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朝朝暮暮予生死

第三十二章 朝朝暮暮予生死

神州陸沉,億萬生靈的性命都填不滿君王欲壑。

江湖水深,恩愛情仇。崔明薇抱著來尋找心上人的心情,結果卻無端陷入兩國諜戰殺局。

福兮禍之所伏,當崔明堂結交上河間府同知的那一剎那,福禍交替命運偏移。

以順藤摸瓜陰陽家龐衍的視角看來,生死牽絆無外乎冥冥中自有天意,氣機牽引使然。仔細捋來,明薇夫君崔含章身負氣運,佔得了神光七斗才氣,更兼天子欽點國運加持,如今由文入武,北伐建功。若能翻身上馬定乾坤,必然走蛟化龍,不經大難恐難飛天,福禍相倚,難道天下的好事都得只能他一人得了?

古人常言:「福禍無門,惟人自召?」

龐衍曾語重心長勸誡平康王,「為人處世,用心專者,不聞雷霆之震驚。紅塵世俗,少之又少。」

商人崔明堂不相信這一套,世人總是將無力支配的現實歸咎到虛無縹緲的事情上,他更信奉強大的力量。但此刻心中只有懊惱的悔恨,親姐在自己面前遇襲被刺,他空有一身殺伐拳腳又有何用?更是悔不該帶她來河間府這種危險之地,想著好兄弟崔含章還在前線征戰,他又該如何交代?

自古紅顏多薄命,明薇所中之毒極為罕見,乃是產自極北之地的一種異卵寒毒,寒毒入體,凍結血液,若是不能及時拔除,三個時辰自然冰凍而死。此毒乃首次現世,乃是兵祖谷藥師一脈在極北寒地尋得,至今並無解藥。綠水營得此寒毒視若珍寶,若是當初在太康瓊林宴的刺殺案有此殺手鐧,恐怕也就沒有神光嘉隆帝的御駕親征了。

河間府大小醫館均都束手無策,只能以至陽之葯抵禦寒毒侵體吊住心脈,有的郎中更是委婉道出親人節哀,著手準備後事。氣的崔明堂把人暴打一頓,明薇體質較弱,自幼便受不得風寒。如今哪裡熬得住異種寒毒,只見她躺在病榻氣若遊絲,多數時間昏迷不醒,明堂只能幹著急。

「不要傷心,這一切都是命,相士說姐姐命比紙薄,父親便送我去太康崔家尋求庇護,不曾想還是繞不過去的坎。明堂,姐姐能遇見含章,已經很知足。姐姐別無所求,只求在有生之年能在見崔郎一面。」崔明薇心中明了,時日不多。她此時心中只想著北伐征戰的夫君崔郎,兩人雖未完婚,但心中已經視若夫妻。相處時光雖短,但點點滴滴都回味無窮。唯一的遺憾,可能就是不能穿上嫁衣風風光光的嫁給他了......

人生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崔含章第一次對這千古佳句產生了懷疑,朝朝暮暮予生死,陰陽相隔情難再續。

是夜,月影烏斜,天空泛著半抹灰色。

崔含章一整晚胸慌氣悶,無法入眠。

只好起身走出門外,看著晴朗夜空下群星點點發獃,夜風吹過城牆,涼意入骨。

他彷彿看到某顆閃亮的星星上是明薇的笑顏,霎時間明媚了整個夜空,如陽光普照,令人感到溫暖。崔含章想著若是此次北伐僥倖不死,回去就要迎娶心愛的姑娘,他再也等不及明年的金秋,朝朝暮暮即是永恆,不經歷生死邊緣的試探,又怎麼知道心中的執念?

夜深露重,羅衾不耐五更寒。若非是李青山起夜如廁,看到他矗立在院中,四十五度對著夜空傻笑,也許崔含章會這般沉迷一晚。

「崔大探花是夢遊癔症了還是意淫哪家姑娘呢?怎麼對著烏漆嘛黑的夜空傻笑?」

崔含章轉過身來,慢慢往屋裡走回去,路過李青山身後時,抬腳就踹了他屁股一下,「粗鄙,虧你還是敢說見你如青山,多嫵媚。」

李青山輕擺腰胯,卸掉他這一腳的大部分力道,「嗤」他一聲,「尿性,趕緊收起丫那點詩人的調調,大半夜不睡覺對著黑夜傻笑,毛病....」。

李青山受傷最重,但恢復最快,令整個嘉桐關將士都為之側目。丫就一打不死的小強臭蟲,他美其名曰這就叫身體倍棒,天生戰將。若非是被崔含章揭露他自己在游騎營對著眾兄弟吹牛逼,「人生最重要的是耐操!」故而平時先學挨打,後學打人,進而先會受傷,后能砍人的人生哲學,恐怕嘉桐關的守城將士都被他唬住了,還真以為這孫子天生將種,沙場萬人敵呢!

相比於另一位殘廢的哥們,崔含章所受之傷更為致命,但好在血未流干,血不幹人不死。三人被救回嘉桐關后,經過精心治療后逐漸在恢復,崔含章腰腹的傷口癒合最慢,故而只能每日看著李青山嘚瑟,好在無聊之時,演習戰陣兵書。

崔明堂多方尋醫問葯救治明薇,不惜重金但收效甚微。董寶珍斷臂之後,更得聖意恩寵,以同知之職暫代府台事務,行雷霆霹靂手段,內外清洗,如今河間府吏治清明。董寶珍公務閑暇之時,便來看望崔明薇,看到當初明媚動人的女子,如今被寒毒折磨的形容萎靡,心中慚愧萬分。

崔韞聽說明薇中毒后從太康帶來名醫牧奫診治,牧奫看其臉色變無奈搖頭,

「不知寒毒之來源,亦無法入手救治。況且時日已久,毒素已經侵入五臟六腑。」

堂堂的七尺漢子,面對親姐的病情卻無能為力,明堂的自責愧疚夜夜折磨著他。好在牧神醫施展金針拔毒,也只能拖延減緩惡化情況,但已明言明薇底子太弱,多則半年,少則兩月,恐怕就要香消玉損。

是日,天朗氣清,人間四月天,明薇難得下床走動,將明堂與崔韞二人喊來,斷斷續續的念叨著,

「一切都是命,萬般不由人。能好好的活到這個年紀,我已經知足,人生但苦無妨,遇上崔郎是三生福緣。」

「崔郎正值北伐建功立業之際,本不該打擾,但我恐怕時日無多,熬不到他凱旋之日,想著在臨走前,能再見他一面。」

明堂聽到姐姐這般安慰二人,看著被寒毒折磨的日漸消瘦的明薇,眼淚不爭氣的流下。想著親姐自幼未曾享受父母疼愛,孤身遠走太康城,長大后又要操持生意,以為老天爺總算開眼眷顧她一次,誰曾想還未等到與崔含章完婚,便要中毒而亡,天道何其不公?

「姐,你好好養病,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要給找到解藥解毒,我去幫你找崔含章,哪怕他此時殺到了北胡王庭,我也要去找回來他。」崔明堂不忍姐姐的哀思之情,發誓安慰她後起身便離去,直奔嘉桐關而去。

崔明堂央煩董寶珍輾轉打聽到崔含章整個嘉桐關養傷,連夜化妝跟隨蕭氏商行的糧草運輸隊伍進城。當找到崔含章之時,見到他渾身纏滿繃帶,旁邊床鋪上還躺著一位斷腿的壯漢,崔明堂感覺天都要塌了,難道明薇與含章兩人都該如此不幸,一個重傷垂死,一個劇毒攻心,錚錚硬漢眼眶微紅,強忍著哽咽。

久在戰場廝殺,崔含章的警覺性大增,在崔明堂走近他床榻之時就醒了,睜開眼睛看到許久未見的好兄弟,還以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忍不住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疼痛感讓他意識到並非夢境。但看到從來硬骨頭的明堂眼眶紅腫,一臉疑惑。

「兄弟,你不是跟隨聖上左右,怎麼會受如此重傷?」明堂大步邁到床前,緊張的問道。

「我現在是游騎營校尉,呆在營帳里怎麼有出去拼殺來的刺激?你看我現在胳膊粗了不少吧!」崔含章不想明堂擔心,隨口一提就轉移話題,把袖子擼起握緊拳頭躬起胳膊給他看。

但動作較大牽扯到腰部的傷口,疼的他直冒汗。

「行了,你別打腫臉充胖子了,躺好別逞能。」明堂明白他的心意,趕緊扶著他再次躺下,臉色有些局促,心裡打鼓,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明薇的情況。

到真是夫妻同命相連,兩人都在鬼門關前打轉悠,可惜的是一人還陽再世為人,一人奈何橋上走一遭。

「嘉桐關是軍事要塞,且在北伐戰事期間,明堂你不該出現在此地。」含章雖然重傷卧床休養,但腦中思路清晰,閑雜人等隨時會被當成碟子射殺。

「我,我這不是跟著商隊出行,順道想著能來看看你嘛。」明堂心中有事,嘴皮子不利索,暫時搪塞含章。

「不對啊,崔明堂你一個敢打敢拼的個性,怎麼吞吞吐吐,有事直說。」崔含章已經看出他的不自然,故而直接點破。

思索再三,明堂實在不知如何開口,含章難得看到他猶猶豫豫的神情,感覺到情況異常,「你我兄弟之間幹嘛遮遮掩掩,你若不是碰到難事不會來前線尋我。」

聽到含章這般催問,明堂不忍欺騙,況且姐姐在河間病榻還在苦苦煎熬著,「兄弟,我對不起你,姐姐在河間府中了極北寒毒,牧神醫說最多活不過半年。我這次來尋你,就是姐姐病榻前天天念你。」

「什麼?明薇怎麼會跑到河間府,又怎麼會中了北胡寒毒?」含章一聽之下,渾身炸毛,心裡發慌,猛地一把抓住明堂的手腕問道。

明堂不在欺瞞,便把自己籌備開店偶然結識董寶珍,去太康運貨,返回河間在戈兵坊設宴酬謝河間府台鮑梓,同知董寶珍之時遭遇刺殺案的情況全部講述一遍,姐姐是與鮑大人敬酒時被毒針暗器誤傷,鮑大人當場身亡,董寶珍斷了右臂,如今整個河間府也已經進入戰備狀態,兵馬巡防。

崔含章聽得異常揪心,聽到明薇如今寒毒侵入五臟六腑,即便是崔韞從太康請來的神醫牧先生也是束手無策,他再也無法安心養傷,急不可耐的想著趕赴河間府去親眼看看心愛的明薇。本來盤算著戰事結束便要回去迎娶心愛的姑娘,現在明堂竟然帶來了她身中劇毒,命不久矣的噩耗,含章剛掙紮起身,急火攻心,張嘴吐出一口鮮血,忽然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床上。

「含章,含章,你醒醒!」明堂看到吐血暈倒的含章,面色蠟黃,心中不禁焦慮。

「他沒事,只是急火攻心,牽動了腰傷,血氣上涌,昏過去了,死不了。」一直在遠處偷偷支起耳朵偷聽的李青山,看到崔含章吐血昏倒,趕緊跑過來查看,把過脈后,便隨口說道。

「可憐人吶,自己差點被北胡蠻子腰斬放干血,好在跟著我,閻王爺都沒敢收他,算他運氣好。你這一來,直接告訴他,未過門的媳婦也被北胡蠻子刺殺,身中極北寒毒,命不久矣。你說他能不又急又怒,可不是急火攻心嘛!」李青山言語之間邏輯清晰,結合自己偷聽的情況,自然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明堂如今一身把式已經練得筋骨大壯,算得上是初窺奧妙,自然懂得氣血運轉的道理,抱拳謝過李青山後,便施展推拿活血的手法幫助含章。一通折騰,崔含章悠悠醒來,一臉悲苦之情,對李青山說道:

「屬下要去河間府一趟,還請李將軍通融。」

李青山臉色嚴肅道,「不是老子不近人情,北伐戰事當前,你我雖然後方養傷,但絕不可擅離,否則以逃兵論處,罪當問斬。」

「屬下卻有難處,將軍也聽得清楚,實在是情勢逼不得已,我自會向聖上上書請罪。」崔含章聽到他如此說,面色異常堅決的回道。

「死腦筋,我說你丫寫詩作詞那麼聰明,怎麼碰到男女之情,就不知道轉個彎呢?你出不去,可以把大妹子弄進來啊。」李青山難得如此嚴肅,但嘴上不忘損人。

「含章,李將軍說的有道理,我這趟來也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尋你,況且你還要繼續養傷不宜走動,容我回去安排把姐姐送進嘉桐關,嘉桐關里也有婦孺老幼,有董寶珍幫忙開的通關文牒,只要我等身份沒問題,應該進的來。」崔明堂倒是頗為贊同李青山的主意,趕緊勸說他。

「好人做到底,嘉桐關守將姚大觀那裡,我去幫你通融。」李青山想到那個當初一心一意跟他跑江湖的姚大觀,就不禁頭疼,麻煩真是一個接一個。

看到李青山搖頭晃腦的走了出去,明堂起身給含章倒了杯水,面色憂愁的說道:「姐姐的寒毒暫時已經被牧神醫用金針鎮住,只不過姐姐身體底子元氣不足,能熬多久不好說。」

「明堂,此去河間府務必萬般小心,我擔心她能否受得了路途顛簸。說來是我害苦了她。」崔含章的心如刀絞,緊緊的抓住崔明堂的手臂囑託。

一路上不敢讓她經受馬車顛簸,便由轎夫抬著擔架趕路,緊趕慢趕還是用了一旬的腳程。有了守將姚大觀的默許,李青山等人順利的接明薇入嘉桐關。

崔含章每日堅持下地走路,在李青山的幫扶下,登上城頭往南眺望,

「痴情種子一個,你若再不來,他都成望妻石了。」李青山見到崔明薇第一句話就打趣道。

惹得明薇嫣然一笑,心中倍感溫暖,眾人離去,只留下兩人靜靜的在屋內相處,

相看執手淚眼,竟無語凝噎。

誰曾想,北伐戰事徹底改變了兩個人的命運軌跡,

難怪龐衍曾發出喟嘆,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神光與北胡的戰事,中間不知夾雜著多少的悲歡離合,

大勢之下,殺戮不止,前線與後方,也不過是早與晚的區別而已。

「清瘦了許多。」含章輕輕的撫摸著明薇的面頰,深情的說道。

「崔郎也晒黑了。」明薇心中悲苦,自知命不久矣,但看到崔含章傷心的深情,她感覺極北寒毒的痛苦微不足道。

「往後的日子,我給你煎藥,給你梳洗,給你畫眉,只是邊關苦寒,委屈你了。」含章看著清減消瘦的明薇,只想著陪伴她。

「妾以蒲柳之姿能侍奉崔郎左右,已然知足。雖然你我在嘉桐關里只能陪伴走一程,便勝過妾在太康城裡的幾十年生活,只是無福為你開枝散葉,對不起遠在溪口的婆婆。」明薇是一個溫婉的女子,也是一個動人的女子,在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刻,還記掛著崔家的血脈傳承,她對崔含章的愛是無聲無息的滋潤在點點滴滴的生活中。

兩人一夜相擁,耳語纏綿,明薇彷彿把一生的話都要說給他聽........

門外的崔韞和明堂等人心中縱有千般怨,但卻苦悶無處發泄。

兩國征戰,芸芸眾生,高高如靈武侯者,微末如鄉間農婦,誰能抗爭得過命運,誰又不是天道之下的螻蟻呢?

世事無常,人生苦短,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崔韞經歷此事,更是打定心中的主意。下次見到江家的那個傢伙,一定要說清楚心裡的話。她不想像明薇姐一般,遇見了幸福,卻在指縫間溜走了,「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歸來。」崔韞雙手合十,默默祈禱。

邊關的清晨格外熱鬧,軍營中雷打不動的晨練,血氣方剛的漢子喊著嘹亮的口號操練著,賓士的駿馬穿梭於城門內外。

崔含章感覺到近期恢復情況在加速,一早便在門前習練把式,下地之後便未間斷。李青山偶爾兩次撞見,仔細觀察一番難得開口稱讚,崔含章雖然對他雖未知根知底,但由衷的放心。故而在李青山面前大大方方的習練,不怕偷師。

「這把式很有意思啊,難怪你恢復的這麼好,都快趕上我了。好好練下去不僅能長氣力,戰力飆升。只是我看你練得有些不對。」李青山蹲在屋檐下,口中嚼著楊柳甘枝刷牙,漫不經心,一副高人模樣,指指點點的說道。

「既然如此,李大哥幫我指正下,這把式是咱們溪口千煙洲燒窯人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婦孺兒童也能耍上一耍。」崔含章放鬆身心,收勢吐氣。

「你現在練得固然能長氣力,但如何發揮氣力恐怕不知吧?再者,你這把式雖好,但總是缺少余勢,故而不夠狠厲,殺力更有限。也可能是跟你的脾氣秉性有關,無法釋放兇狠的一面。」李青山談起武學,總是倍加認真,言談之間每每切中要害,讓人肅然起敬。

若非是李青山平時遮遮掩掩,不願多談師承來歷,恐怕崔含章都懷疑他真如傳言所說,乃是兵家祖庭嫡系傳人。不然何以兵法戰陣,身手武藝,氣度眼界均都不凡,而且一身的神神道道的九流雜藝,簡直就是一個兵家百寶庫。

「經你這一指點,回想下,確實如此。屬下練這燒窯把式,起初目的是長氣力,而且溪口鄉鄰燒窯匠人都是用來強身健體,打熬氣力。至於說殺力,根本就從來沒有想過。」崔含章虛心受教,接著他的話討論著。

「真是暴殄天物啊,這燒窯把式共有十式吧?每一式都是模刻山川萬靈,取精華去糟粕,可以說是直指大道,何止殺伐恐怖。比如這式挺胸塌腰,落臀,身體重心自然落於兩腳中間,然後急速出拳。看似動作簡單,但其勁在腰腿而不在手,需擰腰坐胯,力宜松活;拳自腰肋而出,出時拳心向上前出,全臂放鬆,不使著力,待拳至將盡未盡處,驟然擰拳,變為拳心向下送肩,周身一緊地發力。若是練到深入,有龍象之力。使拳與意合,意與力合,一拳既出,力若千斤,直透縞甲。」李青山僅僅是幾日的觀察偷師,就能琢磨出如此門道,不得不說悟性之佳,果然是天縱奇才。

「李將軍所言非虛,含章你所練的把式缺少的就是這般的勁道。既然你已經從軍入伍,就該收起書生意氣,戰場殺伐,你死我亡。」即便是已經初窺門徑的崔明堂聽到李青山這般的分析理解,也是讚嘆不已,心中暗道果然如樓先生所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李青山的悟性和修為就遠不是自己當下可以比的,含章兄弟有他相伴,也多了幾分保命的機會。

相比崔含章所練的燒窯把式,崔明堂族中所傳的也並無不同,但勝在有些斷斷續續的調息技巧輔助,故而可以提升即戰力,但也是缺失的較為嚴重,若是練不好極容易傷到自身,樓先生當初也是受了崔明堂的啟發才逐漸嘗試修復,無奈力有不逮。故而崔明堂一直未傳給含章,就是怕他習練不成,反傷自身。

今日有緣在嘉桐關三人相見,崔明堂也未藏私,便邀請李青山一起參詳,希望能借他山之石,補全燒窯把式的調息訣竅。

另一邊,崔韞帶著牧神醫給明薇一邊施展金針拔毒,一邊熏蒸導氣。雖然每次收效甚微,但好在總是祛除絲絲毒素,不至於惡化的更加糟糕,牧神醫心中清楚,連日來的奔波還是對明薇的身體極大的消耗,所以他稍後的葯中加大了調補劑量。

明薇精神好轉,握住崔韞的手說道,「牧神醫雖然不說,但我知道自己情況,這幾日又加重了。」

「姐姐不要再說了,我們都在,天涯海角一定求得良藥,治你寒毒。」崔韞連日來趕路,也是些許清減,眉眼間有散不去的凝重。

「人吶,就是不知足。現在見到了崔郎,就想著在臨死之前能身著嫁衣,能出嫁一次。也不枉我這短暫的一生,你說姐姐我是不是貪心吶?」明薇近來時常恍惚,但是每次見到崔含章后,精神便會略有好轉。

其實在牧神醫看來,見到崔含章反倒成了明薇的催命符,這不是病情好轉,分明是燃燒心神,迴光返照罷了。

「姐姐會身著鳳冠霞帔出嫁的,這事早就定好了的。先躺下休息,我去準備準備。」

崔韞是一個果決的女子,她想到即去做,故而安撫明薇睡下,便出門去找含章明堂等人,籌劃儘快舉行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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