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有人送拜帖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有人送拜帖

耶律景程嗓門特別大,頓時全場人都注意到坐在宴席末尾的他,自開席他便手搖紙扇冒充斯文。便是徐清風也扭頭看向他,不看而已,一看之下便記起他的這張臉。

徐清風是游騎校尉出身,眼力好,記憶力更好。他記起耶律景程原來是那晚衝撞公主馬車之人,難怪他送完公主后帶人回去尋他不到,感情是北胡議和使團的人。如今以游騎軍對太康城的掌控程度,找一個帶有外族相貌特徵的人輕而易舉,只是怎麼也沒想到去搜尋北胡使團下榻的驛站。

徐清風當初便懷疑他杵在道路中央衝撞馬車居心不良,如今發現它是北胡人,則更加確信他的動機不純了,是不是公主行蹤已經泄露?

他心中盤算著稍後找個時機與統帥提一下耶律景程這個人,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凡事留一手總沒錯。

外人不知當晚鷓鴣宴上比拼摔跤術的結果如何,但眾人們是看到了北胡使團下榻的驛站自那晚之後便緊閉大門,任誰來罵街都沒人出來回應了,那個囂張跋扈動輒就要打人的拓跋楚雄也多日未見露面了。

耶律景程自從走過一遍西街瓦市,尤其是在茶樓里聽了說書先生口中的江湖后,對混江湖的英雄好漢們產生了不小的興趣,只是大錫剔辛夷看管的嚴,幾次夜裡準備翻牆都被他給提溜回來了。「江湖不在別處,就在你的心裡。」

「拉倒吧!爺是要出去走江湖,鬼市三坊聽說過沒?北境遊俠聽說過沒?你整天忽悠下面那幫人的鬼話甭想蒙我。」耶律景程一臉不屑的嗤道。

辛夷笑起來兩隻眼眯成一條縫,從隨身錦囊袋裡掏出一把煙絲塞進煙斗內,用力的吸了口引燃,隨即吐出一道長氣,「人心不同,江湖不同。王上莫忘了,大胡還有萬千子民等著你帶領他們脫離困苦,你的江湖在廟堂,不在四野。」

「廟堂的刀光劍影隨時會要了本王的小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尷尬處境。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還真想隱於南朝的江湖之中。」耶律景程雙手抱著後腦勺,頗為喪氣的說道。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這事情怕是沒得商量了。」黑夜裡煙絲燃燒的點點火星,明滅不定,偶爾照亮辛夷的半邊臉。

耶律景程一時間無話可說,更是頭疼不已,無奈只能聳聳肩。

只是在他身後傳來一句,「三千少狼團隨時可赴死。」

耶律景程轉過身子看著夜空,一臉哀傷之情,兩目淚流不止,「此生身心兩不同,南朝據說有四百八十寺,不知哪一座能安放本王的心。」

「爾等留著大好頭顱看南朝盛景,何須赴死,何必赴死。」

耶律景程自從在鷓鴣台酒宴是上見了徐清風之後,便拐著彎打聽清楚了他是談判副使崔含章的侍衛長,只是不知那夜乘車的女子與崔含章是有何關係?其實嘴上說是出去走江湖,實則更想去碰碰運氣,他有預感只要讓他碰上,必然是認得出那名女子的。初見之時驚鴻一瞥,思而不得,再見則不知何年何月。

臨進屋之前,他忽然臨時起意吩咐辛夷道:「明日幫我去約談判副師靈武侯和崔含章,咱們改日登門拜訪。」

「好,讓拓拔楚雄明日便去送拜帖!」辛夷看著耶律景程進屋后,猛吸一口旱煙后,一掌排在煙鬥上,裡面燒的正旺的煙絲濺射而出,突然吐出一口煙霧將火星推向大門,霎時間在門板上打出一片黑點,有些則透過門縫射到門外,只聽有人慘叫一聲摔倒在地,聽聲音的凄慘程度,估計是燙在臉上了。鐵血大錫剔辛夷邁著八字步,悠哉悠哉的溜達到屋檐下,繼續躺在搖椅上夜觀星象。

兩國談判使團心照不宣卻又默契十足,都不著急坐下來談具體事情。主使鷓鴣台設宴款待,副使帶他們郊遊羽山馬場。北胡使團以耶律景程為首整天吃喝玩樂不亦樂乎。以至於太康城老百姓都以為北胡使團是來咱們神光朝蹭吃蹭喝的。

小蓮庄收到拜帖之初崔含章感覺莫名其妙,雖然他也是談判副使,但充其量挂名而已,北胡使團專門來送拜帖打的哪門子注意?

靈武侯慵懶的躺在摺疊椅上,拿眼斜瞟道:「大半天了,我說你在湖裡撈什麼呢?」

「紫金寶蓮!就是一株紫氣繚繞的蓮花,我記得清清楚楚就在湖中央。」崔含章在湖邊溜達觀察了許久,心裡總是想弄個明白,印證一下自己的猜想。此時腳踩著水冒出個腦袋對著岸上的柏言秋喊道,說完后又是一個猛子紮下去,只是水下雖然清澈,但卻沒什麼紫金寶蓮。

靈武侯經他提醒略微想起來些,那一晚模模糊糊記得崔含章盤坐在一株九片葉子的蓮台上,只是他並不清楚那是紫金寶蓮,而且下半夜他們醒來時根本不見什麼紫金寶蓮。

「若真是有什麼紫金寶蓮,應該也是天物自晦。快上來吧!」

崔含章搜遍湖底一無所獲,不甘心的浮出水面。

「有點道理,若真是寶物恐怕沒那麼容易被我找到。」崔含章一口氣潛泳回來爬上岸,對著日光甩甩頭髮,水滴濺了靈武侯一身。

「往哪兒濺呢,一邊甩去。」靈武侯反應靈敏,如受驚的貓一般瞬間從椅子上跳開,一臉嫌棄的說道。

「肉爛在鍋里,不還是你小蓮庄的?瞧你那點出息,有機會請教下武夫子不就是了。」

崔含章接過桃符姑娘遞過來的手巾邊擦邊說,「小蓮庄不比你們侯府家大業大,好不容易攢下點家當可不得上上心。我下去摸一遍湖底數數家當,心裡踏實。」

「再說,這一湖青蓮都是明薇親手栽種的,算是留給我的一點念想,平時都疏於照顧,這次下水疏浚清理下湖底淤泥,也是臨時起意找一下印象里的那顆紫金寶蓮。」

靈武侯聽他提及亡妻崔明薇便也不在打擊他,改口說道:「聽說你這一湖青蓮都是移栽自溪口千煙洲?送我兩顆唄,也算是讓侯府沾沾你這探花文運。」

「虛偽了吧!跟我還客氣,想要就自己下水挖去啊。」崔含章頭也不回,丟下一句話后回閣樓換衣服去了。

「嗨!你還別將我,本侯水性好著呢!想當年俺也是號稱浪里小白條,龍沅江里的魚蝦哪個不怕本候?」看到旁邊桃符噗嗤一笑,靈武侯更是來勁,嚷嚷著現在就要下水。

「侯爺!我這可沒你換洗的衣物,這會下水怕您著涼受寒,要不改日您再下水一展神勇吧?」桃符看他就要脫衣下水,趕緊上前伸手阻攔道。

靈武侯一臉壞笑,瞅著桃符風情萬種的小臉說道:「還是桃符姑娘會體貼人,既然如此那就改日再下水,青蓮暫且在寄養幾日。」

「侯爺最是體諒奴婢了!」

桃符面上微笑,嘴裡誇讚道。其實心裡嘀咕著侯爺有了台階麻溜的下吧,舉著個的胳膊酸呢。

「你這丫頭跟我家樹閣有一拼,本侯就愛聽桃符姑娘說話。讓崔伯把本侯帶來的野味處理下,我跟你家公子小酌兩杯。」靈武侯不著痕迹的壓下桃符的手臂,一臉央求之情。

桃符莞爾一笑,俏臉白裡透紅,帶起一陣幽幽體香遠去,靈武侯看著婀娜多姿的身影慢慢遠去,感慨道崔含章艷福不淺。

「豬哥,看夠了么?哈喇子淌了一地了……?」崔含章站在閣樓平台上嘲諷道。「人不風流枉少年,金屋藏嬌,還是兄弟你有能耐!」靈武侯平時在家裡被管的緊,在小蓮庄則是無拘無束,一臉艷羨的說道。

崔含章招招手示意他上來說話,靈武侯進屋后把拜帖甩到書桌上,一屁股坐進圈椅中。

柏言秋打開拜帖讀道:「崔君含章伏見:鷓鴣宴一見如故把酒言歡,多日未見甚是想念,天光共好日月有鑒盼登門促膝長談,聽聞座羽山南北兩麓風光迥異,南麓遼闊無垠最宜策馬奔騰,北麓山地起伏錯落有盎然野趣,乞君攜吾等領略羽山勝景。」

「還真別說,文采不錯,尤其是這手館閣體法度嚴謹,絲毫不比春闈中舉的學子差嘛!」

崔含章難得聽到靈武侯對書法筆觸的見解,看來這一張拜帖倒是頗顯筆力,看來北胡使團對神光朝文化研究的很深,此行絕非表面那般漫無目的。

「倒是不厚此薄彼,你我兩個副使各有一份。那個叫耶律景程的提出要去羽山馬場參觀,是何企圖?」

「有何企圖本侯不知,但若是想通過羽山馬場一窺我朝馬政,怕是打錯如意算盤了。」靈武侯懶洋洋的說道。

「此話怎講?依我看,羽山馬場規模雖不大,但馬匹質素頗高。」崔含章略有不解,親自幫靈武侯倒了一杯熱茶問道。

「是不是被上次春日馬球會的盛況給忽悠到了?太康城的世家公子哥別的不行,招貓逗狗,賽馬遛鳥那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尤其是特別捨得砸錢,誰家要是沒養幾匹好馬,根本進不了這個圈子。太康城就有一批專門給世家豪門找尋寶馬的生意人,一本萬利的買賣。你在羽山馬場見到的那些名駒寶馬那都是搜羅天下各地而得,不能代表整體水平啊!」

「而且你也算是見識了,這些名駒寶馬被養在羽山馬場,爆發力是不錯,但與前線戰馬的耐力耐久力想比,還是差之遠矣。」靈武侯喝了口熱茶,補充繼續說道。

「這點你倒是提醒我了,這些名駒寶馬品相確實超群,但都不像是持久耐受的類型,或許是被人圈養日久,耐受力逐漸退化的緣故。羽林軍八大營的精銳騎兵不該如此吧?」

「那是自然,八大營雖然戰力不能與你游騎軍想比,但其中精銳三營還是拿得出手的,尤其是紫芒營的紫騎便是本侯也沒能接觸到。咱們在戰場摸爬打滾過的人都清楚,此等名駒寶馬落在那些個紈絝子弟手中就是暴殄天物!可惜了它們優良的血統。」

崔含章踱步幾許,坐下身來慢慢說道:「如今我游騎軍所用戰馬都是從前線帶回的,可以從中挑選血統優良的在羽山馬場培育繁殖下一代戰馬。」

「康王臨行之前,已經著戶部馬政司去開始嘗試,黑龍軍這次從尕布湖馬場搶回來的五百匹戰馬全都放養在羽山馬場。而且伏龍芝將統兵、馬政、情報、暗殺,列為四大武略必修,若有十年之功必能將本朝戰馬質素拔高一籌。」

崔含章對北胡甲等戰馬的威力深有體會,游騎手之所以無法與綠水營探子長時間拼消耗,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座下馬匹氣力不濟的緣故。想到此處便長嘆一聲:「馬政的事只能徐徐圖之,路子走對了,剩下就是時間問題而已。」

「只怕是北胡使團醉翁之意不在酒,羽山馬場與伏龍芝武堂比鄰而居,既然到了羽山,哪有不去伏龍芝的說法。」

崔含章和靈武侯心有靈犀想到一塊去了,祭天之時已然昭告天下,況且天下武運齊聚太康鬧出那麼大動靜自然是瞞他不過,北胡方面有心探訪才是符合情理之處。

兩人商議命人將帖子各自謄抄一份送往澤王府,事先通個氣總是穩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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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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