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露頭角

第四章 初露頭角

畢竟兩位小爺,一個十五歲,一個才十歲,苦惱了沒多久就把煩惱拋諸腦後,該玩的玩,該鬧的鬧。

過了申時就有太監過來提醒該沐浴更衣準備前往乾清宮了,五殿下自然是要回自家寢宮與東李同行的。

酉時不到兩位皇孫跟隨東西兩位李選侍便到了乾清宮,有太監指引按位入座。兩位殿下的位置是緊挨著的,五殿下在大殿下下首。

不多時,皇帝陛下和鄭貴妃也到了,所有人起身行禮相迎入座,一番禮儀流程下來,酉時已經過半,所以說皇帝家宴,都是形式大於實質的,五殿下已餓的前胸貼後背了,大殿下倒是經驗豐富,下午時候就墊補了一些點心。

也就這時乾清宮裡方有了些熱絡的氣氛,大家可以隨意進些酒食,關係交好的開始輕聲交談,殿中還有舞樂,交談的內容也被舞樂聲掩蓋了,當然即使聽得到相信這種地方也不會聊些什麼實質性的東西。

皇帝陛下精神有些萎靡,畢竟年齡有些大了,近來又被遼東戰事困擾的不行,國庫還沒錢,礦稅、工商稅、遼餉搞得天怒人怨,罵聲不斷,這位萬曆皇帝早已力不從心,對殿上看了無數遍的表演更是興趣缺缺,長期沉迷酒色的身體才過了半個時辰就有些昏昏欲睡。

鄭貴妃適時屏退歌舞,對著皇帝道「陛下,聽聞近幾日皇長孫新做一物,精美絕倫,不如讓他為陛下展示一番?」

果然鄭貴妃一說話,整個乾清宮中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聲靜氣,等待鄭貴妃下半場的表演。

一些消息靈通的妃嬪已然有所耳聞,皇帝下午保和殿宴請皇子和大臣時就提到了為皇長孫選秀女的事情,而且就是鄭貴妃的主意,所有人都知道鄭貴妃和皇太子有隙,這主意萬萬不會是為了皇長孫著想。

「哦?」皇帝稍微提了提神。

得了提醒的朱由校自然早有準備,雙手捧著滑板離席而出「孫兒最近確實偶得一張圖紙,便做了此物。」

此時早有太監接過呈上。

萬曆皇帝看了看又摸了摸,「非金非玉,雕工尚可,這樣式朕倒是第一次見,不知何趣之有?」

「此物名曰滑板,孫兒尚未掌握其中門道。」朱由校低著頭答道。

「那就只是個廢物了?」萬曆皇帝已面露不喜,順帶連鄭貴妃也埋怨上了,心道這就是所謂的有趣?

聽聞皇帝的話,不僅朱由校,西李選侍心裡也是有苦難言,實在是無計可施啊。

鄭貴妃心裡卻是有些得意,這一個句廢物說不得不僅僅罵的是這滑板,甚至皇帝心裡想的可能連皇長孫也一起罵了,這小小手段雖不至於建功,加深一下皇帝對那父子的厭惡總是好的,這樣更能襯出福王的好來。

五殿下有些煩躁,帝王家怎麼竟是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同樣的子孫為何就區別那麼大呢,但他也知道,是該自己為皇兄出頭了。

「皇爺爺,就讓小五來為皇爺爺演示一下這滑板的妙處吧,這滑板乃是孫兒委託皇兄所做,今日方成,皇兄自然還不能儘是掌握其中訣竅。」五殿下越眾而出。

五殿下兩世為人知道如何去招人喜愛,一個十歲的孩子說話賣個乖,做兩個可愛的表情動作賣個萌,那邊萬曆皇帝的不快已消了大半。

「哦?那皇爺爺就看看小五最近又學了什麼本事。」說著示意太監將滑板交由朱由檢。

五殿下接過滑板卻沒有立即耍起來,這乾清宮可不比殿外寬敞,演示起來可比中午那次難度大多了,要考慮地形,還有那天下至尊和那個虎視眈眈的鄭貴妃帶來的壓力。

也未讓人等太久,五殿下放下滑板往殿門方向滑去,未多遠,起腳一個豚跳,接著又是一個踢板360,幾個眨眼時間五殿下已快滑到了殿門,殿門不遠處是左右兩個一人抱的雕龍大柱,五殿下一個牆上滑行從柱子上借勢掉頭,繞著各位妃嬪坐席後方或蛇形或直滑,繞開一個個障礙物,並不時做著風騷的空中動作,滑行速度越來越快,最後滑到五殿下自己空著的席位時,一個借力豚跳越過了席面回到了起點,其實以五殿下的滑板實力從那些妃嬪後面連人帶桌豚跳越過是可以做到的,但是在這注重禮法的大明朝他還是沒敢這麼做,所以只是越了自己的空桌,接著五殿下滑板不停,朝著皇帝衝去,這皇帝寶座與大殿是隔著九級台階的,五殿下腳踩滑板拾級而上,快到皇帝陛下面前時一個空中轉體後空翻加踢板再加抓板穩穩的落在了階下。

這一番表演前後不過盞茶時間,卻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心裡一陣激動,連萬曆皇帝沉寂已久的心都有些動蕩,在五殿下演示結束后甚至站起身來感嘆道「年輕真好!」

雖說朱由校已看過皇弟玩滑板,可這次卻是比之前那次不知道華麗了多少,此宴過後,滑板就成了京城紈絝的必備玩物,甚至炒的一時京城板貴,這是后話。

已近耳順之年的老皇帝好像重新煥發了青春,走下台階拉著五殿下的手道「這真是朕的小五嗎?」

這許多人聽了皇帝的話都有些不以為然,雖說五殿下這一番表現的確引人入勝,也不至於讓陛下這麼語無倫次吧。

實際是沒人能夠體會萬曆皇帝的感受啊,本想做個千古明君,確實也勵精圖治了許多年,然而最輝煌的時候卻是在那個被自己挖墳鞭屍的張居正期間,張居正死後本想做一番作為,但真的有心無力,然後就是一個被全面否定和自我否定的過程了,從此一蹶不振,越墮落越快樂,甚至連子孫都被罵是一個個的草包,天下人都怪他教導無方,可是現在他很想對天下人說,看到了嗎?這就是朕的皇孫,怎麼就教導無方了?

五殿下很配合的沖著老皇帝眨眨眼,接著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道「沒錯,又帥又能侃,小弟朱由檢。」

「放肆!」五殿下話音未落,鄭貴妃大聲訓斥已經到了,跟自己的皇爺爺自稱小弟在這年頭確實是有些大逆不道,如果有人知道五殿下本來想說老子朱由檢的估計下巴能驚掉。

而階下的萬曆皇帝只是鬆開了朱由檢的手,然後笑著拍了一下朱由檢的後腦勺輕聲罵了一句「小混蛋。」接著轉身回了自己的寶座。

幸好這句小混蛋除了爺孫倆沒別人聽到,不然一定會說真是有什麼樣的爺爺就有什麼樣的孫子。

「朱由檢,你大逆不道。」鄭貴妃總算是抓住了小辮子,本來一場好戲被這小子一攪和有些虎頭蛇尾就讓她有些不高興,這麼好的機會鄭貴妃哪還會放過,可是向來喜歡察言觀色的鄭貴妃這次卻沒注意到萬曆皇帝的態度。

萬曆沒有接過鄭貴妃的話頭,先是像自言自語的說道「唉,年輕就是好啊!」接著又是中氣十足的對著殿中所有人說道「年輕就是好啊,哈哈哈哈……小孩子就該多些朝氣。」

鄭貴妃發現局面有些脫離自己的掌控了,結果與預算出入有些大,那邊萬曆皇帝卻還沒完又道「今日是皇孫的束髮生辰,皇爺爺就賜你束髮紫金冠一頂,雲龍碧玉簪一支,二龍搶珠金抹額一條。至於小五,皇爺爺就賞你七寶琉璃龍鳳團紋靴兩雙,龍鳳玉帶兩條,東珠十顆,錦緞五十匹。」

兩人連忙跪拜「謝皇爺爺!」

「平身,都回去坐著吧!」

鄭貴妃想不通這陛下怎麼突然興緻這麼高了?已經許多年沒見老頭子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了。五殿下也納悶,之前都說是要為皇兄議親,怎麼這老爺子成雙成對的賜我結婚用品,這龍鳳靴、龍鳳帶不像蟒袍那種是身份的賞賜,自己可是才十歲。

鄭貴妃有些恨恨的看著朱由檢,五殿下也感受到了對方不善的目光,於是直視回去,鄭貴妃輕蔑一笑,朱由檢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慢慢收回,眼神中多了一些警告的寒光。

鄭貴妃被盯的有些發毛,就像被一群餓狼監視一樣,彷彿隨時會撲上來吃她的肉。鄭貴妃有些驚慌的轉開目光,心裡有些駭然,這哪像一個十歲的孩子,就是在他老爹皇太子朱常洛的身上也沒感受過這麼大的壓力。

高潮過後總是有些無趣,常規的宴飲作樂讓萬曆皇帝又有些無精打采了,鄭貴妃準備的重頭戲可還沒開唱呢,可不能散場了。

「陛下,皇長孫已年過十五,到了該開府立室的年齡了。」鄭貴妃終於說出了一直謀划的事,而且目光一直在大殿下和五殿下身上逡巡。五殿下心下疑惑,難道這為皇兄選秀的事與我有干係?

「此事朕下午已同太子及群臣商議過,就按愛妃的意思辦吧,已臨近年關,此事就等過了年開春交由內監去操作,朕身子有些乏了,起駕吧。」

皇帝家宴就這麼匆匆結束,鄭貴妃的戲也是草草結尾,本想最後再使些手段,卻沒想到皇帝的身體越發的不行了,好在為皇長孫選秀女的事已通過,自己還有的是后招,壓軸的大坑本就不在這乾清宮。

兩位皇孫也在皇帝離開後起身隨東西兩位李選侍回去,兩位皇孫各得了賞賜,兩位選侍似乎眉眼都樂開了花,哪還有之前一籌莫展的樣子。

一眾妃嬪還等著看戲呢,除了這五皇孫今日表現有些令人驚奇外,其他並沒有想象的那麼精彩,後宮枯燥,這種機會可不多,但主角都散了,他們也只能跟著散了。

乾清宮中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開了,李進忠更是第一時間得到了準確的消息。自己果然沒有看走眼,那位小爺真是妖孽,錦上添花固然是好,但卻不及雪中送炭的萬一,目前皇太子一脈雖說有些勢弱,處境有些艱難,卻也還是佔個正統名頭,而這幾次見識了那位小五爺的手段,只怕不會再有變數了。

接到乾清宮的消息后李進忠便朝著五殿下寢宮而去,腋下攜著一物,黑色綢布包著,半尺見方,像是個木匣子。沒多久李進忠就到了宮門外,門內燈火通明,裡面那位五爺正瓜分著皇帝陛下的賞賜,見李進忠杵在門外,五殿下伸手招呼他進來,然後繼續分。

「秀兒,我看這靴子和玉帶都挺好看,龍鳳團紋靴你一雙我一雙,龍鳳玉帶我一條你一條。」

「五爺,奴婢可不敢,這龍鳳紋哪是奴婢能穿戴的?」錦繡還是午時小廝裝束,她發現自己這位主子最近是越發視禮法如無物了。

見五爺這分東西的方式李進忠也多多打量了幾眼這個叫秀兒的小廝,正是今日大殿下宮中見到的那位,看來是位女子,姿色的確不俗,儘管是一身男裝,在這奼紫嫣紅的宮中也算得上出類拔萃了,也就是年齡小了些還未長成。

「爺可沒說讓你穿戴,給你是讓你給小爺供起來,每天三炷香。」五殿下每次聽到錦繡自稱奴婢就有些煩躁,讓她改過幾次了卻還是改不過來,這是一個現代人對這種封建糟粕的嚴重抗議,索性不再搭理她,與李進忠交談起來。

「六兒這麼晚了過來有事嗎?」

「回五爺,聽聞您今晚乾清宮大展神威,特來祝賀,這是奴才從極北之地得到的一件天絲軟甲,由冰山天蠶絲織就,穿在身上輕若無物,且冬暖夏涼,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奴才想來這等寶物穿在奴才身上算是糟踐了東西,只有五爺才配得上此等神物。」李進忠揭開黑色綢布,遞上一個精緻的紫檀木匣。

「哦?果真有這麼神奇?那小爺倒是要試試,秀兒去拿一把鋒利一點的剪刀來。」五殿下接過木匣,只看這木匣表面的紋飾就已精美異常,打開木匣,紅色的絲絨上靜靜躺著一件平平無奇的白色軟甲,拿在手中絲毫看不出其中的可貴,難怪古人會有買櫝還珠的典故。

拿著軟甲往油燈上一遮,房內光線立刻晦暗了幾分,停了片刻軟甲在火苗上完全沒有要點著的跡象,火燒之處入手仍舊一片冰涼,接過錦繡拿來的剪刀,五殿下對著軟甲用力的扎了幾下,然後翻來覆去的檢查幾遍,剪刀扎過的地方連一點的痕迹都不曾留下,果然是不可多得的寶物。

「難得六兒一片忠心,小爺我就收下了,這十顆東珠你就拿去把玩吧,秀兒,這上等的綢緞挑十匹好看些的給小六帶回去做幾身衣裳。剩下的給院里的分了吧,也快過年了,都添置一些新衣服。」皇帝賞賜的東西轉眼就被敗光了,五十匹綢緞做的衣服夠這些人穿十年都穿不完,實際五殿下只是想傳達給李進忠一個信息,跟著小爺有肉吃。

「謝五爺賞,奴才告退。」李進忠表過忠心便告辭離開。

房內伺候的下人領了賞也紛紛退下,只剩朱由檢對著油燈發獃,沒電腦沒手機的年代本就難熬,還被圈在宮中,一天兩天還好,這半個月下來,身上都快閑的長毛了,是要好好想個法子溜出宮去逛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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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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