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

待李素雲的父親買完粥回來之後。李父讓李素雲喝點粥。李素雲死活都不喝，李父為此也只好作罷。之後他們一家三口就在床頭不停的聊往事，聊生活，聊李素雲現在的處境，父母二人一直守候在李素雲身旁，一直聊到了晚上，此時李素雲輸完液，針頭也已經拔掉了，李素雲的父親為此把中午買的粥，在醫院裡用微波爐，重新熱了一下，讓李素雲喝，李素雲喝了幾小口之後說：「爸媽，你們先回去吧，我想睡覺了，感覺今天太累了。」

李素雲的父親不放心的說道：「怎麼能全回去呢？讓你媽回去，我今天晚上在這裡守著你。」

「不用，我現在不好好的嗎，又沒有輸液，又沒有打針吃藥，更沒有動手術做化療，沒必要讓你留在醫院裡。」

李素雲的母親還是有點擔心：「讓你爸留在這裡守著你吧，我們都回去了，我們不放心。」

李素雲拒絕道：「媽，真的不用了，我這床頭不是有電子鈴嗎？有什麼事我直接按鈴叫護士就行了。」

李素雲的父母見她如此說。也就只能依著李素雲了，她父母囑咐了李素雲幾句之後，又走出了病房，回家去了。

而在病房裡同樣是患癌症的蔣建龍，見父親還在病房裡，時不時的背靠在牆上打起了瞌睡，他對父親說道：「我今天的藥水全都輸完了，你回去吧，都這麼晚了。」

他聽見兒子的話后，疲倦的眯了眯眼睛。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說：「那好，那我先回去了，我明天早點過來看你。」

蔣建龍聽到後點了點頭。不一會兒蔣建龍的父親也走出了病房，臨走時順便把病房裡面的燈也關掉了。

靜悄悄的夜裡，708號病房裡現在只剩下了蔣建龍跟李素雲，兩個人都患有癌症，絕望讓他們產生恐懼。特別是在這寂寞的夜裡，心裡知道死神在前方不遠，正等待著他們的時候。這種恐懼是未曾經歷的人所不能所理解的。蔣建龍剛得知自己是癌症的時候，曾經想過自殺。最後還是放棄了，他從今天李素雲與她父母的對話中了解到，李素雲是今天剛剛得知自己患了癌症的，他在夜裡睡不著，也感覺到無聊，便好心的想讓李素雲挺過最初這段心理最黑暗最崩潰的時期。他輕聲的向李素雲詢問道：「你睡著了嗎？」

病房裡只有李素雲跟蔣建龍兩個人。李素雲知道他這是在跟自己說話，冷冷的回答道。：「還沒有。」

蔣建龍聽見后說道：「剛剛得知自己患癌症了，心裡不好受吧，我是過來人，我知道這個時候人的心理是最脆弱的，好在我都挺過來了，我現在只想著能過一天算一天，哪怕天天躺在這病床上，躺在這裡，就能看見我的父母跟我的兒子，雖然現在那都不能去，但白天透過窗戶能看見外面的太陽，晚上能看見星星跟月亮，我對這個世界還有那麼多的不舍，要知道，當你突然離開了這個世界后，那麼多美麗和不舍的東西，就會突然的全部消失的。」

蔣建龍把話說完后，李素雲沉默了許久。之後她翻過身，面朝著蔣建龍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患了癌症的？」

蔣建龍說：「大約一個星期前吧。」

李素雲繼續問：「你也是晚期嗎？」

「是的，聽醫生說得了這個病來就診的基本上都是晚期。」

李素雲聽見蔣建龍說完后問道：「你不害怕嗎？知道自己馬上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蔣建龍顯得有些淡然的答道：「怕有什麼用，這一天遲早會來，而且每一個人都會等到這一天，只不過我們比他們早一點迎接這一天而已。」

蔣建龍的這句話，像一陣春風吹進了她的心裡，把心靈的霧霾都吹散了。李素雲隨即附和道：「是啊，每個人都會迎來這一天，有什麼好怕的，聽你這樣說，而且我覺得，我們比那些沒有生病的人更幸運。」

蔣建龍笑了起來，問道：「我們還幸運，那裡幸運？」

李素雲用她的思維解釋道：「其實世界上很多活著的人是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天臨近死亡的。你想想一個人突然死了。他有很多生前的事還沒有完成。這有多大的遺憾啊。而我們不一樣，我們知道自己大概會在哪一天死去，而我們生前，也就是我們現在可以完成我們一直想做卻沒有做的事情。」

蔣建龍聽見后，有些沮喪的說道：「想做的事情，是啊，我還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在我沒得這個病之前我就想做，得了這個病之後我更想做，但現在我什麼都做不了，因為我沒有錢，沒有錢我哪都不能去，也什麼都幹不成。」

李素雲疑惑地問道。：「我看你也有30多歲了，怎麼會沒有一點積蓄呢？」

蔣建龍嘆了一口氣。：「我的錢全部給前妻了，我跟她離婚後，房子車子也都給了她。」

李素雲繼續疑惑地問道。：「你為什麼跟你老婆離婚呢？」

蔣建龍把枕頭墊高，翻過身面朝著李素雲說道：「我跟我老婆是小學同學，我從讀小學就喜歡我老婆了，從小學一直暗戀到高中，在高一時，有一天終於向我老婆表白，但被她拒絕了，她說她不喜歡我，讓我死了這條心，但我沒有理睬，我不停的追，不停的追，追了整整十幾年才把她追到手。」

李素雲聽了後有些驚訝：「你還真有毅力啊，那最後怎麼又跟他離婚了呢？」

「這麼多年了，其實我一直沒有感動她，她之所以跟我結婚，是因為她喜歡的一個男的跟另外一個女的結婚了，我老婆沒有辦法才跟我結婚的，她一直把我當成備胎，想在絕望的時候有個救生圈。這些事情結婚之前我就知道，其實我不在意這些，她心裡想著誰，不關我事，我現在跟她結婚了，她是我的人，這是我從小的夢想，我已經達到了，而我在意的是，她跟我結婚以後性情大變，家裡什麼事情都必須按照她的要求去做，而且時不時跟我爸媽吵架，我能忍，我爸媽忍不了，家庭矛盾，一天比一天深，我剛認識她的時候不是這樣的，最後吵的真的是沒有辦法了，只能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