒有兩萬兩銀子辦不到的事，如果有，那就四萬兩銀子。連公孫策的親信，都被兩萬兩銀子策反了。

「大哥說話算話，一言九鼎。說拿出兩萬銀子就兩萬銀子！此氣魄！此本事！天下誰能比？」陳老三慷慨激昂的拍起熊辰豪馬屁，給他戴起高帽。

陳老三想想手裡有兩萬銀子，買點田地，做點生意。沒錢花了問大哥要點，兄弟們以後的日子不要過的太好。

陳老三話說的熊辰豪好尷尬，再提砍一萬兩銀子的事，會不會有損小弟們心目中大哥光輝高大的形象？

但大哥也缺銀子，花一萬兩銀子去打通魏忠賢的關節。熊辰豪硬著頭皮說道：

「大哥——我！吩咐——你們！」熊辰豪拿出大哥的說話氣勢。

大牙琢磨裡面用詞應該沒問題，繼續小心的說道：

「你們拿走一萬兩銀子，給我留一萬兩，行不？」

熊辰豪說完，頗為不好意思。等著被陳老三打臉。

「行！」張七斬釘截鐵的吼道。

「不行！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袁老三不滿的說道。

三叔，你？是自己人嗎！

熊辰豪頗為意外張七的反應，更意外三叔的反應。

「大哥要拿一萬兩，小弟我並無二話！小弟的命都可以給大哥！」陳老三補充道。

「對！小弟全聽大哥的！」張七附和道。

什麼情況？你們不是打劫銀子的賊嗎？啥時候從了良？要知你倆如此慷慨，大哥我早不客氣了。

「我說小子，你別說話不算話！說好給兩萬就給兩萬，你又不是變不出銀子來！」三叔說道。

三叔，我真變不出銀子！大牙有苦難言。

不對！三叔怎麼當兩人的面將變銀子的事情抖摟出來？熊辰豪疑惑的看著三叔。

袁敬忠撓一撓頭，滿含歉意的說道：「當時為發動整個山寨找你倆，我跟陳老三、張七二人說了你的本事。你放心，你能變銀子的事只有他們兩人知道！」

「對對！大哥，我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陳老三、張七一起說道。

原來如此！怪不得兩人死乞白賴要抱自己大腿，看中的是我的複印機啊。可現在要說複印機壞了，他們還認不認我這個大哥？

大哥什麼是虛的，銀子才是幕後大哥。

既然小弟這麼聽話，先收著吧！嘗嘗當大哥的滋味也好。以後說不定有用處。大牙尋思，複印機失靈的事保密為好。

小弟們既然對大哥一片忠心，他做大哥的不能顯得小氣不是。他裝作很大方的說道：

「本來大哥我想留一萬兩銀子周轉幾天，過後再還給你們。算了算了，我自己辛苦點，再變一萬兩出來吧。」

「大哥，您儘管拿去！您要不拿就是見外！沒把小弟當自己人！」陳老三很講義氣的說道。張七點點頭，十分認同陳老三的話。

既然你們一片孝心，我要不拿回一萬兩吧？大牙心裡美滋滋的想道。

袁三叔插話道：「他倆喊你大哥，可我還是你的三叔！這事聽我的。銀子不能拿回去！」

三叔你想幹嘛？你吃倆人回扣了？

袁老三走到熊辰豪身前，語重心長的說道：

「辰豪，當大哥的，講一個信字！說一不二！不然如何服眾？你熊辰豪是大哥，你說了算。可言而無信的人，再多的錢收買不了人心，別人面上服你，心裡不會服氣。你聽三叔的，沒錯！」

你老人家都這麼說了，我是大哥嘛，總得有大哥的信用。熊辰豪便勉為其難的說道：

「好吧。兩萬銀子你們拿去吧。」

陳老三、張七卻一再要求獻銀，熊辰豪只得違心推脫。此事便如此了。

熊辰豪又吩咐，趕緊把魏良卿放了。

袁三叔提醒熊辰豪道：「放了魏良卿，他要是回去領兵攻打山寨，你有何辦法應對？」

對呀！魏千戶現在說什麼都答應，回去翻臉可怎麼辦？我是大哥啊，得為山上兩百弟兄負責。大牙立馬換位思考。

四個人一時沒主意。

「不行我們跑吧？」熊辰豪猶豫的說道，「跑離弘農府？」熊辰豪徵求大家意見。

遇事叫手下跑路，有你這麼當大哥的？袁三叔怒其不爭的搖搖頭。青龍山的名聲得毀在你手裡！

「大哥，我們上哪找青龍山這樣的地方打劫？」陳老三有點不舍的說道。久在青龍山打劫，別的地方打劫咱們不熟。

大牙想咱能不當賊嗎？得學好，多讀些書！考考公務員啥的。

熊辰豪向陳老三說道：

「三弟，兩萬兩銀子在手裡，你和張七手下兩百人，幹啥不好？何必在此打劫呢？咱們跑的遠遠的，離弘農越遠越好。」

此話有理，陳老三轉過彎來。

「大哥！您說了算！」陳老三答道。

「大哥！我聽您的。」張七說道。

兩個小弟都願意聽熊辰豪的，袁老三不好再駁回，畢竟大哥也要面子的。他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即便殺掉魏良卿，大夥還是得跑路。魏忠賢掌握東廠，早晚知道。一定會派官兵圍剿青龍山。

熊辰豪大哥綱乾獨斷，青龍山的大政方針一錘定音：逃跑！

具體往哪裡跑？別問，大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