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你心如我心

正如旁觀者清的雲寒初所說的，洛蘭心確實是在發泄著她的情緒，等到所有的玉符碎片都被她跺成粉末徹底地融入泥土之中，她的動作才頓住並低下了頭。

深深地呼吸了好一會後，洛蘭心終於動了，她輕輕地抬起手將一縷亂髮勾到而後，又給自己施了個清潔術，整了整雲鬢，又恢復成原來那個處事不變、睿智、聰慧的妖族女子，才抬眼平靜地看向自己的女兒：「北北，你來！」

「阿媽！」洛北北毫不猶豫地立刻飛鳥投林似的撲到母親懷裡，仰著頭擔心地看著她。

「你那個狠心的爹，對我們狠，對他自己的親娘狠，可最狠的卻是對他自己，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洛北北毅然地道：「我要他親口，親自面對面地向我們道歉！」

「呵呵呵……」洛蘭心忽然發出一聲輕笑，溫柔無比地撫摸著女兒嬌嫩的臉蛋，「知母莫如女，以愛為名保護自己的親人，固然偉大，可若強行地將自己的所謂的愛加在親人的頭上，而毫不尊重親人的選擇，卻更是自私自利。北北，你心既然如我心，那我們就去找他，讓他還我們一個真正的公道。」

「好！」洛北北的臉上瞬間綻放出百花一般絢麗的笑容，「我們去找他，讓他親口道歉，等阿媽您除了心結，以後再給自己找一個比他更強的丈夫，讓他自個兒當聖人去。」

撲哧……洛蘭心忍不住笑了，纖指輕輕地點了一下女兒的眉心，「調皮。」

洛北北吐了吐粉舌，像個孩子一般的做了個鬼臉。

雲寒初望著母女倆的精神面貌瞬間猶如在冬雪之中綻放的春梅，像是全身心都被重新洗滌了一半，也不禁微微地彎起了嘴角。

「好，很好，你們倆，都比當年的我堅強多了。」

地上的老婦人支起自己的膝蓋，也緩緩地起身。雲寒初要去扶她，她卻擺了擺手，一邊緩緩地直背，一邊垂著眼啞聲道，「當年我若是也能這般想，就不會被他生生地逼瘋，更不會自暴自棄地到如今，傷人又傷己。」

洛蘭心和洛北北齊齊地都望著她最終穩穩地站起身，直起背，抬起頭，卻發現就在這短短几息的起身過程中，原本形若頹散枯樹、隨時都會油盡燈枯的老婦人此時雙眼中渾濁之意卻猶如被淚水洗去了一半般，黑白兩色明顯地分明了提亮了不少。

不僅如此，她那皺褶似樹皮的臉也舒展了許多，整個人瞬間就年輕了十幾歲。

「前輩……」洛蘭心不禁輕吐了兩個字。

「我也要去。」老婦人平靜地道，「我要去見我的清兒，也要去見那個害我陷入夢魘中數十年的罪魁禍首，當年他名氣正鼎盛，我也拿不出切實的證據來證明他已走上了魔道，現在事實已經證明了我的清白，我為何不能堂堂正正地地走出這個囚籠？」

「祖母！」洛北北擔心地喚了一聲，但隨即就想到了母親方才的話，立刻又重重地點頭，「好，我們大家一起去！」

雲寒初深深地嘆了一口，壓下了勸慰的衝動：「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一起去吧！只是現在外頭的形勢如何，還需先打聽一下。」

「此言有理，那畜生最擅長心計，我們若冒然前往，只怕反而正中他的圈套。」老婦人脊背挺直后，人也威嚴了好幾分，「我這就先問問藏鋒。」

說著，帶眾人走進屋中，從櫥櫃頂部取下一個都是灰塵的盒子打開來。

盒中放得是一枚傳訊符。

等她將傳訊符發出去之後，洛北北一邊扶著她坐下，一邊好奇地問：「祖母，您說的藏鋒，可是七老王爺？」

「是他，」老婦人點點頭，神情平靜地道，「我和他自小便有婚約，雖說從未有過男女之情，卻也是青梅竹馬，不想他卻愛上了另一個女子，執意要和我解除婚約，我當時性情極為驕傲，一怒之下便離家出走，這才有了和那畜生的一段孽緣。後來我和那畜生反目卻又被他重重設計，世人皆以為是我過於任性驕縱才咎由自取，只他一人天南地北四處尋我想要補償，還設法讓我和清兒見了一面。可誰想清兒當日卻根本就不認得我，我心灰意冷之下便和寶兒一直隱居此處，渾噩度日，再不問世事繁華。不想行將朽木之前，我還能看見這麼聰慧伶俐又善良的親孫女……」

「祖母，您不介意我們是妖嗎？」洛北北坐在老婦人身邊的小凳子，心裡還有點兒不安。

「人心能極惡，妖卻亦有情，到了祖母這個年歲，難道還看不清這些世俗偏見嗎？」老婦人慈愛地撫摸著此刻就承歡在自己膝下的洛北北，全然再無以往的怪癖乖張等性情，更像是一個普通人家的祖輩，只要兒孫能安好地陪在身側便已心滿意足了，她跟洛北北說完話，又看向洛蘭心，「你生了一個好女兒，還將她教的這麼好，老身感謝你。」

「前輩別這麼說，」洛蘭心面帶愧色地道，「其實，我至今還活著，反而是多虧了她歷經千辛萬苦地為我找葯，不然……」

「阿媽，我們是親母女啊，這些不是都是應該的嗎？」洛北北不愛聽這樣的話，不由仰首嗔叫撒嬌。

「好，阿媽不說這個了。」洛蘭心笑了，而後重新地一一介紹了一下所有人的身份。

老婦人聽說雲寒初是卓雲清的弟子，自然又是一翻欣慰，等聽到大山的身份，雖然眉頭蹙了蹙，卻表示相信洛蘭心母女的眼光，也沒有人魔兩族的偏見，都坦然地受了他們二人的晚輩之禮。

最後聽說寶哥寶妹是天生神力的玉妖，又對洛北北十分忠心，更是喟嘆。

「好，好，寶貝孫女啊，你雖然體質有限，但屢屢逢凶化吉，運道卻著實不淺，有這兩隻小妖在，祖母便放心多了。」接著，又詢問洛北北的修行。

當年她曾修鍊到築基大圓滿，差一步就踏入了金丹大道，這些年來修為雖停滯不前，卻自然仍一眼就能看出洛北北的修為。

「祖母，您還恨七老王爺嗎？」見她詢問築基的修鍊法門，洛北北不由地有些為難，畢竟她現在修鍊的水月洞天可是當年祖母的情敵道棠英所傳。雖說源頭還在七老王爺自己身上，但當年要不是道棠英橫插一腳，也許之後的事情確實也不會發生。

老婦人釋然地道：「這些陳年往事早已如雲煙散，何況也不能全怪他們，還有什麼好恨的？」

洛北北這才放心地簡訴了一下自己和道棠英之間的關係。

老婦人點點頭，神情上還真沒有什麼芥蒂之色，反而道：「水月洞天的這門功法確實不錯，也很適合你這樣的體質修鍊。北北，雖說你的靈根是弱了些，可祖母見你神魂極為充沛，將來未嘗就不會走出一條屬於你自己的道。對了……」老婦人忽然又起身找出一本小冊子給洛北北，「當年祖母在幻境一道上也有些研究，或許對你修行第二重境界有所幫助。」

「多謝祖母，我正卡這關節之上呢？」這一下洛北北還真有些喜出望外，頓時毫不客氣地接過，直接翻看了起來。

老婦人臉上的皺紋頓時更舒展了，對洛蘭心道：「這孩子的性子毫不做作，實在是討人喜歡。對了，你們還沒說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呢？」

洛蘭心便如實地說了一遍，連帶大山的身份也沒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