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6章遺言

太醫從帷帳後面走出來，躬身一禮道：「陛下，劉大人的情況眼前看來是不太好。」

元和帝上前一步急聲問道：「直說吧，他還有救沒救？」

太醫躬身道：「啟稟陛下，臣下拼力用藥物救治，怕是也只能幫劉大人拖上幾個時辰而已。」

「簡直豈有此理！」元和帝氣得一拍龍案，大聲罵道：「那個張新會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已經革了他的功名，終身不許他再進京城的嗎？如今城內已經禁嚴，還能把這樣的人物給放回來？現在馬上叫人重刑伺侯，務必叫他招出幕後指使之人來。」

「陛下！」蘭侍郎上前一步「張新會行刺之時已經瘋了，在押到獄中的途中咬舌自盡。」

元和帝氣得又一拍桌子：「就這麼一個瘋子，竟然這麼順利地行刺了當朝首輔？你們敢說他身後無人操控？這件事情，你們立馬給我查清，我定然要為首輔大人報這個仇的。」

「這個……」蘭侍郎一頓「陛下，其實當場還有一位人證，怕是她可以提供一些重要的線索。」

「哦？帶上來。」

楊雨清被幾個人押上來的時侯，元和帝著實吃了一驚，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這才試著問道：「你是……楊雨清？」

楊雨清清了清嗓子，倒身下拜：「臣下見過陛下。」

她這一說話，元和帝徹底愣怔了：「你這……這算是什麼打扮啊？」

蘭侍郎上前一步，拱手道：「適才楊大人在救助劉大人時中暑暈倒，臣下請了郎中為她診治，這才發現楊大人，其實是女兒身……」

元和帝徹底呆了。

楊雨清低著頭呆坐在地上不發一言，適才自己醒來的時侯就知道一切全完了，這個姓蘭的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憑著自己和他的那些交情，根本就沒有指望他能替自己隱瞞，自己此時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恩師怎麼樣了？

楊雨清一禮到地：「臣乞陛下細審首輔大人遇刺一案，臣可以擔保，那個張新會身後定然有人主使。不然他一個瘋子怎麼可能順利地拿到進京的路牌？還可以藏身在大典所用的紅毯之內？」

元和帝抿著嘴角看了她半晌：「楊雨清，首輔大人遇刺之事，朕自然會細審，只是眼前你這個身份，是不是該給朕好好解釋一下？你可知冒充男子入仕是欺君之罪？足以誅連九族？」

楊雨清伏身叩拜：「陛下，臣隱瞞身份入仕本是死罪，自知難逃其綹。身邊所有人均不知情，請陛下只責罰我一人，與其他任何人無關。」

元和帝盯著楊雨清的臉看了一會兒，著實有點無語，這個小滑頭是個女人？如此說來龍子驥不是斷袖？楚公子也就不是斷袖。說來說去，好象只有朕自己是斷袖？啊喲，我去，他們這是玩誰呢？

想到楚簫，元和帝心痛得連指尖有點抽搐了，原本以為楚簫愛的也是個男人，只要自己平日里關著他，看著他，暗地裡寵著他，終歸他會回心轉意，沒成想，他一直愛的都是個女人。

可氣的是，這個女人此時竟然說沒有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嘿，這麼耍朕很過癮啊？

自認為情竇初開的元和帝心中大為受傷，咬牙一笑道：「好！好你個楊雨清，自以為自己有那麼一點小聰明就了不起了？自以為可以瞞過所有人了是吧？

好，好，朕就這麼叫你裝下去，你總歸會說實話的。來人啊，把她給我仔細看管起來，朕有辦法叫你說實話。」

傍晚的時侯，劉大夏竟然醒了，太醫說這極有可能是回光反照，元和帝急忙跑入寢殿，卻見劉大夏臉色臘黃地倒在榻上，那雙眼睛卻是難得的清明。

儘管這個人的脾氣極為不討人喜歡，但是不得不說，他是個敬業也能幹的，如今他這一倒，真是如同折了自己的股朧一般。

元和帝的眼角浮出几絲淚光，走到病榻前面，輕輕挽起劉大夏的一隻手臂，輕聲叫了一句：「劉閣老，朕來看你了。」

劉大夏強撐著叫自己的身子坐起來，顫聲道：「老臣無用，又叫陛下憂心了，這一回被那賊子傷得甚重，怕是大限將至……」話未說完，又自喘成一團。

元和帝趕快一把按住他的手腕，連聲道：「閣老勿憂，吉人自有天相，朕如今已經將那人鞭屍，為閣老您出了氣。」略定了定神，又問：「朕想問閣老一句，依閣老看來，內閣之中還有何人可任首輔一職呢？」

劉大夏閉上眼睛搖了搖頭：「現如今閣內之人，怕是都難當此職。」

元和帝眉頭一凜：「張大人資歷與閣老相當，難道此人不成嗎？」

劉大夏說了四個字：「庸者無謀。」

元和帝一頓：「那，桂大人呢？」

劉大夏道：「私慾甚重。」

元和帝略一沉吟，這才說出心目中真正中意的那個名字：「如此說來，就只有用周子成了。」

劉大夏抬眼看他，悠然問了一句：「陛下可有把握拿得住他？」

元和帝怔住，半晌無語。

劉大夏苦笑著搖了搖頭：「老臣這一倒下，餘下一堆事務無人可理，怕是內閣里要亂上一陣。所以凡事還是請陛下多多辛苦，親力親為，千萬不要……咳咳……不要叫誤了朝政。若是楊雨清在，還能幫一幫陛下的忙，那樣，微臣還可以放心些。」劉大夏話一說完，又自喘成一團。

又是楊雨清？

元和帝眸子一黯：「愛卿，楊雨清她若是回來了，您當真還要叫她繼續留任內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