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募捐拍賣(一)

第十五章 募捐拍賣(一)

拍賣台上站著八個人,分別是國子監祭酒沈一叢,行知書院院正陶皖華,石洞書院院正梅登州,友麓書院院正馮實秋,衡陽書院院正鄭硯芝,及第書院院正王會錫,另外兩位是順天府府丞楊敬,翰林院待詔石遷。

拍賣台上放著一張長約七尺,寬不到兩尺的半人高條形案桌,順天府府丞楊敬和翰林院待詔石遷站在條形案桌後面,其餘六人則站在二人身後。

楊府丞拍了拍案桌上的醒木示意台下眾人安靜,待廳內平靜后,他清了清喉嚨道,「在下順天府府丞楊敬,此次拍賣意在募捐,所有拍賣物品皆由參與人員提供,募捐所得經順天府登記造冊后交由國子監,所有款項由國子監祭酒及五家書院院正根據各省府受災情況統籌規劃。另外經國子監及五家書院共同協商后決定,此次募捐拍賣,各書院人員將所捐物品統一交由各書院院正,然後再由各書院選出其中三份拍品作為今日募捐拍賣的壓軸物品,然後根據各書院所選三件物品拍賣總價來選出優勝書院,除優勝書院外,另外落敗的五家書院每家將額外捐出五萬兩銀子作為募捐善款。」說到此處楊府丞略微停了片刻給台下眾人一點理解的時間。

過了片刻楊府丞接著道,「此次拍賣由我和石大人主持,此次拍賣由於拍品眾多,種類不一,因此由我們幾人共同制定了一些規則,下面由石大人來為大家一一介紹。」說完楊敬朝身邊站著的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條形案桌后的另外一人接過話頭道,「在下翰林院石遷,同楊府丞共同主持此次拍賣,拍賣分成兩個部分,前一部分為普通拍賣,即各書院所挑選三件拍品外的所有物品拍賣,這些物品的底價定價權交由物主來定,但為防止胡亂定價,這一部分物品拍賣一旦出現流拍,將由物主根據所定底價將物品拍回。后一部分為特殊拍賣,即各書院所選的三件物品拍賣,共一十八件拍品,一旦選定,則不能更換。每件拍品將由在下進行鑒定並定底價,若各書院對其中任何一件拍品的鑒定結果存疑,那麼可以提出申請,由各書院各出一人及在下共七人對存疑拍品重新鑒定並定底價。接下來一個時辰就由各書院進行拍賣物品登記及挑選。」

石遷說完後轉身朝後面幾位書院院正笑著道,「接下來就辛苦幾位先生了,我們就先去喝茶了。」

六位老先生也笑著道,「二位大人請!」

楊敬和石遷二人離開拍賣台,找了個地方喝茶等候,六位院正也匆忙招呼自家書院早已安排好的一干人進行拍賣前的準備。

原本紛雜的廳內隨著登記的開始便明顯的劃成六片區域,各自書院的人員找到自己書院的位置進行捐贈、鑒定、登記,一切都井然有序。

過了半個多時辰,各書院就陸陸續續完成了登記工作,只有個別來的稍晚的還在登記,捐贈人員登記完后便各自找了個好點的位置等候拍賣開始,離開始時間還有兩刻鐘的時候各家書院便開始進行後面特殊拍賣物品的鑒定挑選工作了。

除行知書院外其他幾家所書院所捐贈的物品相對簡單,基本就是些古籍字畫、珠寶玉器之類的,唯有行知書院這邊物品繁雜,金銀銅鐵,模型木器,刀槍劍戟,花卉草藥,文玩古董,應有盡有,所以最後挑選起來工作量十分巨大,雖然許多物品具有很高的價值,但參與這場拍賣多是文人,許多東西是拍不出好的價格的,所以只能歸到普通拍賣一類。

行知書院因為物品極多且雜,時間有些來不及,張之極作為行知書院的學生,反正閑來無事便過來幫忙把物品整理分類。一旁行知先生和兩位負責鑒定的夫子已經挑選好了兩件用於拍賣的物品,一件是戰國時期的兵刃,另外一件是一株八百年的野山參,唯獨第三件物品遲遲無法確定。幾人反覆在三件物品裡面斟酌,第一件是一塊永樂年間的和田玉的雙魚佩,不過是民間之物,第二件是一尊近一尺高的純金彌勒佛,第三件是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

這三件物品之所以游移不定,因為第一件雙魚佩雖有些年頭,材料也很好,但是屬於民間把玩之物,換了一般百姓或許這一塊玉佩足以一家人一生不愁吃喝了,但在這場拍賣後半部分拿出來怕只能是墊底的東西。而那尊金佛,都不用鑒定,只需稱重便能算出價格,至少也有五六千兩銀子,可是用金子來與其他書院競爭拍賣,行知先生實在是怕落了行知書院的名聲。而第三件,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若是真跡,怕是只這一件的價格便足以超越其他書院三件拍品的價格,可是行知先生和幾個夫子研究了許久也無法確定是不是真跡,雖然找不出問題在哪,但總是覺得有些不對,因為《快雪時晴帖》已經失傳多年,傳說是被唐太宗帶進陵墓陪葬了,甚至連唐摹本的《快雪時晴帖》都藏在宮中不可能出現在這裡,若是貿然拿出被鑒定為贗品,即使是宋摹本也拍不出什麼價格,那麼行知書院就輸定了,可其他物品的價值又都比不上這三件,這讓幾人好生為難。

張之極在一旁看著幾個老夫子愁眉不展的樣子心裡也有些著急,此時拍賣的時間已經很近了,其他書院選定的拍品已經提交完了,而這邊幾位老先生還在糾結。剛好這時張之極又整理到兩張手抄的詩文,心裡埋怨道,「也不知是誰凈拿這些亂七八糟不值錢的東西出來。」張之極已經整理了許多這種手抄的詩文了,好一點的還是提前裝裱好的,最差就是這種拿張宣紙謄抄過後就送來,怕是都不夠浪費精力的。

張之極一邊埋怨一邊打開詩文,先是看到一行字「萬曆四十八年春朱公子作於行知書院徐茗兒書」,心道,「這江南第一才女也太小氣了吧,連裝裱都捨不得。」

待張之極全部打開后便認出這正是之前朱由檢作的詩,這才明白這是匆忙謄抄的,尚未來得及裝裱。

那邊看著幾位先生還沒有做出決定,張之極連忙把兩張詩文卷好然後交到了其中一位夫子手裡道,「幾位先生既然拿不定主意不如就用這件作品吧,雖說有些簡陋,學生保證這件物品可以拍到萬兩以上。」

「哦?這些物品我們都已看過,好像並沒有哪件能價值萬兩的,難道是有什麼寶貝被我們錯過了?」那位夫子打開宣紙一看,就是簡單的兩首詩,雖然詩不錯字也不錯,但一看就是剛寫完不久。這位夫子把兩張紙遞給行知先生后沖著張之極道,「你這孩子不是胡鬧嗎?就這東西能值一兩銀子就不錯了。」

行知先生看了看,認出了是那位姓朱的公子之前所做的詩,想想就明白了,「莫非子瑜你想把這兩首詩以萬兩的價格拍下來?」

「先生莫要小看了這兩件作品,待我拍下裝裱好了再找那作詩的人幫我用個印,再請人題個字,這兩張紙怕是再翻十倍都不止。」張之極已經想好了后招,即使一文不值,幫他的作品抬抬身價,就當還他滑板的情義了。

「那就按子瑜說的來吧,否則也沒其他的好辦法,我們書院可不如別人財大氣粗,能夠拿出五萬兩眼睛都不眨。」行知先生聽完張之極的話便已做好了決定。

一個時辰剛到,順天府府丞楊敬,翰林院待詔石遷便回到拍賣台,這時已不似一個時辰前拍賣廳內還熙熙攘攘的,此時除各書院學子外,京城內有些資財的豪紳貴人都聚在了這裡,包括琉璃巷的一些牙行商人,一些外地的行商腳商也來了許多,甚至還有一些黃頭髮藍眼睛的鬼佬。

楊敬道,「各書院及所有人員捐贈物品已悉數登記在冊,現在開始拍賣,因為拍賣物品眾多,一些相似拍品會統一整體拍賣,首先開始拍賣的是國子監程差、陸炳、高獻清……七十二位公子詩作,作品內容如下,第一首程差公子的《四時不讀書樂》,春天不是讀書天,夏日炎炎正可眠,秋又凄涼冬有雪,收拾書籍好過年。第二首……第三首……共七十二首詩作,經詩作原作者授權,凡拍賣所得者可免費刊印售書。國子監七十二首詩作綜合起拍價一十八兩銀子,每次加價一兩銀子,拍賣現在開始。」

這些詩作普遍水平不高,似乎有些冷場,說了半天都沒人拍賣,楊敬只得再次出聲道,「此次拍賣詩作仍是有許多精品,諸位做刊印買賣的若是得了相信會有不錯的效果,後續還有許多類似拍賣,挑選一下做一本詩冊發行想來定然不錯。」楊敬也明白這些詩文許多狗屁不通,但作為拍賣人員若是第一場拍賣就流拍,面子上總是過不去。

楊敬說完下面依舊沒什麼反應,就在他準備宣布流拍時,一個略有些怯懦的中年人舉手道,「我出十八兩銀子。」

楊敬見有人出價,心裡頓時有了底氣,不自覺的聲調也提高了半分,恍如琉璃巷吆喝的小販,「這位老爺出十八兩銀子,還有人競拍嗎?不知先生貴姓?」

「免貴姓楊,琉璃巷五味書局掌柜。」那位舉手的中年人道。

「原來先生與我還是同宗,五味書局楊先生出十八兩,還有其他人想要嗎?」連續問了三次無人舉手,楊敬一拍醒木道,「國子監七十二首詩作歸五味書局楊先生所有。」

「第二個拍賣的是行知書院的秦嗣光、賈語道、劉嵐俸……四十八位公子詩作,作品內容如下,第一首秦嗣光公子的《大雪》,江山一籠統,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第二首……第三首……共四十八首詩作,同經授權可免費刊印。起拍價一十二兩銀子,每次加價一兩銀子。」

這次沒等多久,仍是那位五味書局楊掌柜舉手道,「我出一十二兩銀子。」

楊敬程序性的問了三遍無人加價便由楊掌柜所得。

「第三個拍賣的是石洞書院的凌晨光、柯基德、許多才……一百二十八位公子詩作,作品內容如下,第一首凌晨光公子的《飛花》,一片兩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千片萬片無數片,飛入花叢皆不見。第二首……第三首……共一百三十首詩作,同授權。起拍價二十四兩銀子,每次加價一兩銀子。」楊敬念詩念的嘴都有些麻了,還都是些上不了檯面的爛詩,而且石洞書院竟有兩人有勇氣連獻兩首。

石洞書院的詩作,仍由五味書局楊掌柜底價拍得。

所有散詩皆按書院劃分,接下來另外三家書院的散詩拍賣由翰林院石遷主持,共四百一十二首詩作及五十六幅未裝裱的畫作拍賣,其中詩作皆由五味書局楊掌柜拍得,加上之前的詩作共一百二十九兩銀子。五十六幅水墨畫由十六人分別拍走,共拍得一百一十四兩銀子。

這些詩作和畫作的拍賣就佔了所有捐贈物品的多半,僅是拍賣這些就花了半個時辰,而且多數時間都用在了念詩上。

接下來就是拍賣一些經過裝裱的詩作和畫作,幾個書院加一起也有八十多幅,這些看起來水準高一些的作品的拍賣總算有了些競價,價格浮動較之前也大了許多。

八十多幅作品拍賣價格低的在二兩銀子,價格最高的兩個作品一個是國子監的莫聲白直接謄抄在裝裱好的畫軸上的之前所作的詩作,達到了一百四十兩。另外一幅便是被徐爾覺搶走的徐茗兒的畫作《西湖煙雨圖》,拍得了一百八十兩。而國子監的劉勁松劉公子精心裝裱的一幅楹聯作價六十兩,結果流拍,被他自己以底價拍回,算是起拍以來的第一個流拍作品。

這幾大書院學子的作品算是拍賣結束,接下來便是一些雜項拍賣,多是行知書院工科學生的一些手工藝品,這些作品多被琉璃巷的一些賣工藝品的商販拍走,基本都是一些幾兩十幾兩的小玩意,拍賣價格最高的是一個行知書院工科名叫聞道真的學子作品《世界球儀》,而競價的幾位都是自西方來大明的經商及傳教的洋人,有佛郎機人、不列顛人和法蘭西人,最後《世界球儀》被劉繼芬的父親費爾南德以一百六十兩銀子拍走。

聞道真與這些參與競拍的洋人頗有些淵源,他也是費爾南德教會的一員,由耶穌會士費爾南德受洗加入天主教,經常與費爾南德等洋人探討天文、地理、航海知識。後來根據這些人的航海圖及古老的球儀製作了這個最新的《世界球儀》。可惜這《世界球儀》只被洋人看作好東西,而各個書院的人都無法理解為何這個圓圓的東西值得洋人花費這麼多的銀兩去競拍。

手工雜項的物件拍完,剩下的便是一些價值高出許多的文玩、古董、古玩,幾個書院加一起也就只剩下三十多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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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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