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五章 蠻荒潛規則

無月，濃霧，冰冷荒原。

牯牛寨大寨主毛岩和巫祭甘羅，連同紫羅蘭踏著晨露風塵僕僕趕到白靈山礦場，帶來了幾個有價值的消息。

經過寨子里派出去的暗侯打探，鳳凰寨上下草木皆兵，正在進行緊急戰爭動員，各小寨都接到了顏嬌鳳的徵兵令，當然排除牯牛寨在外，這個原本貧困落後數一數二的小寨現在一躍成為鳳凰寨頭號大敵。

圍困蒼狼寨的兩千大軍已經連夜撤離，返回鳳凰寨，百裡外的蒼狼寨目前為止還沒有大動靜，只有不時騰空而起的信鳶向大荒深處掠去。

種種跡象研判，一場暴風雨無法避免，白靈山駐地必然要染透鮮血。

「老大，我看把所有弟兄都調過來算了！」光頭男的提議得到小白阿風等人一致贊同，這些大腦簡單的激進派只了解一個道理——人海戰術不吃虧。

「白靈山彈丸之地，若沒有戰事發生，都在這裡耗著浪費時間嗎？」秦放笑道：「調兵的事情不急，但是要做好這個打算，飛煙，這個事情你去督促，務必保證公會精銳人手有足夠的千里遁地符。」

「我已經安排好了，這個不用考慮。」楚飛煙拍拍手笑了。

「當務之急，還是要打探敵人動向，毛岩寨主，你們熟悉地形，這事你去辦。」秦放點點頭，目光轉向毛岩：「寨子里防守有沒有問題？」

「客卿大人英明，暗侯一直在外盯緊兩家寨子，有動作會立刻來報。」毛岩臉上興奮莫名，「咱們寨子有大人的部下守護，加上鳳翼星塵弩，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

「自信過頭是吃敗仗的前兆，低估敵人等於自尋死路！」秦放鄭重其事地對毛岩說道：「我們來分析一下，鳳凰寨轄下四十個寨子，有誰會真正願為她做馬前卒。」

「五毒寨必定會派出精銳羌毒手、蠱毒手援助，那達慕寨也會出兵，他們的剝皮武士比較難對付，還有牧林寨的牧羿弓箭手，箭技出神入化，穩居大荒前三甲。這三個寨子與鳳凰寨關係融洽，其餘小寨難以保證會出足力。」蒙著黑紗，款款走來的女人如數家珍般的陳述，讓毛岩和巫祭甘羅倍感驚詫。

不過都是老江湖了，兩個人相視點頭，誰也沒多嘴。

「除了對我們不利的這方面，有沒有哪個寨子會站在我們這方？」夜舞冰紛這個問題一說出來，毛岩老臉紅透了半邊。

「牯牛寨窮鄉僻壤，沒有誰會在關鍵時刻拉他們。看熱鬧的總比打架的人多，這是亘古不變的真理，不過我們既然來了，總要試試有沒有人願意改變這個狀況，水還不夠渾，要再加把力攪一攪。」秦放擺手站起來，笑道：「如果我們攻打鳳凰城，現在這點兵力遠遠不夠，幾百口人怎麼和人家上萬守軍對抗？還要分出一部分守護白靈山、牯牛寨，防備另一家趁火打劫。」

「有沒有可以拉攏的小寨？我們備上禮物，做一回說客。」副會長阿名的眼睛亮了。

「如果要拉攏，我建議你們嘗試去一趟樊巨山谷，」彤傲雲已完全進入到幕僚官的角色中：「樊巨人部落和其他寨不一樣，幾百年前被鳳凰寨高手武力征服，一直耿耿於懷，算是聽調不聽宣的狠角色。」

「還等什麼？現在就去！老子要看看那巨人有幾米，能不能頂破屋檐。」光頭男聳聳肩站起來，就在這個時候，堡主大廳的門被兩個神色慌張的女人撞開了。

凌若水、今宵誰挑簾。

「怎麼樣？」秦放向兩女迎過去。

「太，太恐怖了……」凌若水嘴唇發青，不知是凍的，還是嚇的。

「怎麼恐怖？兩條蛇有蒙皋、地獄統領恐怖？」秦放笑嘻嘻說道：「別告訴我你們沒除掉兩個精英，我給你們的二十個幫手在哪呢？」

「早知道讓我去啊，姐夫。」小白阿風手裡握著一根油油的香腸，一邊啃一邊含糊不清地嘟囔著走過來。

「嘔……」凌若水眼睛一瞟，剛好看到他的吃相，忍不住一陣乾嘔，捂著嘴急匆匆衝出門去。

「這是咋回事？」秦放一陣目瞪口呆。

「老大，我猜凌若水小姐今晚身體欠佳，可能是動了胎氣。」光頭男悄悄附在他耳邊，惡毒地咬著耳朵。

「滾一邊去！」秦放使勁撮了下牙花子，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今宵姐姐，你說啊。」星蘭走過去扶住了搖搖欲顫的今宵誰挑簾，這時候的她似乎比凌若水好不到哪裡去。

「把你那該死的香腸扔掉！」今宵側著身子，斜指住阿風。

「香腸？」一屋子人都傻眼了。

「扔了扔了，你這吃貨！」阿名急忙衝上去擋在阿風面前，暗中使了個眼色。

「到底怎麼回事？關香腸什麼事？」秦放的疑惑也是大家想知道的。

「你沒去沼澤……你哪知道！」今宵雙肩微微顫抖著，一臉的蒼白，「按你說的，我們殺了那兩個精英蛇怪，守在那裡，沒過半個小時，整個沼澤就……就噁心死了……」

斷斷續續的講述中，大家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秦放捏著下巴半晌不語。

紫冠雙頭蟒和金銀三眼蛇是禾黎沼澤濕地外圍根正苗紅的地頭蛇，除了這兩個傢伙，那裡還生活著數不清的40級怪物，刺蟾、三角毒蜥、橙環眼鏡蛇、大赤練、巨毒蠅等等。

剿滅這兩個精英怪之後，凌若水一行人就在附近尋了處乾燥空地燃起篝火，靜等刷新。一般來說，精英頭領刷新的時間為2-6個小時，這次的任務不是殺怪，就是要看看能否刷出新的精英怪。

濕冷的沼澤地陰颼颼，凌若水和今宵有點後悔接下這個任務，都是面子惹的禍，既然來助拳，又吃了人家的美食，不好意思不出點力幫襯一下。

就在大夥怨天恨地咒罵這個鬼地方的時候，沉寂了半個鐘頭的沼澤忽然動了！

翻滾的橙環眼鏡蛇、妖異的大赤練、水桶粗的巨蟒從泥漿淺水中翻出來，嘶昂著脖頸，吞吐舌信，展開了一場血肉搏殺，互相吞噬、撕咬、纏繞，盤旋在一起的蛇山滾成一個個球狀體，拍打沼澤地的泥漿，用它們的利齒和伸縮自如的巨口拚命吞噬每一個對手，場面讓人頭皮發炸，怵目驚心。

那些刺蟾、毒蜥同樣在上演肉搏戰，撕咬，啃食，壯大自己，鮮血飛濺，慘嘶連連。

驚心動魄的大戰整整持續三個多小時，這是最原始的殺戮、最血腥的餮食，每一個獵食者都在以最迅猛的速度屠殺獵物，消化它們的血肉，汲取它們的精髓，爛泥潭裡一個個不斷膨脹的身軀顯示出從這裡即將誕生新一代的統治者。

這種血腥場面還遠遠未曾結束，又是半個小時的廝殺，湧現出七八個形如紫冠雙頭蟒體型的蛇怪，外加兩頭猙獰毒蜥，一頭巨蟾蜍。這些個體超大的怪物仍未登上精英頭領的寶座，卷在一起互相吞噬，殘殺，沼澤里天翻地覆，渾濁的泥水洇散蕩漾著暗紅色，撕裂心扉的慘嚎無比恐怖。那兩頭巨蟾蜍各捉著一條水桶粗細的巨蛇，一口一口從蛇頭開始噬咬著蛇軀，就如吃烤香腸一樣，將整條巨蛇吞到腹中，鼓起的肚子渾圓飽滿，一顆顆尖錐毒刺炸起，像極了吹氣的巨型海膽。

兩條吞噬了其他同類的蛇怪體型顯得更加粗壯，不到十分鐘就消化了體內的食物菁華，撲向動作稍顯遲緩的巨蟾蜍，扭在一起，將毒牙扎進蟾蜍體內，勒緊蛇軀，在廣袤的沼澤中掀起最殘忍的獵殺，另一頭猩紅如火的毒蜥則穩穩注視著這兩對死敵之間的鏖斗，做足了漁翁姿態。

凌若水、今宵等人看得膽顫心驚，從未見過有凶獸這麼野蠻的對待同類，在她們印象里，大荒山的蠍子怪已算是邪惡的代表了，誰曾想，蠻荒的一個小小沼澤就顛覆了她們對生命的膚淺認知。

兩條蛇怪最終僥倖取勝，以遍體鱗傷的代價將巨蟾蜍吞食入腹，加上肚皮鼓脹如球，拖著奄奄一息的蛇軀躺在泥漿血水中。就在這時候，隱忍未動的毒蜥瘋狂殺向這兩條氣力不足的蛇怪，沒有任何懸念，十餘分鐘后吞噬掉這兩個巨碩恐怖的傢伙，咆哮聲中一舉登頂精英頭領！

凌若水等人掩面而逃，太血腥，太殘酷了！幾百個生命中最後誕生一位精英頭領，完全遵循廝殺吞噬，大魚吃小魚的方式。誰更殘暴更狡詐，才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機率從普通怪晉級到精英頭領！

十億里蠻荒大山，竟以如此血淋淋的方式向人們展示生存法則。

「今宵，你們先休息一下，這段時間提前做好戰前動員工作。」一片唏噓聲中，秦放揮手起身，吐出口氣說道：「彤參將，霏兒，光頭，這次我們四個一起去樊巨山谷，其餘人就在這裡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