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駿馬踏胡塵 劍氣溢三軍

第十章 駿馬踏胡塵 劍氣溢三軍

崔韞與明薇都是玲瓏剔透之人,聽到大皇子佑杬這般說,只好作罷返回家中。

一路上明薇並未做過多解釋,禮法規矩與宗族血脈一直是整個天下的大規矩,不管是大端當政還是神光朝,宗族血脈定人,禮法綱常定事,即便是太祖武功赫赫馬上得了天下,翻身下馬仍然是遵禮法,合規矩。

既然是血脈相連,這件事情兩支崔姓就必須接下,其中的彎彎繞繞說也說不清,看熱鬧的人只認你們都姓崔。

崔韞回府後直奔父親書房而去,進屋后崔尚書示意她先把桌子上的夜宵吃了:

「這是你娘專門給你做的,我讓老雲頭剛熱過了。」

「康王殿下似乎並未上心,說是明天再議。」

崔韞蛾眉擰在一起,沒好氣的說道:

「時機不趕巧,說是奏摺已經送進宮裡了。若是在晉安,相信康王會賣個面子給女兒,壓下便是。崔含章畢竟是被人牽連舉報,捕風捉影的事情多了去了。」

「平康王此次晉安辦差殊為不易,宮裡震怒下旨嚴辦,又有三法司官員協同辦案,容不得他不上心。晉安月湖看似風平浪靜,水面之下的老王八可多了去了,你不是也跟著走了一趟晉安嘛。」崔尚書呷過一口濃茶,悠悠說道。

「既然你們找過去了,平康王見了你們,就不會坐視不理,看把你愁的,快去休息吧」。

另外一邊太史樓欽天監已經將書信轉送樓岳山,看著信紙在火盆里捲曲燃燒化為灰屑,樓岳山默不作言,不自覺的點起了戒了多年的老旱煙,味道辛辣但夠味,不一會整個房間內雲霧繚繞。

樓岳山想到從溪口出發路過晉安驛站的那晚,匆匆閃過佩刀披甲的衙役,殺氣外露,快鞭催馬往建陽方向趕去,現在想來應該是去溪口拿人的。

看來還得再跟崔府和溪口千煙洲那邊交代清楚,抹乾凈這些年的蹤跡,以免貽人口實耽誤了孩子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路上的磕磕絆絆少不了,無妄之災的化解還是得在北胡戰事上做文章。

揣摩了一夜,樓岳山將北胡、鬼方、雲林姜氏、晉安皇商、內廷金羽衛、禮部等幾個線頭串起來,模糊的感覺到抓住了什麼,但總是有迷霧籠罩。仔細捋一捋講來,這場轟動京師的科舉舞弊案究竟是何人舉報?傳言是內廷金羽衛代天子巡邏考場時,有人以性命相威脅而舉報舞弊,金羽衛翻遍了太康貢院的角角落落,當天便抓捕了幾十號人。舉報時機選擇的恰到好處,又是現場人贓俱獲,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這件科場舞弊案會擴散到什麼層面,牽扯到哪些人?恐怕這會已經沒有人會深究舉報之人的動機了.........

巧不巧的是,這場科舉舞弊案偏偏發生在北胡扣關,西南騷亂的特殊時期,朝廷上主戰派與議和派爭論不休,幾次大廷會都不歡而散,聖上始終未曾表態,頗有靜觀事態發展的意思。

忽然間,科舉舞弊案鬧得沸沸揚揚,更是牽連到了聖人世家雲林姜氏,一時間天下嘩然。反倒是朝局中關於主戰和議和的紛爭冷了下來,兩件事情若說單單隻是巧合,恐怕有些牽強,更難保的是,有人從中推波助瀾.........

神光一十五州府三千學子的命運如同被擱淺在沙灘上的魚兒,相濡以沫的少,舉報自保的多。今夜註定有許多人無法入眠,樓岳山一桿老煙槍熬到下半。打定注意后直接奔往太院徐夫子住處,愣是將六旬老頭子從被窩裡拉出來,徐老頭瞪大眼睛,先是驚鄂,后又生氣罵道:

「樓岳山?你個殺千刀的,擾人清夢有辱斯文。沒看到屋檐下長長的冰稜子,這天寒地凍的,你也是半百的老頭子了,還折騰個沒完?」

「老徐頭快起來,有人需要你救命。」

樓岳山自來熟,一屁股坐下后將火盆內悶著的碳火撥弄開,拿過筒子吹旺了火。然後等著老徐頭披著被子靠過來烤火,他將溪口千煙洲崔含章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捋了一遍。聽得徐夫子直皺眉頭,平康王去晉安也忒胡鬧了,捕風捉影的事情,未經查明就把人拿了下獄,若是任由事態蔓延下去,恐怕這三千學子都不能倖免。

「如此上心,溪口千煙洲崔含章是你樓岳山偷偷教出來的弟子吧?自從當年欽天監太史樓大火后你就消失了十年,有說你葬身火海的,也有猜測你是心灰意冷遠走邊關,怎麼現在一回來就攬上這麼大攤子事?」徐夫子裹緊了身上的棉被,戲謔道。

「是個好孩子,無端捲入就怕被人毀了,我們這把老骨頭不值錢但總得留下點好東西。」樓岳山撥弄著碳火,頭也不抬的答覆道。

「等下,你說娃娃叫崔含章,溪口千煙洲人士?

「駿馬踏胡塵,劍氣溢三軍,可是他寫的?」

「了不得的佳句,秦院首和其他幾位老頭子對這句詩可是讚不絕口,說是十多年未見如此風骨的詩章,連帶著他那篇另類『策問』也是得到個別夫子的力捧,這麼個好苗子要是毀掉了,真是我們這幫老頭子的罪過。」

南北一十五個行省三千多名應考學子,若不是有這句精妙詩詞聯想到人來,徐夫子恐怕也想不起誰是千煙洲崔含章,猛然想到這茬,抬起頭來目露精光,與樓岳山緊盯的眼神匯到一起,

「我就說這娃娃的文章詩篇風骨卓然,味道對路,看起來還真是一脈相承,是塊好材料。」

「這場科舉舞弊案情況複雜,太院本不應該牽涉其中,但有人已經將刀高高舉起了,若不做些應對難免被波及誤傷,岳山你本不該露面的,先回去吧,我現在就去找秦老商議。」徐經利落的穿好衣服,把樓岳山推出門外,兩人在後院門口分道揚鑣。

巡夜的更夫剛路過,丑時四更,天寒地凍,越是臨近年關,越是難熬,一下一下的梆聲彷彿敲到了樓岳山的心上,臉上冰冰涼,抬頭一看這漫天雪花,一片一片的四散飄落,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回太史樓.........

徐經則熟練的左轉右轉,穿行過各條巷子,直接進了秦院首的家門。老管家雖然人老但眼神不昏花,安排徐夫子落座沏了一杯茶后直接去後院通報,恰巧秦院首已經起床正在看書,準備五更的早朝。秦院首已經七旬有餘,清瘦矍鑠遠勝同齡老者,自執掌太院以來未聽聞休過一日。是整個太院里唯數不多能讓徐經不敢隨意造次的存在。

「陪我一起吃個早飯,只有鹹菜和白粥。」秦院首漫不經心的說道。

三位老人一起吃著早飯,轉瞬間院子里已經落下了一層厚厚的白雪。

管家吃完后直接就走入後院收拾房間,留下兩位在廳里喝茶看雪,徐經看著漫天的大雪吟誦:「古傳臘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

漫天的風雪讓這次朝會頗為艱難,五更寅時正刻,太康城大部分百姓仍在酣夢之中,但雷打不動的上朝時間催促著各位官老爺們頂著風雪出門。站在城樓上方看下去,從各條街巷冒出的一頂頂轎子在雪中踽踽而行,三三兩兩慢慢的匯聚到青川大道上,早到的一批都是上了歲數的老頭子們,好在聖上體恤老臣,著內廷惜薪司在文華殿旁邊升起暖閣,秦院首跟著幾個鬢角斑白老人圍著火爐在閑聊說是近來得了一首好詩,尤其是這句『駿馬踏胡塵,劍氣溢三軍』讀來讓人特別來勁,引人無限遐想啊,我們這群黃土埋到脖子的老頭子年輕那會誰沒個荒唐歲月,誰年輕那會不是策馬奔騰,仗劍走天涯。

「寧老頭,我記得當初你可是少年好拳腳,差點投軍,不是被你們家老太爺派人綁回來的話,現在我朝恐怕少一位能幹的御史大夫,卻是多一位老將軍嘮。」

御史大夫寧安國嘴角抿起,並未答話。

在座的都是久經宦海浮沉,人老成精,自然聽得懂秦老頭的弦外之音,只不過一時間摸不准他的脈,有人附和道「劍氣溢三軍」有點功力,應該是挺對寧老頭的胃口的。

人多嘴雜這回事從來都是放之四海而皆準,感受市井紅塵最好的地方是去走卒販漿齊聚的集市,熙熙攘攘而生機盎然;感受唇槍舌劍口沫橫飛的奇景恐怕現在是要去鳴金樓,不管是滯留太康等待發榜的外地學子還是太康城內各大書院的才子,都聚集在鳴金樓內對太院里傳出的幾篇雄文和詩詞爭論不休,神光朝重文尤其寬待士子,自然廣開言路。此時台上的便是河間王朔與沅湘士子荊蒯關於今年『策問文治』立意之爭,河間地處龍沅江西北部,雖與北胡並不接壤,兩地隔著一座夔陰山,但民風尤其彪悍,王朔言必稱拳,在此間倍加推崇「駿馬踏胡塵,劍氣溢三軍」為三千學子最佳,更是對「堯戰于丹水之浦,以服南蠻,上古聖王以文治而名天下豈能無功乎?的破題讚嘆不已。而荊蒯則不以為然:「『劍氣溢三軍』的確氣概不凡,若說冠絕三千學子未免誇大。『羌笛悠悠雪連天,春風未渡嘉桐關』文意悠長,將邊關將士綿綿思鄉之情寄語這漫天大雪飛越千山萬水而飄入尋常院落,更別說還有「胡笳吹落關山月」這類凄涼入骨的佳句。

當今聖上以文治天下,民生富足,凡目力之所及,無不熙熙攘攘貨通天下而四海歸心。

況乎堯聖存心於天下,加志於窮民。痛百姓之罹罪,憂眾生之不遂也。欽明文思,內行謹飭,篤孝、慈、仁、敬,使人知子弟之道。

仁恩被於蒼生,德化敷於四海,此絕非武力可為之。」

在座諸人莫不是心高氣傲之輩,奉行理不辨不明之法則,兩人的論戰引經據典精彩紛呈,不時引來滿堂喝彩。

人多嘴雜亂糟糟的場景又何止只是出現在民間市井,神光朝堂的早朝也是鬧得一塌糊塗,先是太院呈報了經過十夫子閱卷的一百五十份優等卷宗,秦院首提及其中幾份得到諸多位夫子讚許的詩詞引起了聖上的興趣,結果被人當庭攻擊說是有意誤導邊境衝突解決方向,

『駿馬踏胡塵,劍氣溢三軍』這是明白昭告天下,神光與北胡要開戰嘮?

「我朝境內尚且連降大雪,北胡尤甚,雪災之下,飢餓難耐自然外出劫掠,此時若不安撫反倒激起凶性,招致舉全族之力開戰,後果何其慘烈。」

你一言我一語,上了年紀的老邦菜個個火氣不小,都說神光出辯才,嘉隆有雅量,但這般如菜市場般的爭吵著實荒唐,主戰派與安撫派口沫橫飛,唇槍舌戰的論戰,這下點燃了火藥桶,一時間唾沫星子橫飛,御史大夫寧安國一向老成持重,結果吹鬍子瞪眼的指著禮部尚書罵道:

「老夫要不是當年錯過投軍時間,今天就帶刀上殿,誰怕誰是孫子。」姚熀站在人群中間,饒有興趣的看著幾位大臣吵罵,心想這詩寫的真解氣,下朝後給我那在北胡邊境一直受氣委屈的大侄子抄一份送過去。

難得是今天聖上並沒有勸阻,坐在高處半眯著眼睛在看戲,眼看著大殿之上就要上演全武行,沒見過這種場面的幾位皇子都傻眼了,心想這幫老貨平時夠能裝的,脾氣一個比一個暴,大皇子佑杬向佑康,佑胤等使眼色趕快拉住幾位老臣,當爹的看戲不拉偏架,兒子們如果不能為君分憂那就真是沒眼力界了。

聖上一句:「我看『劍氣溢三軍』寫的很有份量嘛,我神光要是多出幾個劍俠豪傑未嘗不是好事,也不能讓北胡勇士專美於前。」暫時擱置了大殿上的吵鬧,轉頭看向大皇子問到:

「平康王,此次去晉安可有收穫?」

「回父皇,兒臣會同三法司在晉安嚴查追捕,抓捕涉案嫌犯共計五十六人,目前盡數關押在晉安北獄,聽候發落。三法司草擬的奏本已經托加急快遞呈送宮裡。」平康王拱手行禮回復,倒是三法司幾位侍郎心中咯噔一下,奏本是他們草擬的不假,但是經平康王殿下核查過後才敢發送太康宮中。

「奏本朕已收到,等到刑部將太康這邊情況匯總,一併審閱。」

嘉隆帝看向佑杬再次問道:「蕭老太公身體是否康健?」

「太公近來身子有些乏懶,吃不了幾口東西,眼睛也有些不好使了,一開始都沒認齣兒臣。」

佑杬的話音剛落,嘉隆帝直接命內侍下旨太醫令帶著宮裡最好的藥材,趕赴晉安為秦老太公診治。

這番舉動在朝堂之上令百官心中各有滋味,主戰派自然是巴不得秦家老太爺別挺著了,想當年太祖征戰半數糧草出晉安,而晉安糧草大半部分是出自蕭家,蕭家自大端朝就已經是名滿天下的六大商賈世家,大端末期群雄混戰逐鹿中原,原六大世家商行半數毀於戰火,唯獨當時出身蕭氏二房的蕭老太爺以弱冠之年追隨神光太祖,得以保全門庭不說,在太祖開國后成為唯一皇商,超然於另外兩家之上。莫說巨賈世家門庭深遠,當初蕭氏也並非支持神光太祖一人,怎奈長房無子,但江湖傳言長房長女蕭清遠則是一直隱身在燕北王賬內,否則以燕北窮寒苦地怎能裝備精良,與太祖廝殺諸多年而不落下風。

主張議和安撫的人多是希望蕭老太爺可以挺住,年關難熬,尤其是耄耋宿老,蕭氏一向是主張在邊境開設貿易集市,貨通天下靠的就是一個互通有無。戰火紛飛自然做不成生意,各方相安無事才是長久之計。況且北胡馬匹,羊絨,參蟲藥草等均是神光稀缺物資,販賣到境內單單上三府與兩淮等地就是供不應求,而北胡游牧居無定所仰慕內地絲綢絹帛,茶葉鹽鐵更是生活必需品,蕭氏在嘉桐關的商行佔了整個北方市場的四分之一還多,這筆賬蕭氏怎麼算都不樂意斷了這偌大財路。

隨後又議了荊楚等地遭遇雪災需要戶部撥糧賑災的事情,戶部侍郎則指責兩地州府賑災不力,天災不可測但若有應急儲備不該如此慌亂,撥糧可以但是得預支的來年戶部賦稅,否則其他省份也有遭災的情況都來要糧,長此以往下去戶部兜里比臉還乾淨。崔尚書靜靜的看著幾位大臣為了厘豪的賦稅爭執不下,只是在最後關頭向聖上請示了方案是否可行。

嘉隆略微思忖:「准許戶部按照預支來年賦稅的策略賑災,但需要在原賦稅基礎上打個半折,准許地方分三年攤平。」

荊楚兩地官員跪拜謝恩,高呼聖上君恩浩蕩,仁義教化四方。

朝會結束后眾臣工散去。唯獨留下大皇子佑杬及三法司主事長官等人入內廷奏對,戶部崔尚書走在眾人身後繞了下圈路過大皇子身邊說了句:「聖上對『劍氣溢三軍』很是讚許啊。」便慢悠悠的跟上眾大臣走出了文華殿,只留下佑杬在那裡凝神思索。

趁著聖上入內更衣片刻,大皇子快速走出殿外,找到侍從蕭六詢問早朝期間太康城內可有發生什麼大事,侍從仔細回憶稟告並未大事發生,倒是鳴金樓那邊有太院放出來的幾篇瑰麗詩詞和策問雄文,引得諸多學子論戰不休,城裡的學子估計八成都去了。鳴金樓圍的里三層外三層的,龍元江邊停滿了各府馬車舟楫,道路阻塞嚴重。屬下也聽得一句「駿馬踏胡塵,劍氣溢三軍」甚是嚮往,引得太康城內少年才俊無不心神激蕩,恨不得立刻策馬邊疆,當得起近些年難得佳句。

大皇子佑杬聽得這句詩詞心中一緊,立馬摘下腰牌遞給侍從蕭六:「火速去把寫這詩句的學子情況全部弄清楚回報。」

看著蕭六快跑離開的身影,佑杬總覺得心理有些不安。這趟晉安之行直到見到蕭老太爺,一番深談點撥之後方才體會幡然醒悟,伴君如伴虎果然兇險異常,父皇既然打定主意了卻仍然試探各方態度。看來太院的秦老院首也是已經猜到了父皇的心思,不然不會在科舉舞弊案尚未了結前放出詩文來,攪動太康城內風雲,士子論戰雖不足以影響朝堂,但卻是人心風向標。一邊低走思量,一邊慢步走入漱蘭軒,不巧剛好撞上了匆匆而來的雲嵐公主,兩人撞了個滿懷,

「大皇兄,你幹嘛擋我道?」

「女兒家家,當穩重賢淑,怎麼舉止這麼慌張,跑來漱蘭軒幹嘛?」佑杬抱住差點跌倒的妹妹問道。

「今天早上太康城有學子云集論戰,最後驚動太院徐夫子,對論戰亦有親筆點評,我卻最喜愛溪口千煙洲學子的『駿馬踏胡塵,劍氣溢三軍』,這才是我神光好男兒的典範,我去找父皇評評。」雲嵐並未跟皇兄多做羈絆,轉身便進入漱蘭軒。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佑杬今天已經三次聽到這句詩詞,看來一上午時間傳遍太康,徐夫子不惜親自下場,扇風拱火。

「建陽溪口千煙洲學子豈不是最後連夜派人拿住的崔姓考生」

佑杬一拍大腿失聲道:「蕭氏誤我,該死的蕭靖,若不是那夜他攔住我非要擺酒接風,席上有人舉報慶元府商賈之子參與貢院科舉舞弊案怎麼會順藤摸瓜到建陽溪口拿人。」現在也回想,昨夜跟著崔韞來別院的女子自稱來自溪口崔氏長房長女,現在看來崔尚書也是入局之人啊,繞了這麼一大圈就我還蒙在鼓裡,竟然差點自己把自己給擱進去。冷汗夾背,濕透了汗巾,殿外冷風鑽撿來,吹的佑杬打了個冷顫,即便蕭六齣去打聽出全部情況,印證下來恐怕也跟自己猜度的八九不離十,主動也好被動也罷,所有入局的人其實都在猜度著父皇的心思在角力,結果就自己是個大傻子被蒙在鼓裡。

想明白這層關口,整理了下儀容準備入內,站在遠處一直候著的趙公公則迎上前笑說道:

「平康王殿下,聖上宣你有一會了。」

佑杬點頭致意后大步邁入軒內。只見三法司主官及侍郎正在陳述著晉安辦差始末,聖上則一邊在軒里踱步,一邊聽著,時不時問一句。

看到佑杬進來,皇上招手示意趕緊過來喝口熱茶:

「剛剛雲嵐拿來的糕點,說是你母后一早親手做的,趕快吃點墊墊肚子。」

「兒臣謝過父皇厚愛。」佑杬的確肚子在唱空城計了,清早大朝會折騰的可不輕。

剛坐下喝了口熱茶暖暖胃后,佑杬噗通一聲跪下,以首伏地,高聲請罪道:

「兒臣辦事不周,還望父皇責罰。」

看到平康王跪下請罪,三法司諸位愣神了一下,面面相覷,心裡嘀咕,這位爺是鬧哪出?膝蓋不含糊,慌忙跟著跪下請罪。

「兒臣辦事草率,應當仔細核查清楚三司奏章再行呈遞父皇,思索至今,心中惴惴不安,還請父皇責罰。」平康王面情嚴肅,迎著聖上注視的目光回稟道。

整個漱蘭軒里氣氛為之緊張,三法司官員心中驚悚萬分,如平地炸雷一般,腦子嗡嗡直響,身子如墜萬丈深淵一般,癱軟跌坐一旁,這樣天大的禍事怎能背得起?

嘉隆帝凝視著這個與自己七分想像的大皇子,轉瞬間開顏大笑道:「朕早朝時說過,尚未來得及翻閱晉安來的奏章,既然你認為有不周之處,容你回去與三法司諸位核查清楚再行上表。」

擺擺手讓諸位都散了,三法司諸臣領旨意謝恩而去......

「談完朝政,朕與你倆聊聊家常」

這時雲嵐從側旁的帷幔處走出來,親昵地挽住皇帝的胳膊:

「父皇偏心,去晉安辦差的美事從來沒想到我,也給雲嵐個機會出去歷練歷練。」

太公讓我稍話呈表聖上:「皇上文治武功,國力富足,北胡與鬼方區區蠻夷,不足為慮。」佑杬仍然跪在那裡。

「好!」嘉隆帝一拍大腿,眉開顏笑道:「留下來,一起去你母後宮里用膳。」

至此,佑杬才感覺到心頭一塊大石總算放下心來。

雲嵐走在前面挽著聖上撒嬌,一路上嘰嘰喳喳如雲雀一般,嚷嚷著下次跟哥哥們去晉安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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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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