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3今歌、顥辰和望舒

郁今歌覺得他的人生總是被別人安排著的。

最初，他擺脫不了身為北棠樞半身的影響。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扮演他，讓自己成為他，他像是一塊海綿一般汲取著知識，迅速成長。

在聚源商會玖魅的幫助下，變得越來越像他，越來越能獨當一面，在那段日子裡，他甚至忘記了自己到底是誰，他甚至覺得當一個呼風喚雨的會長，坐擁一半的暗中勢力，掌控著經濟命脈，和斗獸場那幫人同流合污，收斂財富權勢地位，是一件讓人膨脹的事情。

他越來越失去自我，越來越在紙醉金迷的生活中墮落，他逐漸地失去了目標，玖魅也為他感到擔心，委婉的勸說過他，可是，他的身份註定了他擺脫不了，他除了用這些來麻醉自己，他還有其他辦法嗎？

直到有一天，他來到聚源商會的拍賣會現場，這是他幾乎每天的工作，但是，也許是冥冥之中註定的，那一天，他站在拍賣會的觀眾席上，冷冷地看著激動人心的拍賣會，為一件普通丹藥而爭得面紅耳赤的觀眾們，忽然間，他茅塞頓開。

他還有用，這些都是因為他的決定而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的人，也許只是因為一粒丹藥，也許只是一件極品法器，就能夠促成一個家族的誕生。

只是一個鄉下來的小子，懂點醫術的他，以前從來都不敢想的事，現在只是輕輕彈彈手指，就有人為之生為之死，他手中的權力，已經不可想象了。

他能做一個更優秀的人，而不是北棠樞。

於是他開始尋找自己能做的事，他發現自己有著別人無法比擬的空間天賦，他非常熱衷於探索，他把聚源商會當成了他的第一個試驗品，他在商會裡布置空間傳送門、帶有亞空間的觀眾席。

他將小小的方寸之地，轉換成龐大的亞空間。

聚源商會，在他的努力之下，很快就變成了擁有龐大空間陣法、法器的地方。

他用空間術來偽裝、武裝這座商會，大大縮減了商會的支出，商會的屬下們都覺得他變了，變得和之前那個冷冰冰看不到情緒的會長不一樣了。

他很高興，只要是和北棠樞不一樣的地方，他都會更樂意去做，他想和他區別開來。

只是，他的空間術法研究，遇到了阻礙，有些地方他找不到答案，而在這個世上，能夠幫助他的人寥寥無幾，會空間術法且精通的人，他找不出第二個。

北棠樞也幫不到他，那人雖然很厲害，但術業有專攻，人力有極限，他在空間上面沒什麼天賦。

這也是他很樂於看見的地方，看啊，他們不是一個人，他的天賦和北棠樞不同，北棠樞也不是神，他也有做不到的事。

於是，他找到了他的……情敵：百里顥辰。

促使他去找他的理由，是因為對未知和創造的好奇，他想要創造出精妙絕倫的空間，而只有顥辰能夠幫到他。他其實很忐忑，他甚至想過顥辰會拒絕他，畢竟他們兩個的關係不是那麼美好，而且他是個失敗者，在感情上敗得一敗塗地。

好在，顥辰並不是一個小氣的人，他詳細地給出了他的見解，並且對於他的設想感到非常好奇，洋洋洒洒地寫了上萬字給他，信中的內容全都是關於空間術的運用，很多細節連他都沒有考慮過。

有了一就有二，他們書信往來了很多年。這些事他們十分默契地沒有告訴紫月，而是暗地裡來往。

他們都明白，如果把感情的事摻進工作里，就會變了味，然後什麼都研究不出來了。

郁今歌也通過和他的書信往來，他漸漸地明白了百里顥辰心中的想法，他是個空間上面的奇才，和他一樣，他們兩個有著同樣的天賦，有著相同的興趣。

這是他在鼓起勇氣尋找他解答疑惑之前從來沒有想過的驚喜。

同樣，百里顥辰也和他一樣想法。

原來，他們都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在此之前他們都沒有用正常朋友的眼光看對方，假如沒有婁紫月這個人，他們一定會成為非常要好的摯友。

終於，他得到了想要的，他自由了。北棠樞許諾過他的，全部兌現了。其實說起來，北棠樞也沒有要求他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或者說，他做的那一段時間聚源商會的會長，是他身為半身的義務。

只不過北棠樞把這件事情當成交易來看。

郁今歌對北棠樞，是很矛盾的，在他漸漸地擁有了北棠樞的記憶，得到了他的權勢地位之後，他逐漸開始理解他，但又抗拒著他，他不想成為這樣一個背負著血海深仇，逆天而為的梟雄。

他抗拒接受那些零碎而繁雜的過往，但是那些又是誕生他的本體，他本能地想要靠近。

在和秦夜白的對戰過程中，才算是也真正理解了北棠樞這個人，曾經的他都是冰山一角，只有那個時候的他才是卸下防備的，真實的有血有肉的天樞星君。

他敬重他，由衷地佩服他。

他為曾經是這樣的自己而感到驕傲。

後來，塵埃落定，紫月和顥辰回來。

當他看到那隻長得和紫月、顥辰相似的小糰子時，內心酸澀，轉瞬軟成了一汪水。

那個時候的他，終於坦然地接受這一切了，他把自己的感情埋在了心裡。

他們都已經不再需要他，他也想要去萬千世界里探索屬於自己的天地，他不用被別人安排著去做什麼，他只要做自己就夠了，他在去尋找自我之前，去了一趟珠星，這顆據說是北棠樞為望舒女神打造的第二顆太陰星，住著北棠樞和望舒二人。

那一天，他看到了，他的夢。

或者說，是他們兩個人的夢。

望舒彎腰采著水池邊的月光花，透明的花朵拂過她的臉頰，乳白色的枝條輕輕搖擺著，她似乎聽到了動靜，抬起頭望了過來，然後她看到了他。

她晴空般的眼底，忽然浮現出了困惑之色。

郁今歌對她說：「我想，他沒有告訴過你我的存在吧？我是郁今歌，北棠樞的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